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7章 厲鬼

  它不過拇指粗細,可是女鬼被它加身,一下呲牙咧嘴,似是痛苦無比。青衣少女奇道:「這東西確是比一般鬼物更兇猛些。」

  話音未落,女鬼周身忽然泛出了極淡極淡的黑氣。

  在無星無月的夜裡,這黑氣又稀薄得幾乎讓人注意不到,可是它一觸及銀鏈,後者表面立刻就鍍上了一層暗黑,不如原來那般光鮮可人了。

  女鬼趁機掙脫出大半個身位,下|身已經模糊,就要化作一縷輕煙逃跑。

  白素素咦了一聲:「竟然還能負隅頑抗?」向著女鬼一伸手,喝了聲,「破!」

  此令一出,銀鏈上忽然有藍白色的電光閃爍,一下將原先被蝕黑之處都洗除乾淨。雷罡之力是天下邪穢的克星,女鬼在電光的噼啪作響中放聲尖叫,卻再也沒有了反抗之力。它被緊緊捆綁,連站立的力量都沒有,慢慢跪到了地面上。

  逢此變故,山莊中人就是再遲鈍也驚覺了。

  女鬼雙膝還未觸到地面上,已經有兩個身影閃了過來——

  佐天泉夫婦趕到了。

  他二人都是一頭長髮散在背後,並未像初時那般束起,外衣也沒有披上。

  青衣少女知道他二人遲到的原因,這時就多看了他們一眼。秦漱玉大概終不慣披頭散髮,這時正綰著自己的青絲,順手打了個松松的髻。她臉上紅潮未褪,十二分春意撩|人,自己也知道,低著頭不敢去瞧別人,卻一眼望見了銀鏈捆綁的女鬼,訝然道:「居然真有女鬼!」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復先前甜糯。青衣少女調侃道:「秦夫人似是睡得很香。」

  秦漱玉面色更紅了。

  佐天泉輕咳一聲:「這鬼物似有些異樣。」他走到馬廄邊上,觀看倒斃的三具馬屍,卻發現每頭倒霉的馬兒頭上都被開出幾個血洞。他上前查驗一番,卻發現馬屍連腦髓帶精血,全被吸得一乾二淨。

  飢|渴成這樣的女鬼,倒真不多見。想是山莊裡憩人的房屋都貼了法器,它進不去,只得轉到馬廄來采生食。

  黑衣人沉聲道:「它身具煞氣,方才險些掙脫我們的法器。」

  「什麼?」佐天泉當真吃了一驚,「這附近有地煞脈?」煞氣與靈氣原本就是天地之間的清濁二氣,截然相反,完全對立,就像光與暗的兩面。鬼魅邪靈如果沾染了煞氣,很容易就變得更加兇猛、更加飢餓卻也更加強大。

  青衣少女面色凝重:「不曾聽說。」走上兩步,對惡鬼道,「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少吃點苦頭。」

  這幾人聚在一起,身上涌動的靈氣已經讓地上的女鬼嚇得驚惶失措,這時褪去了原本的青面獠牙,換回一張鵝蛋形臉蛋,看起來著實還有幾分姿色,並且年紀也輕,不到二十。

  她嚶嚶哭道:「各位大仙饒命,我也是餓得狠了,才想出來覓點吃食。」

  三具死狀悽慘的馬屍還倒在一邊,自然無人同情她。青衣少女將她提到室內,才問道:「誰把你放到這裡來的?」

  女鬼的哭聲一頓,似是仔細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

  青衣少女一指,女鬼身上的銀鏈猛然收緊,電光更盛。

  女鬼大聲尖嚎,顯然受罪不過:「不要啊不要了!我是真不知道,我原先流連在曠野之中,偶爾能捉些人獸來吃,後來有一天不知怎地越來越乏,好似沉沉睡去。再一睜眼,我就到了這裡!馬廄里都是新鮮食物,我餓了好久,忍不住這樣的誘|惑才……」

  原來白柳山莊中慘死的人,還是變作了惡鬼。白素素皺眉:「什麼叫一睜眼就到了這裡?你沒見過別人?」

  「沒有,當真沒有,我可以發誓!」女鬼狠狠發了個天打五雷轟的誓言,「我上一次神志清醒,還是在白柳山莊以西五十里的荒野中,剛殺了一頭小鹿吃掉,後來也不知怎回事,竟覺魂體沉重,打了幾個呵欠就睡著了。啊,我自變作鬼以來,那還是首度感到睏倦。」

  天地間還是雷電交加,卻沒有一記劈向這裡,所以這女鬼說出來的應該是真話了。

  白素素沉吟道:「這是被動手腳了。能令鬼物也感覺到睏乏之物……」

  黑衣人搖了搖頭:「魂毒。」

  說白了,惡鬼也是魂體,魂毒對它當然有效。昔年塗盡身為魂修,同樣也中了素霞仙子的魂毒,這才被擒。

  既然這也是個懵鬼,她索性換個話題:「你還記得自己生前?」

  女鬼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道:「記得。我曾經是潘仁壽的第三房姨太太,我叫趙小娥。」

  「怎麼死的?」

  這個問題才問出來,女鬼臉色再度轉厲,尖嘯一聲:「是潘老頭,他突然發了瘋,將我們全殺了!這個殺千刀喪天良的老鬼,我還是清白姑娘家的時候就跟了他……」

  「吵什麼?」佐天泉伸指在桌上敲了兩下,不耐煩道,「你是潘仁壽的身邊人,可曾注意到他在發瘋之前,還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他氣勢外放,趙小娥一時噤若寒蟬,好一會兒才委委屈屈道:「若這樣說來,倒是有的。」

  「到他發瘋之前,我才被抬進潘家半年。大太太只生了個女兒,潘仁壽越老越想要兒子,待我進了門,時常就可勁兒折騰我。哎呀,他都快六十的人,沒看出來在床上居然龍精虎猛,生生能把人整暈過去,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好的體力……」

  莊渙兒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這些可以略過,說重點。」

  說話間,白玉樓主僕、王陽右、莊渙兒,以及那受傷的夥計也趕到了。

  「反正那大半年裡,他來我房裡的次數多,通常都待到次日清晨才離開。」越姨娘答道,「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夜裡時候發夢說胡話,嘴裡會嚷著什麼『我的寶貝,誰也別想搶走』,『敢動我東西,你們都要死』,可是次日晨起,又好像沒事兒人一樣。我害怕了,正好後面幾日來了癸水,我就託故不見他。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