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當時身在樂音宮、與展紅俠交好,修為亦是極高,並且還不是蠻人。如果再聯想白房地面上刻著的那半個字……
方才汨羅說完小蠻為證之事,長天的臉色就越來越不好看,這會兒忽然怒道:「不好!」掌中紅光一閃,已然執出南明離火劍,反手兩劍劈出個「X」字來。
如果汨羅所言是真,大黑天就不是訶羅難!殺害展紅俠的兇手另有其人,此刻還逍遙法外!
這人必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以戰盟這幾個首領之能,要找出他誣陷大黑天的破綻恐怕也要不了幾天功夫。
也即是說,他費盡周折布下這個局,很可能只想爭取幾天的時間!如若他有所圖,必定要在這有限的時間內完成。
他潛入的可是戰盟總部!如長天這樣的大神,連蠻祖都不想正面對上。能讓訶羅難甘願冒著被發覺的風險也必須完成的任務,又會是什麼呢?
它的意義,必定用「舉足輕重」來形容都不為過。
要命的是,長天好像推導出一點端倪。
眼前空氣頓時出現兩道紅痕,凝而不散。長天雙手掰住兩條它們,向外用力一分,仿佛推門!
說來也怪,這兩道紅痕果然就如門扉一般向兩邊洞開,露出裡面不一樣的景致。
戰鬥結束,滌雲峰已經重新恢復了月明星稀,而門那一頭的天幕卻是風雪呼嘯,甚至還有幾片六角雪花透過門扉飛進了這裡來。
長天大步一邁,毫不猶豫跨了過去,顯出了焦急如焚。
但願一切都還不晚。
這自然就是劃破虛空的神通了,能在瞬間跨越數十萬里,直達自己想去的位置。
這簡直就是南贍部洲版的任意門,神境卻很少使用,理由是一次性耗費的神力太多,以千年道行來計量。
汨羅和虛泫互視一眼,均覺出了問題的嚴重性。
長天打開的通道不穩定,只能維持很短時間,所以虛泫很乾脆地舉步邁入。汨羅稍一猶豫,轉頭向自己的心腹交代兩聲,也走了進去。
方才帶長天進帳的那位幕僚長還未來得及說話,通道就消失不見,他不由得苦笑。奉天府也才剛剛打贏了空前慘烈的戰役,還有諸多疑難等著府主決策,老大卻跑去了不知幾千幾萬里外。汨羅還未至神境,沒有藉助虛空往返的能力,就算現在兩個世界相互聯通,穿梭天隙可以大大縮短路程,他從通道另一端返回奉天儲也要花去不少時間的,更遑論路途上可能遇到的危險。
有個這麼任性的BOSS,也是不省心啊。可是能讓汨羅拋下奉天府的急務、不顧自身安危也要趕去的事情,恐怕很不簡單。
他心頭隱隱覺得,很是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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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方夫婦在靜室小世界裡絮絮低語,花想容雖劫後餘生,雖然慶幸又甜蜜,心裡卻還記掛戰局。
唐方笑她:「少了你,戰爭不會惡化,也不會停止。」一個人的力量,在這場泛大陸之戰中何等渺小,哪怕是真仙之境。
小白龍瞪他一眼:「我心裡不安得很,莫不是外頭出了事,你且去看看?」
她身體虛弱未復,再說體型碩大不能自由縮放,怕是一出小世界就要將多思樓撐爆。
唐方拗不過她,應了一聲,輕輕退出小世界。
推開靜室,多思樓的繁忙保持著老節奏,不見絲毫異樣。樓外的風雪已經停了,天色如黛,衛兵照常巡邏,勞工還在搬運物資,丹師們依舊忙著救死扶傷。小白龍的不安會著落在哪個地方?
他往外走出數十丈,轉過兩個彎道,也沒見出甚異常,倒是有兩個人從前面抬物而行,邊走邊說:「怪哉,方才東方天空有星星大放光明,勝過了啟明星,我還以為有異象出現,哪知沒過一會兒就是狂風大雪。」
另一人笑道:「你懂什麼,那八成是有高人悟道,引發天象。沒聽過『天人交感』這個詞嘛?十五年前朝雲宗開道壇講學,權掌門就說過,這是老天贈與高人的助力,只在那位大能修為有突破、道行有提高,或者有危難時出現,罕見得很。」
先前那人滿滿都是羨慕:「我等何年何月才能修出這樣的水準?」
「猴年馬月吧。」他的同伴嘆口氣道,「能引發天人交感,至少也是神仙之流,我輩仰望就好。」
這時一抬頭,前方有人走來,大袖翩翩,不急不徐。
這一位,德高望重。唐方整衣肅容施了一禮:「廣德真君。」
廣德真君仍是一貫以來的和藹:「唐道友,恭喜令夫人母子平安。」
唐方謝過,才問他:「請問真君,多思樓內一切如常?」廣德真君人在此地,舉止從容,應該便說明多思樓無甚大事發生罷?
廣德真君好笑道:「這裡又不是前線,能有甚不正常?」
唐方訕訕,忽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敢問真君,打傷內人的到底是哪幾名聖人境?」
廣德真君報了三個名字出來,唐方自然都聽說過,皺眉道:「娘娘說過,打在內人身上的煞力太過強大,不似聖人境所為。真君是親眼見著了這幾人?」
廣德真君一怔,捋著長須:「自然親眼所見,唐長老是怕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人?」
「不敢,您的眼力自然遠勝我等。」廣德真君說這話時面色如常,唐方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可是這會兒交談,心裡的疑問倒是一個一個往外蹦出來,「想容這一回真得貴人相救,若非您恰巧經過那裡,她必定是沒命了。」
廣德真君笑得別有深意:「恰巧?我帶軍南下援助奉天府,蔡家坡可說是必經之路,哪來的恰巧?」
唐方的試探被他道破,有些赧然,廣德真君又道:「我眼下有事要趕回軍中,唐長老如有疑問,不若與我一道邊走邊問?」
他都這樣說道,唐方哪裡還好再問,只得擺手作別。也就是廣德真君待人的態度才會如此和藹,換了別個神境,連仙人都不放在眼裡。
廣德真君一笑,大袖長袍,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