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看，蘇公子！」

  臨街齊雲閣酒樓內，沐瑾妍的貼身丫鬟，一臉激動地指著窗外。

  沐瑾妍抬眸看去，面上亦露出欣喜雀躍的神色。

  到底是北雲軒。

  一朝金榜題名，天下盡識君也！

  不愧是她沐瑾妍看中的男人。

  比起什麼洛珩來，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哼，沐卿綰看你還如何得意。

  我的男人，比你男人更優秀。

  沐瑾妍面帶傲然之色，心下得意不已。

  「小姐，蘇公子如今成了狀元郎，您說他何時來向您提親？」

  小丫鬟喜氣洋洋地說道。

  自家小姐與蘇公子相識，相知，好得如膠似漆，她這個貼身丫鬟如何不知？

  雖然不知最近倆人稍有些冷淡，但想來是因為蘇公子要臨考的緣故罷了。

  作為沐瑾妍的貼身丫鬟，未來沐瑾妍出嫁之時，她自然也是陪嫁丫頭。

  蘇雲軒不僅長相俊朗，且才華出眾，實屬難得的如意郎君。

  小丫頭已到思春之齡，夜半回夢之時，難免會想到以後，她現在就盼著自家小姐嫁給蘇公子，她也好陪嫁過去。

  真是想想就讓人幸福激動！

  聽到小丫鬟的話，沐瑾妍面上的得色，隱隱有些淡了下來。

  她視蘇雲軒為囊中物，也有拿蘇雲軒和洛珩別苗頭的心思。

  但，這麼早就下嫁蘇雲軒，卻是她從未考慮過的。

  在她的想法中，還得吊著蘇雲軒，至少得等蘇雲軒手握權柄後，才會考慮婚嫁之事。

  至於文官難升遷，得熬資歷這些。

  沐瑾妍從未考慮過。

  洛珩能以一介書生身份，一躍成為操弄權柄的繡衣都督。

  蘇雲軒為何不行？

  若是蘇雲軒連這點都做不到，又怎配讓她沐瑾妍下嫁？

  「哎呀，看不到了……」

  窗口處，小丫鬟哎呀一聲，跺了跺腳，面上滿是不高興的表情。

  卻是跨馬遊街的蘇雲軒已經見不到身影了，讓情竇初開的小丫鬟，遺憾不已。

  「行了，看都看了，回去吧。」

  沐瑾妍緩緩站了起來，面色淡淡的說道。

  先前的得意，傲然此刻統統不見了。

  顯然，這女人在意的並非是蘇雲軒這個人，而是蘇雲軒能給她帶來的榮耀、地位、權勢等等。

  「哦！」

  小丫鬟見狀哦了一聲。

  主僕二人就這麼下了齊雲閣。

  ……

  皇宮，坐忘閣。

  「子玉推薦的蘇雲軒，確實有幾分才華。」

  保德帝面色淡淡的，放下手中的紙箋。

  這是蘇雲軒的殿試考卷。

  保德帝已不止看過了一遍。

  殿試考的是策問。

  蘇雲軒以變革為基調，揮毫一蹴而就，寫出篇拍案叫絕的策論，可謂錦繡文章。

  老實說，像這種涉及變革的策略。

  齊賢台未必會讓它進殿試前十。

  但一來蘇雲軒算是蕭正亮門下子弟，二來保德帝在殿試前就直接表態，他會親自閱覽蘇雲軒的策論。

  故而，也沒人在這方面做手腳。

  果然，保德帝在看完蘇雲軒的考卷後，欽點他為狀元郎。

  滿朝大臣都以為蘇雲軒進了保德帝之眼。

  尤其是文臣們，更是竊喜不已。

  畢竟，和洛珩這種半路轉為佞臣的人相比，蘇雲軒才是正兒八經的自己人。

  然而……

  從保德帝此刻的表情來看，他顯然沒太在意蘇雲軒。

  「父皇，蘇雲軒的策論直指我大楚目前的種種弊端，兒臣覺得很有道理啊。」

  太子抬眸看了保德帝一眼，道。

  保德帝聞言，笑了笑。

  他當然知道蘇雲軒是大才，他提出的變革對大楚有利。

  但那又如何？

  變法革新能讓他長生嗎？

  既然不能，那蘇雲軒在保德帝心目中的地位，就永遠不可能超過洛珩。

  「父皇不打算重用蘇雲軒嗎？」

  太子皺了皺眉頭，道。

  保德帝看了太子一眼，失笑道。

  「我兒，此等大才，朕就留著給你拔擢吧！」

  如今已是多事之秋。

  保德帝更是深知自己已成世人眼中的昏君，名聲狼藉。

  洛珩之前跟他說過國運的本質。

  所以，保德帝已有了讓位於太子的心思。

  只是這事還未跟太子說及罷了。

  「兒臣拔擢？這……」

  太子項煜有些傻眼。

  大楚目前國運飄搖，等他登基時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王伴伴，召齊賢台諸主事、眾國公武侯入宮！」

  保德帝擺擺手打斷了太子的話，朝著身畔的王潮道。

  王潮應諾一聲，躬身而出。

  ……

  約莫一個時辰後。

  以蕭正亮為首的齊賢台主事們，定國公等武勛，一一出現在坐忘閣內。

  「臣等叩見陛下，恭請陛下聖安！」

  眾臣齊齊躬身見禮。

  保德帝擺了擺手。

  「朕躬安！」

  「好了，這裡不是乾元殿，諸卿無需拘束，都坐。」

  說話間，保德帝制止了眾臣又要給太子見禮，示意眾人入座。

  坐忘閣內並無座椅，有的只是蒲團。

  蕭正亮等人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坐忘閣，熟門熟路地各自找了個蒲團盤膝坐了下來。

  「諸卿，大楚如今風雨飄搖，有累卵之危。」

  「此是朕德薄，上天示警於朕呢，朕若再貪權戀棧，上天必會震怒，遺禍天下蒼生。」

  「朕雖非聖君，亦不願見蒼生之苦。」

  「太子福澤深厚，若能繼位，必能使江山穩固，大楚社稷無危，故朕決意，讓位於太子……行了，爾等不必相勸，朕意已決，無復多言！」

  保德帝制止了想要開口的眾臣及太子，淡淡道。

  眾臣聞言，匍匐在地，哽咽不止。

  雖然，這群齊賢台主事，如今心中多有鄙夷、譏諷保德帝昏庸無德。

  但在這種場合，誰敢表露出來？

  反而還要裝出一副不舍陛下退位的樣子。

  至於太子，則已淚流滿面，話都說不出來。

  「蕭卿，國家艱難，朕的退位儀式與太子的登基大典就並一起吧，一切從簡、從速。」

  「此事著爾齊賢台與禮部一同督辦。」

  保德帝看向蕭正亮，道。

  蕭正亮聞言，叩首伏拜。

  「臣領旨！」

  蕭正亮的聲音帶著些許顫音。

  和其他主事不同。

  他對保德帝的觀感要複雜多了。

  先帝時，蕭正亮就已經名聲鵲起，金榜題名，被先帝點為狀元，而後入翰林熬資歷。

  到了保德帝登基後，很快就力排眾議，拔擢蕭正亮。

  使其漸漸成為朝臣之首。

  可以說，蕭正亮和保德帝之間也是有過蜜月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