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這個決定讓她擺脫了一中,擺脫了刀哥,還讓她找到了點亮自己的光。
至於黑暗,就讓它放在被遺忘的角落吧。
遺忘,是她的另一項技能。如果不懂得遺忘,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堅持下去。身處黑暗中的人,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光明。她奔向自己的光明:
「顧易同學,你沒事吧?」
她很自然地捧起他的手,這次沒有電擊的感覺,只感覺自己的心房被重重擊了一下,不疼!擊中自己的東西,大概叫做柔軟吧。
顧易有些受寵若驚,沒事?與地上的那位相比,他當然沒事。
沒事?電流流過身體,算不算有事?癢,算不算有事?
被小同桌這樣握著,真的好舒服!
顧易在吧檯留下一百塊錢,算是對鍵盤跟桌子的賠償,又轉身回到那個男人跟前。
這可把對方嚇了一跳,這個傢伙不會還要動手吧?
看到對方的反應,顧易輕輕一笑,說道:
「對不起!」
啥?對不起?
坐在地上的男人表情精彩極了,這個傢伙正常嗎?
他感覺腦袋有些迷糊,不知道是因為腦袋上的傷勢,還是因為這個少年莫名其妙的話語。
顧易知道對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做事必須要讓別人明白?那樣不是很累嗎?而且,這根本就是一個對自己生命毫無意義的人。
說對不起,一個是因為今天的發泄不止是因為他的造謠,嚴青書、宋憶、劉偉奇這些人的作為也讓自己很不爽。他挨的拳頭,大概也有這幾個人的一份。
另外一個對不起的原因……
顧易走到門口,對著那些看熱鬧的人說:
「他的腦袋沒事,你們現在可以去聽他講故事了。別忘了,講故事的人要付錢的。」
事情就是如此,只要有一個人開頭,其他人就會一擁而上。
群眾是善良的,只是受了他人的愚弄。
群眾是不善良的,對於那些愚弄他們的人。
許茹芸跑到吧檯,對著懵逼中的吧員喊了一聲:
「網管,麻,麻煩放一首《雙刀》,謝謝!」
「我握緊拳頭開始習慣
那以牙還牙的手段
恐懼來自退讓……」
顧易嘴巴抽了抽,這首歌不是小同桌不喜歡嗎?
許茹芸惡作劇地笑了笑。
「從天台向下俯瞰,暴力在原地打轉
上一代解決的答案,是微笑不抵抗
被雨淋濕的唐裝,那股嘆息很東方
我看不慣尊嚴受傷……」
在網吧,雙刀跟暴走的人群更配哦!
那天,就是放的這首歌啊。
喜歡音樂助興?那就給你助助興。
是暴力,還是除暴?往往就是看拳頭在誰的手裡,誰的拳頭更硬?
……
水流憋得太久,突然堤壩打開,便會傾瀉而下。
幾天沒有說話的兩人,經過學校被開除的那一幕,以及剛才顧易發瘋的那一幕,這道堤壩終於打開。
兩人說了很多,尤其是許茹芸。
寂寞的人,想分享的時候,就會說得特別多。
她將自己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顧易,惟獨隱去那件事情。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應該會嚇到顧易同學的吧?她不想被別人當作怪物看待,尤其是顧易同學。
顧易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當個聽眾,看著身旁的小女孩將自己的苦難無所顧忌地娓娓道來。不,這不是苦難。
她敘述事情的時候,或平靜,或釋然,或開心,唯獨沒有悲傷。或許有些事情,是心靈的感觸,並不在於自己遇到的事情。
這樣說,多少有些違心主意,但看著小同桌眼神中煥發的光彩,他覺得小同桌已經漸漸從陰影中走出。
解決了這件事情之後,還有一件更緊急的事情。
顧易問了很多關於奶奶的事情,直到許茹芸打趣地問道:
「我感覺你有問題。你對我的事情沒怎麼問,反而對奶奶的事情一直追問。說,你對老人家有什麼企圖?」
看著許茹芸開玩笑的樣子,顧易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同桌越來越開朗了,說話也不結巴了。
顧易湊近看著許茹芸,認真說道:
「黛玉,你不會吃醋了吧?」
「胡,胡說,我怎麼會吃老太太的醋?不,不是,誰的醋我也沒吃呢!」
許茹芸說,奶奶的眼神不好,一般都不出門。
每次都是自己買好一周的菜,給奶奶放到家裡,這樣她就不用出來買菜了。
而且奶奶的身體一向很好,不存在什麼疾病。
根據現有的情況來看,顧易實在想不到奶奶會會出什麼事情。總不可能,像傳奇故事裡邊講的,一幅畫掉下來,剛好畫裡的馬車把奶奶砸死吧?
顧易愁眉不展,得趕快找到事情的根源,不然小同桌又會失去一個親人,她能失去的真的不多了。
顧易又打起主意,想要看小同桌的全貌。
意料之中的被拒絕,意料之中的因為「招災」。
哼,又是招災。
小同桌,你的九年義務教育都白上了嗎?竟然這麼迷信。
招災是吧?我還是滅災呢。總有一天,我會向你證明,所謂的招災在我滅災面前就是笑話、是渣渣。
顧易一向最煩開會,不過校長的會似乎效果還不錯。
沒人在許茹芸背後指指點點,宋憶還被老班叫去談心,自然也是跟許茹芸有關。
顧易還是有些不放心,經過小同桌同意,讓鄭梓顏搬到許茹芸宿舍去住。這個外向的姑娘,對小同桌開朗性格的養成一定會起到作用。
……
今天是公布一模成績的日子。
顧易早早來到教室,伸手接過許茹芸帶來的早餐。
兩人約定好,早餐一人一天輪流買。
顧易嚼得很開心,小同桌的小籠包還真是好吃!
顧易有點緊張,很想知道自己的分數,卻又害怕達不到心裡的預期。
老師還沒來,大家的話題也離不開即將公布的成績。
「這次考試真難啊,好多我都不會寫。」
「是啊是啊,尤其是理綜,都把我難哭了好吧?我感覺我肯定及格不了。」
嚴青書嘴角一咧,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