第2530章 第一要務

  這就怪了,虛泫望著周圍的戰盟兵員和凡人,可未感覺出他們有多麼緊迫,這裡並未受到攻擊,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汨羅面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見:「想必認出來了。」從談起訶羅難之事,他的心就無端跳得快了,似是禍事臨頭。

  戰爭都已經進行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稱得上更糟?

  其實,還真的有。

  如果大黑天不是訶羅難,如果真正的訶羅難還冒險留在戰盟內部,那麼他的頭號目標該不會是……

  兩人正思量間,長天的身影忽然一閃而出,俊面上竟然掛出幾分獰厲:「他不在,小閒也不見了!」

  汨羅嚯然起身,緊緊盯著他道:「『他』是誰!」

  「廣德。」長天似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諱,每一字都帶著絲絲寒氣,「他數十息前還在此處!」

  這答案實在太出意料之外,汨羅和虛泫都不由得一起動容:「廣德真君?!」

  汨羅強行壓下心頭焦灼,思緒如飛:「你將位標定在她身上了罷?」他沒少和神境打交道,當然知道神境可以定位一個目標,不遠千山萬水,一步跨越到它身邊,無非多耗費神力罷了。

  長天面色青得快要發黑:「定了,然而無計感知,連花想容的信仰禱告都無音訊。」

  這才是最令他惶恐之事。自家丫頭有神魔獄在手,時常進入其中辦事,不在現世也沒甚好大驚小怪。可問題在於,他居然無法感知放在妻子身上的位標了!

  神境的位標非同尋常,依常理而言,無論和他間隔多少位面都能憑此趕來。對他來說,那就明亮得像海上燈塔,一眼就能望見。他和陰九幽在血肉熔爐中互斗,觸動蠻王陰無殤當年留下來的機關被送至無窮遠的位面之中,也是憑藉定在她身上的位標,一路斬破虛空趕回了南贍部洲。

  可是現在,他卻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了,就好像漆黑夜色中的深海,沒有一點光亮。失了方向,天地茫茫,卻要他去哪裡尋她?

  他竟然將自己的妻子弄丟了!

  滿腔狂怒如風暴來襲,長天緊緊握拳,全力克制,才沒有一拳砸在牆上。

  汨羅的心也沉了下去。連巴蛇的感知都被屏蔽,他怎敢再奢望寧小閒此時安然無恙?

  「廣德他在……」這話還未說完,長天已經一口打斷,「他不在了。我方才已經搜索一圈,方圓五百里之內都追蹤不到他的法力波動,他應該也是劃破虛空離開。」

  他的神念何等強大,居然都未能找到對方下落。訶羅難的目標是寧小閒,既然已經得手,必要第一時間逃離,並且將痕跡都消除得乾乾淨淨,以免遭遇狂暴的巴蛇和其他神境圍追堵截。易地而處,這也會是長天和汨羅的不二選擇。

  神境用出這樣的神通逃走,哪個還追蹤得到?

  這兩人互視了一眼,面色一動,忽然不約而同道:「樂音宮……」

  他們顯然想到一起去了。虛泫還在莫名其妙,汨羅已經住了口。他就看到長天伸掌在半空中一抹,口中默念幾句,三人眼前的空氣頓時泛起陣陣波瀾。

  顯然長天正以神能溝通萬里之外,目標還很可能是樂音宮。

  果然波紋平靜下來之後,半空平滑如鏡,映出另一幅景象。

  那是一處優雅廳堂,有個姿容如仙的女子也正滿面訝色看向這裡,道了一聲:「撼天神君、東海神君,汨……奉天府主,三位、三位可好?」長天忽然接通音訊,她猝不及防看到汨羅,不由得吃驚,下意識扶了扶自己雲鬢。

  這個女子正是新晉樂音宮主,姬元容。

  長天也不與她客套,直截了當道:「姬宮主,你的心弦秘法果真無法追蹤訶羅難?」

  他聲音繃緊如弦,渾身殺氣騰騰,姬元容不知發生何事,謹慎道:「我的心弦秘術已經悟出,並非追蹤信仰之力,這門秘藝已成絕響。神君,發生了何事……」

  長天卻偏首向窗外,鳳目圓睜,喝了一聲:「下來!」

  這屋中頓時金光蕩漾。旁人眼前一花,已有一頭金色大鳥佇立當場。

  金烏來了。

  它的金羽上還滴著水珠,沒等落到地面就化作白汽消失不見。

  長天望著它,一字一句道:「小閒被訶羅難擄走!」

  他本是將妻子託付給金烏照看,自己才能放心前往中部援助奉天府。可是現在,寧小閒卻在金烏眼皮子底下被敵人帶走。他雖然氣惱金烏的失職,現在卻不是責怪的時候。

  尋人,才是第一要務。

  金烏一聲清鳴:「方才天上狂風暴雪,有剎那功夫,天地氣機被蒙蔽。」它撲扇一下翅膀,室內頓時颳起一陣迴旋風,「便只有剎那時間,我將神念鎖定方圓百里,但多思樓未遭外敵入侵,連結界都完好無損。」於是它疏忽了,沒發現廣德真君的異常——事實上,廣德與唐方說完話後,也是從容不迫地走出多思樓,行色未見半分匆忙。他本就是隱流援軍,救下了花想容,手裡自然還有大把事務待辦,金烏又怎麼會阻攔於他?

  是以廣德居然順利將長天的心頭至寶順順利利帶出了多思樓,隨後飛快逃逸。

  金烏自然聽出長天話中責怪之意。它生性高傲,又自知有負長天所託,這時滿心懊喪惱怒,恨恨道:「待我去搜一搜廣德下落!」

  此刻,東方的天幕已經泛出了魚肚白。金烏話音剛落,第一縷金線就衝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將光明帶到了人間。

  也就在同一瞬間,金烏翩飛出崖,與光同化。

  緊接著,所有人都覺出眼前驀地光華大放。此時明明只是日出東南隅的時刻,這一秒卻是驕陽烈焰、灼灼不可方物,南贍部洲上所有人,無論身處室內還是戶外,均受這莫名的強光刺激,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著了。

  陽光的強度,竟然比正午時分還要強上十倍不止。年老體弱者頓覺頭昏目眩,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