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舉人洛珩，求見朱雀大人。」

  未等那兩名繡衣番子上前，洛珩便已經自報家門。

  原本還想著盤問一番的繡衣番子，瞬間訕訕閉上了嘴。

  媽的，竟是個讀書人。

  饒是繡衣衛號稱天子親軍，是世人眼中跋扈囂張的存在。

  但他們卻也不敢招惹讀書人。

  當然，要是換做以前的話，繡衣衛或許還沒那麼多忌憚。

  只是如今……繡衣衛被三皇子執掌後，就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存在。

  他們行事自然要收斂很多。

  「大人在那邊，您自便。」

  年長的那位番子，賠笑著說了一句。

  洛珩點點頭。

  「多謝！」

  說著，他也不等番子回話，便施施然朝著遠處的朱雀走去。

  厲千絕卻沒動。

  老爺絕對是有話要跟朱雀那娘們說。

  他還是……別去打擾為妙。

  那兩個番子則彼此對視了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些許驚異的神色。

  那書生看著好像不會武功，但邊上這個老頭，卻一看就知道是個好手。

  我的天，現在讀書人都牛逼到這種程度了嗎？

  連一座小小縣城的舉人，都能養得起江湖好手了？

  兩個番子又是震驚，又是汗顏。

  遠端。

  正盯著木棚的朱雀，忽然轉過頭，看向走來的洛珩。

  她面上表情微微一變。

  「是你！」

  「洛先生！」

  朱雀有些驚訝。

  她似根本沒想到，洛珩會出現在千陽郡。

  看樣子，好像還是專程來找她的。

  「朱雀大人。」

  洛珩朝著朱雀作揖一禮，道。

  朱雀見狀，稍稍側身避開後，也朝洛珩抱拳回了一禮。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絕不可能會這麼做。

  畢竟，她連見到項炎，都很少行禮。

  但洛珩不一樣。

  玄武說過，洛珩救過他一命。

  那是玄武的恩人，也同樣是她的恩人。

  朱雀雖生性冷漠，殺伐果斷，但卻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

  「洛先生，您……怎麼來了？」

  朱雀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

  她的語氣清清冷冷，似不太習慣說太多字。

  但又和少女那種情況不一樣。

  少女是語法混亂，說長句時，字詞習慣性會顛倒。

  而朱雀純屬是很久沒說過太多話而已。

  「朱雀大人……有……有個消息。」

  洛珩沉默了一下，斟酌著語氣緩緩說道。

  面對這樣的朱雀，他突然覺得玄武死訊有些說不出口了。

  將心比心，玄武之於朱雀，就相當於他之於少女。

  要是哪一天，他死了，少女會是什麼反應？

  「什……什麼消息。」

  朱雀的面色忽地一變。

  她心中隱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洛珩瞥了她一眼，卻見一向冷漠且無情的朱雀，這會竟已不自覺攥緊了拳頭，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她的面色很難看。

  「看來……你猜到了。」

  洛珩嘆了口氣。

  聽到這話，朱雀頓時如遭雷擊。

  整個人呆立當場。

  她檀口微張，雙目呆滯，大腦一片空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

  「玄武他……」

  朱雀艱難地說出三個字後，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的身體愈發顫抖。

  就像是受了風寒後的那種瑟瑟發抖。

  冷意。

  無盡的冷意，襲遍了她全身，讓她忍不住開始顫抖。

  「他……隕落了。」

  洛珩黯然道。

  朱雀再次呆了呆。

  然後，突然呵地一下，笑了一聲。

  緊接著，她便轉過身，朝著遠處走去。

  她要靜一靜。

  她一向古井不波的心，這會已經亂了。

  只是，還沒走出幾步。

  這個宗師境的女強者，竟然腳下拌蒜了一下，差點摔倒。

  她卻猶自不覺，只是木木地向前走著。

  ……

  「可惜，本不該如此的……」

  洛珩凝望著朱雀，心下暗嘆。

  說實話，他從未考慮過玄武會這麼快死掉。

  他本還想著，執掌繡衣衛後，憑藉著救過玄武的香火情，能拉攏對方。

  只要玄武願意服他。

  那麼朱雀也就不成問題了。

  可惜啊，計劃趕不上變化。

  朝中那些人，對於帳簿居然如此敏感，以至於對玄武下了殺手。

  想想玄武的下場。

  再想想原著中沐瑾妍，居然靠著帳簿吃到了不少紅利。

  這得多大的光環啊！

  「老爺……」

  厲千絕的聲音傳了過來。

  他身後還跟著那兩名番子。

  洛珩轉過身，看了厲千絕和番子一眼。

  「別過去，讓她靜一靜。」

  眼見番子似乎要朝朱雀走去，洛珩忙制止道。

  兩名番子一愣，面露遲疑神色。

  他們的老大，看著明顯有些不對勁。

  作為下屬，他們自是很關心自家老大。

  只是……這個書生卻不讓他們上前。

  「這位先生，敢問發生了什麼？」

  說話的依然還是年長那位繡衣番子。

  洛珩輕嘆一聲，道。

  「玄武大人……隕落了。」

  此言一出，兩名番子驚呆了。

  尤其是年輕的那位番子，更是啊的一聲，驚叫出聲。

  他在想，玄武死了，那他老大怎麼辦啊？

  老大好不容易才喜歡上一個人，怎麼就這麼沒福氣呢？

  年輕番子頓時揪心起來。

  倒是那年長番子，深深地看了洛珩一眼，沉聲問道。

  「先生是如何知曉的？」

  他突然有些懷疑起洛珩。

  畢竟，他們繡衣衛內部的消息渠道，都沒傳來玄武隕落的信息。

  區區一個小縣城舉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事老夫最清楚。」

  「玄武死前遇到了老夫……哎喲，說起來他可死得真慘，身上插滿了弩箭。」

  一旁的厲千絕忙不迭的開口解釋道。

  只是……他的話，聽著有那麼一丟丟不中聽。

  「弩箭？」

  年長番子瞳孔一縮，心下似已隱隱明白了什麼。

  是軍方的人殺了玄武大人！

  媽的，軍方的人竟然敢招惹咱們繡衣衛，真他媽該死。

  到底是哪一部的軍隊？

  御林軍？鎮衛軍？飛翼軍？還是羽林郎？

  年長番子心下暗恨。

  雖然，他並非玄武的下屬，平日裡和玄武也從無交集。

  但怎麼說，大家都是繡衣衛的人。

  他又怎能對自己人被擊殺感到不憤怒？

  「有些事情……晚點問你們老大吧。」

  「我去跟朱雀大人好好談談。」

  洛珩朝著年長番子說了一句後，邁步朝遠處的朱雀走去。

  他已經看到朱雀似乎平復了下來。

  這女人……果然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