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0章兩個世界的推演
眾人知道,蠻人從很早以前就會推演時空裂隙的開合時間了,否則皇甫銘怎能憑藉這個算計長天,險些將寧小閒也擄到天外世界去?那需要精確入微的計算,絕不可能僅憑經驗或者臆想。
而在南贍部洲,諸多大能也感覺到大亂將至,同樣有諸多聰明才智之士開始研究時空裂隙,並且成效斐然。可是三百年來最精確的計算,也不過是將裂隙開啟的時間推算到了十年範圍,再進一步卻無可能了,要像楊仲山這樣精確到了秒,那是匪夷所思。
在場的人都看過天眼當中的影像,對楊仲山的測算能力並無懷疑。
「你已經精確掌握?」
楊仲山想了想:「不算吧。這算法十分繁複多變,我才研習了這些年,十次推演中大概有三次能算對。」
長天終於點頭,稱讚他一聲:「善。」十中其三,已經很是了不起了。直到他這個境界,才明白為什麼南贍部洲盡多手眼通天之士,卻沒人能夠算準時空裂隙開閉的時間了。那已經涉及天地奧秘,連神境都覺晦澀,若沒有現成的算法可以套用,想要重新推演出這個算法公式的話,神境以下的修仙者只會覺得力有不逮。
這就好像她在中學課本上習得的那些公式,只要會套用就能得出結果,連中學生也辦得到。可是這些公式本身的推演和總結過程,卻是複雜又虐心呵。這時她又聽到長天問道:「拓本當中,有天外世界的運算法則?」
楊仲山衷心佩服:「有!」
她扯了扯長天的袖子,示意他作解說。這傢伙給她當字典當了三百多年,從方方面面來說都是她的啟蒙老師,這時果然就習慣成自然:
「天隙的推演之所以艱難,還在於不僅要解開一個位面的運動。這是南贍部洲和天外世界之間的通道被強行撕裂的結果,因此要正確推演天隙的開關時間,還要代入天外世界的資料來核算。」
這些資料,就包括了時空裂隙在天外世界開閉的時間,狀態,以及當時整個世界的運行狀態。從最宏觀到最細微,一個也不能認錯。「白虎去過一趟天外世界,也是為了收集這些資料。不過他才去了不久就被我叫回來了,呆的時間太短,拿到的東西有限,憑藉我們手裡的線索,要正確解算實有難度。」因為時空裂隙,他在皇甫銘手裡吃過一次大虧。以長天的性格,自然不會容許這東西始終成為他的短板,尤其涉及寧小閒安危,苦於這些年來缺乏天外世界的詳實數據,一直不得算成。
「這些資料異常原始。」楊仲山輕聲道,「從它記載的時間來看,那至少是六萬年前的事了。」
當時,蠻人就掌握了那麼精妙的算法?長天搖頭:「這不合理。」蠻族再強大,終究也有限度。六萬年前莫說是人類了,就是蠻族本身民智尚未全開,連己身掌握的神通都還處於補缺填漏的階段,遠未像後來那般自成體系,異彩紛呈。
事物總要有個發展的過程,誰在那麼遙遠的年代就能掌握最精妙的天隙算法?
楊仲山畢竟不如他那般了解蠻族歷史,這時恭敬道:「我可以默書出來。」
這裡沒有旁人,雜活兒只能青鸞來做了。她取了獸皮一張,待要取筆墨時,長天右手輕揚,有一物嗖地穿簾而出,落到楊仲山面前的矮几上:「用這個寫吧。」
這是一支赤金的毛筆,筆身附有玄文。
驚風雨神筆!青鸞見了它,猛地提頭,楊仲時卻不知道它的底細,順手拾起來,在獸皮上書寫起來。這獸皮色作淡黃,質料如軟麂,比紙張還要輕薄,不暈墨不枯筆,但是每寫到邊界就會自動延展出去,不虞有無可接續的麻煩。
楊仲山卻顧不得這些。他從提筆寫下第一個字開始,就凝神貫注,心無旁鶩。寧小閒見他運筆如推磨,似是輕盈一支毛筆重逾千鈞,不由得傾身細看。
待寫上十字,他已經汗如雨下。
五十字,莫說氣喘如牛,連筆鋒都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不得不停下歇息。青鸞在寧小閒授意下,送他兩顆大補的丹藥,又著他灌了兩滴海王鯨精華,調息半晌,楊仲山這才能夠繼續。
他這樣歇了寫,寫了歇,不下五回,自己都覺出不好意思,帳後的兩位大人卻不催促,只安靜地等他寫完。中間有一回實是累得無法,他堪堪停筆,就聽長天一聲低喝:「還要怠懶?」
低沉威嚴的聲音中充滿了不悅。
楊仲山還道他不耐久候,正要勉強再去提筆,哪知語音方落,案上的毛筆突然泛出淡淡金光,筆身上的符文也一個個浮起,走馬燈一般輕輕轉動。等到這一回他再提筆寫字,居然感覺輕鬆許多,能夠一氣寫出百十餘字了。
神君所出,果非凡物,看來方才他所斥的是這寶物的器靈。
等到第六次擱筆,獸皮上已經寫滿了古怪的字符,這時楊仲山的聲音都很虛弱:「好了。」不待寧小閒吩咐,青鸞即將獸皮送過去給長天,隨後再送丹藥給楊仲山,後者臉色都已經鐵青,連嘴唇都變作全白,可見是虧耗過甚,神乏體虛,不調養個三、四天恐怕是緩不過來。
寧小閒見長天將獸皮攤在身前細細觀看,也湊近了同睹,可是一望之下,不由得輕呼出聲。
那的確是蠻文,可是字形、語法都異常古老,與今時不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連她也辨認不出來的。這倒還罷了,然而這張皮子上的蠻文好生奇怪,每一字單獨拿出來都不顯神異,可是將它們如這樣排起序來,那字裡行間透出來的兇悍絕倫、張狂霸道之意,連寧小閒一望之下也忍不住要心旌搖動,目炫神移!
她已經是能挑戰九重天劫並且戰而勝之的大仙人了,這皮子上的字居然只一眼就能帶給她如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