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這……」
王霸天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怎麼都沒料到洛珩竟然跟他來這一招。
若是洛珩上來就喊打喊殺,他反倒不怕。
洛珩固然深受兩代帝王信任,大權在握,但他們王家也不是吃素的。
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洛珩若是隨意查抄了他們王家。
絕對會引起文臣、士紳們的反彈。
然而,洛珩卻另闢蹊徑,把矛頭指向了王家的四個贅婿身上。
偏偏王家為了不留下把柄,給陸謙四人辦了正兒八經的入贅文書。
這麼一來,陸謙四人明面上的身份,就是贅婿。
而贅婿……根本沒資格拒絕朝廷徵召。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
讀書人果然陰啊!
王霸天恨不得當場就和洛珩翻臉。
但他做不到。
「怎的?王家主莫非想抗拒朝廷命令?」
洛珩抬眸看向王霸天,淡淡道。
王霸天麵皮抽搐了幾下,垂下了頭顱。
「老朽不敢。」
再怎麼樣,如今的王家還沒到和朝廷撕破臉的時候。
洛珩聞言,點點頭。
「既然如此,貴府這四位贅婿,我繡衣衛徵召了。」
「誰贊成,誰反對?」
洛珩說著,目光掃過王家眾人。
王家一眾兒孫,包括陸謙四人齊齊低下頭。
「我等奉令!」
沒奈何,哪怕是賈顧,都破不了這樣的陽謀。
王家眾人就算再不滿,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王家深明大義,本督定會上奏陛下,褒獎王家之忠貞……」
「對了,敢問貴府宅邸占地幾何?」
洛珩慢悠悠說道,但說到一半,卻話鋒一轉,突兀地問起王宅的面積來。
王霸天和王家眾人齊齊一愣,還沒反應過來。
一旁的賈顧則已經面色微變,額頭上都滲出了冷汗來。
完犢子,這位繡衣都督竟如此難纏。
「怎麼?爾等答不上來?」
洛珩語氣淡漠,似在閒聊,卻又充滿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王霸天深吸一口氣,咬牙道。
「寒舍占地百畝!」
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
王霸天明智洛珩不懷好意,卻也不敢隨意糊弄,老老實實地回答起來。
「百畝?貴府非王非侯,卻用了府邸的規格。」
「王家主啊,你這可是逾越了!」
洛珩笑吟吟地拍了拍王霸天。
王霸天聞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都督明鑑,老朽……老朽回頭就讓人拆了。」
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按照王家主脈的身份,嗯,布衣身份。
建造宅邸,不得超過十畝。
如今的王宅,卻占地百畝。
這意味著,王家十分之九的地方,都不符合規格,全都得拆掉。
王家眾子孫聞言,已是遍體生寒。
他們雖然知道,這繡衣都督上門,就是來找茬的。
但著實沒想到,這位主不在其他方面刁難他們,卻偏偏跟你玩這種讓你根本挑不出毛病的手段。
陰險啊!
「貴府占地規格既逾越了,想必府中僕役,亦超標了吧?」
洛珩笑著說道。
王霸天聞言,人都麻了。
「老朽……老朽明白了,這就解散超標僕役。」
如今王家奴僕何止上千?
但按照布衣規格,府中奴僕卻是有定數的。
不得超過十個。
也就是說,王家現有的僕役的散得七七八八。
一旁的賈顧心下嘆了口氣。
饒是他自詡智計無雙。
但此刻卻也是束手無策。
毫無疑問,洛珩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難纏的人物。
「王家主深明大義,本督佩服。」
「想來,王家主回頭也會散了超標侍妾吧?」
洛珩目視王霸天,笑道。
這話一出。
自王霸天起,所有人都想哭了。
按大楚律。
布衣亦可納妾,但只有在髮妻不能生育的情況下,方能納妾,且只能納一位妾室。
按照這個標準。
王家後宅的鶯鶯燕燕們,至少得被清掉九成九。
王家眾人能不哭麼。
偏偏,他們還反抗不得。
誰叫他們王家主脈,明面上都是布衣呢。
往日裡,別人忌憚王家勢力,沒人會在這等旁枝末節上和王家計較。
但這些……終究都是逾矩了。
「是,都督!」
王霸天咬著牙躬身回道。
洛珩讚許似的看了他一眼。
「老爺子一家,皆是忠貞之士,當今天子最重視的就是老爺子這樣的忠良。」
「為免落人話柄,貴府這些逾越之處,本督會親自盯著。」
「老爺子可莫要辜負了陛下的期許啊!」
王霸天聞言擠出一絲笑容,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是。
這洛都督話都說到這種程度了。
他們王家還能怎樣?
只能乖乖照辦唄。
不然,人家反手給你扣個逾越的大帽子,倒霉的還是王家。
「其他地方,老爺子不妨也自查幾遍。」
「陛下渴求人才,正欲重用老爺子這等忠良,可莫要因這點旁枝末節,讓人抓到把柄。」
「老爺子以為然否?」
洛珩笑著說道。
王霸天聞言,只能勉強笑著迎合了幾句。
他還能說什麼?
「行了,本督就不叨擾貴府了。」
「這幾日本督會暫留開封府,王老爺子若是整頓完這些逾越之處,可知會本督一聲。」
「本督也好如實報與陛下。」
洛珩說著,拍了拍王霸天,便轉身出門。
青龍等人忙跟了上去。
只留下王家眾人慾哭無淚。
……
待繡衣衛離去後。
「欺人太甚!」
「這繡衣都督簡直視我王家如無物,可恨!」
「爹,咱們就這麼忍氣吞聲,任由鷹犬欺負不成?」
「爺爺,此事若傳揚出去,我王家只會淪為江湖笑柄!」
一眾王家兒孫,個個怒容滿面。
四贅婿被徵召,他們無所謂。
但府邸要拆!
僕役要解散!
侍妾要發還!
這些卻是王家兒孫們無法接受的事情。
尤其是侍妾。
後宅不少侍妾,可都是他們心頭好。
若真要按照大楚律。
這些他們寵愛的侍妾,可一個都無法留下。
恥辱啊!
堂堂王家,竟被欺負到這種程度。
這讓向來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王家眾人如何能忍受?
王霸天聞言,冷冷地掃了自己兒孫一眼。
「怎麼?都不服氣?」
「不服氣好啊,打起旗號明著和朝廷對著幹便是。」
「嗯?怎麼都不說話了?不是一個個都能耐得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