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就是專程為此事跑一趟嗎?」
朱雀恢復了往昔的清冷模樣,凝視著洛珩冷聲問道。
只是……不管是語氣,還是神色,都讓洛珩覺得……她似乎變得更冷了。
若說以前的朱雀只是外表冷,心還是火熱的話。
那麼……現在的她,從裡到外徹底冷透了。
玄武的死,斬斷了她身上最後一絲羈絆。
本就修無情道的她,恐怕以後再也不可能有所謂的七情六慾了。
「你不想替玄武報仇?」
洛珩同樣凝視著朱雀,緩緩道。
朱雀表情不變,似無動於衷。
「繼續!」
她冷冷的說道。
洛珩微微搖頭,道。
「你可知道,玄武死的很冤。」
這話似乎依舊沒用。
朱雀神態沒有任何變化。
也是,修無情道的她,又怎會在意這些?
對她而言,玄武死了就是死了。
怎麼死的,死得如何慘,都一樣。
都是死而已!
眼見朱雀油鹽不進,好似將自己冰封了起來,洛珩並未氣餒。
他微一沉吟,凝望向朱雀。
「那你可知道……玄武死前那一刻,記掛的是什麼嗎?」
這話一出口,朱雀的表情,終於有了少許變化。
她眼神中的表情,漸漸開始複雜。
既有茫然,也有期待,又似乎帶著害怕……
她不知道玄武最記掛的是什麼,以至於死前都念念不忘。
按她對玄武的了解。
恐怕……玄武最記掛的就是家國之事吧。
畢竟玄武從小就這樣了,一直沒變過。
她不敢奢望,玄武會記掛著她。
比起家國之事來,她……又值當什麼?
朱雀想著,微微垂下了頭,以掩飾自己心緒的紛亂。
「他在念著你,想著你。」
「很巧,玄武垂危時,正好遇到了我的老僕。」
「他有句話,讓我老僕帶給你……你想聽嗎?」
洛珩緩緩說道,語氣也變得柔和了幾分。
朱雀抬了抬頭,但很快又垂了下來。
她似乎不敢聽。
「他說……對不起!」
洛珩輕聲道。
朱雀聞言,身體一震。
一雙玉手再次攥緊起來。
對……對不起?
傻子,你就是個傻子!
你知不知道,你失信了。
你答應過我,會再見面的……
朱雀的無情道似乎修的並不成功。
這一次,她徹底破防了。
當她緩緩抬起頭時,一張清冷的面龐上已經掛滿了淚水。
她沒哭。
只是淚水自己流下來了而已!
是的,她不哭!
她是朱雀,她怎能哭?
在這一刻,朱雀的心,突然像針刺一般疼痛。
一股寒意,自她體表擴散而出。
那是無情殺意!
她這會很想殺人了。
「玄武是我敬佩的人,他不該這麼死的。」
「用我老僕的話來形容,他是被軍隊殺死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玄武查出了幾本帳簿。」
「帳簿記載了一些大佬走私的證據,玄武就成了他們的眼中釘,殺之而後快。」
「堂堂大佬卻如此蠅營狗苟,可笑嗎?」
洛珩目視朱雀,凝聲道。
朱雀身上的寒意愈發明顯。
她的眼眸中,已經升騰起凌厲的殺意。
但這殺意顯然不是針對洛珩的。
「跟我合作吧。」
「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你可以替玄武報仇,我也正好可以除掉那些仇家。」
洛珩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朱雀緩緩移目望向他。
「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
洛珩救過玄武,她感激。
但……玄武的敵人,她不用猜,也大概知道是哪些人。
這些人,無不是權勢滔天之輩。
區區一個小縣城的書生,憑什麼有資格跟她合作?
復仇可不是兒戲。
她連繡衣衛同僚都不敢輕信,更遑論只見過幾次面的洛珩?
「第一,不久後我會進京,到時候我會想辦法拿下繡衣衛執掌權。」
「你別懷疑我能不能做得到。」
「我既然敢跟你提出合作,就必然有把握拿下繡衣衛。」
「別忘了,我是……洛珩!」
洛珩語氣中帶著滿滿的自信,聽著極具感染力。
就跟後世吹牛逼時的那位馬淘寶一樣,蠱惑性十足。
朱雀皺了皺眉,但卻沒開口。
她想起來了。
眼前這位書生,可不是一般的讀書人。
他是大楚最年輕的舉人,才名遠播。
在士林中被稱之為「南子玉」。
這樣的人,天然就受讀書人追捧。
而朝堂上……正好是讀書人掌握了話語權。
除此之外,她好像還聽玄武說過,那位朝堂第一人,也對洛珩拋出了橄欖枝。
所以,洛珩想染指繡衣衛,聽起來似乎有些荒誕。
但細細一想,恐怕還真有幾分成功的可能。
若是洛珩拿下了繡衣衛,那自然有資格跟她合作了。
甚至,到時候她都不得不要藉助洛珩的力量。
「第二……那份帳簿在我手中。」
「只要證據在手,咱們暫時先積蓄力量,待羽翼漸豐之後,終究能清洗那幫人。」
「你信麼?」
洛珩繼續說道。
朱雀……緩緩點了點頭。
她並沒有奇怪帳簿為何在洛珩手中。
若玄武死前真遇到過他老僕,那帳簿在洛珩手中再正常不過了。
「第三,想殺玄武的人,絕不是一個,但真正的幕後主使,卻只有一個,而我正好知道是誰。」
洛珩拋出最後一個砝碼。
朱雀表情一滯。
她張了張嘴,但最終卻還是沒問出是誰兩字。
她知道,洛珩若想告訴她的話,她不用問,對方也會說的。
「是項炎!」
「三皇子項炎!」
洛珩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說道。
聽到這話,朱雀的表情……似並未驚訝。
顯然,她也早知道項炎對不聽話的玄武,早就有處之而後快的心思了。
「合作吧!」
洛珩凝視著朱雀,再次道。
這一次,朱雀沒遲疑。
「好!」
若是沒有那句對不起,或許她還不可能轉變得那麼快。
畢竟,她清冷慣了。
就算腦中有過為玄武報仇的念頭,也絕不會這般清晰。
但既然玄武至死都在記掛著她。
她又豈能辜負玄武的一番情義?
什麼三皇子,什麼繡衣衛,什麼家國天下。
於她又有何干?
她只是個女人,一個死了心愛男人的女人。
她不去為她男人報仇,那豈不是天理難容?
在這一刻,繡衣衛殺戮機器朱雀,徹底蛻變成了復仇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