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即是黑柳互相溝通的方式並非全靠感知和震動,更大程度上要籍由一種奇特的物質,寧小閒當時也想不起甚好名字來命名,乾脆將它稱作信息素。
在地球上,從低等動物到高等哺乳動物,幾乎所有動物都會傳遞信息素,這東西承載的自然就是個體信息。而黑柳也有相似的機制,所不同的是它的信息素幾乎不能被其他生物感知,只通過樹皮分沁、只在物種內傳播。
其實黑柳的這個特性並不唯一。寧小閒在巴蛇山脈中住得太久了,時常會觀賞到奇特現象,比如東邊山坡上的松林遭了嚴重的蟲災,葉子都被吃光了,而不到半個月內,生長在距離東坡三十里外的北谷中的松林,就會集體分沁出一種油性物質,氣味難聞,松毛蛾嗅之而退避,不願在此產卵,北松林因此得保存。
這就古怪了,兩片森林之間不僅沒有任何交集,還隔了幾個山頭,一條小河,兩邊兒的樹林是怎麼互通有無的?說來說去,還是林木之間有獨特的交流方式。
當然這樣的事情,她是不會說與曹牧知曉的。
曹大巫醫望了她半天,見她閉口不語,也知道她不再為自己解答了。不過他也甚是滿意,撓得心裡發癢的疑團已經解決了十之七、八,剩下那兩成疑問,慢慢再解析不遲。
烏謬一直抱臂沉默。他最初的目的無法達成,也就無意久留,畢竟場中氣氛膠著,幾個大能之間虎視耽耽,隨時仍可能一觸即發。他既不願交戰,就只能退走。「寧小閒,後會有期。」說罷向巴蛇深深看了一眼,就要離開。
後面四字,意味深長。
寧小閒卻叫住他:「慢著。」
烏謬腳下一頓,卻見她從懷裡掏出一枚綠色的果子。
這果實很像杏子,卻青碧可愛,隱隱還有些透明,像是最好的翡翠雕琢出來的。它剛被寧小閒拿在手裡,就散發出清新而甜香的氣味,任誰一嗅之下都是神清氣爽,似乎神念運轉都加快了三分。
烏謬動容。
這就是神樹古納圖凝結出來的生命果實!他包庇神樹數百年,還引了天外世界的地心真火澆灌之,孜孜以求的無非就是這一枚小小的生命果實而已。
它能令他重煥活力,生下屬於自己的後代!先前曹牧拿回來那枚生命果實已經被煞氣污染了,不能食用。而眼前這一枚……根本無須證偽,烏謬就知道它一定是正品。
寧小閒隨手拋了過來,像是當真拋一枚無足輕重的杏子:「沙度烈拒絕出兵五次,因此我們的交易已經完成,這是酬勞。服下後三天之內見效,至於效果——」她吐了吐舌頭,「你到時候自己會有感覺啦!」
烏謬接在手裡,瞬間就將它收好,態度可不像她那般隨意。
毫不誇張地說,有了這枚果實,沙度烈才能繼續穩固、興旺、壯大!
他望她一眼,目光複雜難明,而後再度施展神通,和曹牧消失在半空中。
……
這兩人離開,寧小閒才長長吁了口氣,一下倚在變出了人身的丈夫後背上。
直面兩大神境的壓迫感,真不足向外人道也,哪怕她身下還乘著一頭同樣是神境的金烏。
現在這頭世間僅見的大鳥不滿道:「你們怎地才來!」
金烏身形驀地變大一倍,連廣德真君乘上來也綽綽有餘了。它原有三足,被烏謬以空間神通斬斷了一隻,但傷口上並沒有沾染蠻族的煞氣,因此恢復極快。飛了幾十息,這支鳥爪幾乎又要長好了。
寧小閒眨了眨眼:「是呵,你們怎樣找來的?」
金烏載著她剛飛到這片草原上空,長天和廣德真君就趕到了,又順手打了個埋伏。若非烏謬太機警,這一下怕是要傷在他們手裡。
對長天和廣德來說,這也堪稱可惜。
長天拍了拍金烏被軟羽覆蓋的背部:「收到你的訊號時,極北的戰鬥方酣,抽身不得,因而耽擱了一點時間。」又對寧小閒道,「只要有光,它就能將訊息傳遞到我的手中,指引我找到你們。」
寧小閒坐直身子,向金烏和廣德真君都行了一禮,正色道:「多謝二位!」
若沒有金烏,她恐怕難逃烏謬手心;若沒有廣德真君,長天的北地計劃就無法實施。並且她也看得明白,同去北地的三位神境中,只有廣德真君隨長天一起來救她了,大概其他人出來太久,都急著趕回去安撫大軍、爭奪失地。否則夫君若是以一對二單挑烏謬、曹牧,這兩人說不定還真想試一試的。
這一回,她夫婦二人是欠廣德一個大人情了。
金烏不語,廣德真君則是很謙遜地回了一禮:「份內之事,寧夫人無須掛懷。」
作全禮數,她就迫不及待了:「所以,北地之行到底怎樣?懷柔上人可還安好?」
「懷柔傷重,然恢復很快,三個月內可以復出。」在地底靈河之中,陰生淵等第一眼見到的確實是懷柔上人真身,後面才由大黑天假扮。懷柔的傷的確太重,又值閉關最緊要時期,都不能參與神境戰鬥,否則以他性格怎能按捺得住全程坐壁上觀?
長天說到這裡就住了口,寧小閒眨著眼:「那麼——你們這一趟可有斬獲?」她了解丈夫,這男人花恁大力氣,冒巨大風險去了北地,絕不可能就為保護老石頭這麼單純的目的。
「有。」他雲淡風輕,「擒住了素赤銅。」
「真棒!」她用力拍著丈夫肩膀,欣喜若狂。若不是顧忌廣德真君在側,她真想撲上去親他幾口,再長長吹一記口哨了。不能怪她不淡定,素赤銅可是摩詰天的神境,精通土系神通的大拿,可不是易與之輩。長天事先推演時,就估計到摩詰天肯定會派素赤銅上場,因為極北之地就是風雪和岩石世界,素赤銅的天賦在那裡必有大用。
聽說這人修為已經不在懷柔之下,長天等人又是怎樣將他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