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有隱流駐軍的奮勇抵抗,然而瘋狂林衛也給自家人造成了極大麻煩。只不到小半個月功夫,裝備精良的沙度烈大軍就從森林邊緣往裡推進了近千餘里地!
過去數萬年間,巴蛇山脈從未讓外人踏入半步,因而在世人面前一直籠罩著神秘、威嚴、高大上的面紗。如今這森嚴壁壘居然被輕易打破,謠言隨之瘋起,席捲四面八方。
隱流竟然在自己地盤上都打不過沙度烈,這樣的消息經過有心人士的散播,甚至開始在西南地區的市井巷陌快速流傳。
隱流這樣的龍頭大哥若是都敗了,它手下那一大批西南仙宗小弟呢,豈非更是人心惶惶?
然而在前線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烏謬卻收到了這樣的消息。
林衛的癲毒,居然被治好了。
他從來不敢小覷天下英雄,南贍部洲的確有天資縱橫的丹師,可是曹牧研製的癲毒用料,是南贍部洲從未存在過的東西,配方裡面又添加多重防護,顯得更加撲朔。對於從未打過交道的物事,哪怕是天才、鬼才,也絕不應該能在這麼短短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裡就內研製出解藥。
凡事都有規律可循,到他這樣的境界了,才知道「逾矩」有多難。
何況曹牧是什麼水準?老先生從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撲在此道,始終勇猛精進。天外世界公認他的巫毒之力,很可能已經超越了數萬年前最負盛名的大巫凶都伏末。這個等階的高手制出來的毒物,尋常丹師根本連理解其中的一星半點都不能夠,何況要破除之?
所以,烏謬依舊傾向於破解癲毒者是寧小閒。
曹牧接到消息也匆匆趕來,面沉如水:「這是怎麼回事!」
「古爾登手書顯示,林衛的恢復自北向南,今晨我軍進攻時,就遇到了林衛的有效抵抗,巴蛇森林重新恢復到『草木皆兵』的戰鬥狀態。」巴蛇森林裡的林衛少說有百萬之眾,此前他們給隱流造成了多大困擾,現在他們就反過來給沙度烈大軍造成了多大阻礙。
曹牧想了想:「會不會是寧小閒返回隱流,動用了自己的馭植之力?」從現有的資料推斷,撼天神君夫婦都有號令植物的能力,如果是寧小閒進入巴蛇森林,的確可能依靠自己的天賦暫時消除土詭之毒對林衛的影響。
「有可能,卻不盡然。」烏謬分析道,「我們已經占領的區域,林衛也開始指揮林木開始反抗。如此一來,大軍就深陷森林中部,攻擊來自四面八方。若是寧小閒所為,她還未臻神境,其能力不可能覆蓋如此廣大的範圍。」從前線到後方綿延近千里,這已經遠超真仙能夠加持的範圍,除非是神境親臨。
可他知道,此刻巴蛇人在極北之地。
因此從眼下的事實來推斷,儘管難以置信,但寧小閒很可能真地尋到了癲毒的解法。
巴蛇森林另一點與眾不同之處在於,這裡的林木經過隱流秘法加持,不像尋常樹木那樣可燃。在這裡放火燒林和放火燒石是一個效果,尋常火焰都不能旺盛、不能傳遞。大能的本命真火倒可以點燃,可是巴蛇森林何等廣袤,哪個高階強者有閒功夫成天放火燒林玩兒?
這些天在已經占領的區域,瘋狂的林衛也變成了沙度烈的問題——它的攻擊是無差別的,而沙度烈為了效率起見,不再選擇伐林,而是將發瘋的林衛都殺掉。這樣一來,巴蛇森林的林衛恢復正常以後,只要跨進被侵戰區就能重新喚醒這裡的林木為隱流而戰。
一天一夜的功夫,沙度烈大軍就發現自己身陷森林的包圍圈中,舉步維艱。而此時奉天府的大引上人也已經趕到,對古爾登糾|纏不休,後者難以騰出手來幫助大軍。
更不用提原本手忙腳亂的隱流大軍終於解決了後顧之憂,開始全心全意對付入侵者。他們在過去十多天裡吃盡憋屈,一口氣不吐不快,這時根本不須長官再作動員,紅著眼嗷嗷呼喊著殺向蠻人。
這等形勢下,再進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烏謬很乾脆地給古爾登下達了撤退指令,並且再派大軍前去接應。巴蛇山脈已經不是蠻人的遊樂場了,即便是撤軍也一定要快,否則那就是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森林。
命令傳發出去,烏謬才蹙起長眉,長久不語。
曹牧站在一邊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他吭聲,只得自己先開口:「寧小閒拿到土詭,並且研究出解藥。」
烏謬不言。
曹牧繼續道:「這樣說來,她豈非早就回到隱流軍中。」而他們又圍黑柳沼澤又捉人地,鬧了個大烏龍,最後還是沒逮著正主兒。
人家早就溜了。
烏謬忽然道:「她怎麼做到的?」
「嗯?」
「她怎麼做到,從你我眼皮子底下偷走土詭?」烏謬目光閃動,「土詭一旦死去,腺體的活性漸失,很快就不能用了。這一點在今次投毒之前,連我都不知曉,她掌握這個秘密的可能性很小。這還能說是她運氣不錯,選擇了黑柳沼澤作為突破口。」
「可是在黑柳沼澤,她若不掉進你的圈套,就是提前捉到了土詭,已經退走。以常理而言,那是不可能辦到的。」烏謬冷冷道,「兩邊都能行大運,這該是何等逆天的運氣?」
曹牧眼巴巴望著他:「事已至此,那我們現在如何是好?」這些道理他懂呵,關鍵是寧小閒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黑柳沼澤里逮住土詭,又全身而退呢?寧小閒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怎麼就能把這事情辦成?無論他怎麼想,都覺得這實在詭異已極。
「罷了,就算是撤軍,這一次進攻是我們占了便宜。」烏謬也不愧是老成果決之輩,這時很乾脆道,「打下三州,殺滅七宗,打消隱流的氣焰,打破巴蛇山脈牢不可破的神話,也就足矣。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