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路原不是愛算帳的人,更不記仇，但不知道為什麼聽牧晚晚這麼說,他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了。

  他敗下陣：「……回去再說吧。」

  這就等於是答應了，牧晚晚這才滿意地坐了回去,剛好對上羊哥驚詫的目光。

  羊哥在他們之間來回掃了幾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車子開到了一架飯店外,牧晚晚剛下車就看到一個大大的招牌——北京烤鴨。

  招牌旁邊的配圖拍得太好，牧晚晚沒忍住抿唇舔了舔。

  「這家店的烤鴨很好吃,」小肉包走下來，他穿得比牧晚晚還要厚，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橄欖球,「我們每次聚會都來。」

  牧晚晚點點頭。

  「嗯？走啊。」小肉包和虎哥一人攀著木頭一邊肩膀走在前面,見她沒跟上來，疑惑地回頭嚷了句。

  牧晚晚轉身看了看,裴路因為接了個電話,所以下來得比較晚,現在剛從車上跨下來。

  羊哥也在等他，見他下來,朝牧晚晚擺擺手,「你們先進去。」

  牧晚晚應了聲好，跟前面三人一塊進了飯店。

  如小肉包所說，他們剛進飯店，前台正在拼命劃著名算盤的老闆娘就迎了上來。

  「哎？怎麼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噠啊！」

  虎哥啊了聲：「羊哥沒預定嗎？那還有位置不？」

  「這倒是有,」老闆娘笑笑著看了他們身後的人一眼，「喔喲，這過了個年，你們誰交女朋友了？長得可真好看。」

  「不是，」不等小肉包他們開口，牧晚晚先自我介紹了，「我是他們的新隊員，你好。」

  「新隊員？也是打遊戲的？」老闆娘有些愣愣。

  牧晚晚：「對。」

  「那小姑娘真的是……厲害了，」老闆娘手一揮，「今天送你們一份金銀饅頭。」

  小肉包笑嘻嘻的：「嘿，謝謝老闆娘。」

  服務員把他們帶進了一個小包廂。

  裴路和羊哥很快就進來了，小肉包把菜單遞給牧晚晚：「你看看，想吃什麼？」

  「我不挑食，你們點什麼我跟著吃就行，」牧晚晚道，「這頓我請，儘管點。」

  羊哥道：「不用，隊員聚會都是贊助商出錢。」

  牧晚晚微微挑眉。她一直很好奇，ts的贊助商到底是誰？

  其他俱樂部的贊助商都是一目了然——在隊員比賽的隊服上，都會印著贊助商的商標，ma的衣領旁上都快被商標占滿了，最好笑的是hss，衣領旁邊繡了一家小賣部的名字。

  但ts的隊服上就沒有，是乾乾淨淨的黑灰交錯設計。

  不過他們的遊戲設備上有一個陌生的logo。

  心底雖然疑惑，但她還是很快開口：「別，這次就讓我來吧，新入隊，總得意思意思。而且這也不貴。」

  這兒的菜的確不貴，羊哥說了一句就隨她去了。

  虎哥把菜單合上：「晚晚，那我能點兩瓶酒不？」

  「不行，」牧晚晚還沒開口，羊哥先拒絕了，「昨晚不是才喝過？現在不是比賽時期，才讓你們放縱一回，怎麼，還上癮了？」

  牧晚晚撐著下巴聽著，順手把菜單遞給裴路。

  裴路盯了菜單半晌才問：「你吃辣嗎？」

  牧晚晚不怎麼會吃辣。

  林久已經嫌棄過她好多次，每回都把「若是遇到一個肯陪你吃鴛鴦鍋的人就嫁了吧」掛在嘴上。

  她擺正臉：「我什麼都能吃。」

  裴路卻瞬間懂了，點菜的時候叮囑道：「這幾個辣菜弄微辣就好。」

  剛點完菜，服務員出去時拉開了門，剛好有兩個人影笑眯眯地進來了。

  是老闆娘。

  跟著老闆娘身後的……居然是陳和。

  他一進來，大家都愣住了。

  老闆娘笑得熱情：「喏，你朋友早都已經到了。」

  「……」陳和撇撇嘴，眼底的厭惡不加掩飾，轉身就想出去。

  「喂，」虎哥忽然出聲叫住他，語氣也不太好，「剛好，你來了就說清楚啊，天天在網上鬧騰什麼瘠薄呢？？」

  虎哥是北方人，說話直，嗓門大，老闆娘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那個……你們不是一起的？我還以為……」

  「沒事，」裴路溫聲道，「您去招待客人吧，這裡沒什麼事的。」

  陳和語氣不耐：「有什麼好說的？」

  他說完，眼睛一掃，看到了坐在裴路身邊的牧晚晚，故意拉大嗓音嗤笑了一聲。

  牧晚晚都能看到他嘴唇動作過大，濺出來的唾沫星子。

  胃口瞬間沒了大半……

  羊哥涼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網上說的那些，要是我們真較起真來，你必定吃不了兜著走。」

  他曾經嘗試過聯繫陳和，但對方似乎把他的聯繫方式全都拉黑了，一丁點兒回音也沒有。最近官宣什麼的又比較忙，羊哥索性先把他擱著，準備有空再慢慢算帳，沒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那就算啊，我怕你？」陳和囂張道。

  從這語氣，羊哥就聽出來了。這是找到下家了。

  也不知道這種禁賽期間被踢出戰隊的人會有哪個俱樂部要。

  跟一個剛離隊就跑到小肉包直播間砸場子的人沒必要講什麼情面，虎哥張嘴還想說，被裴路截下了話頭。

  「你是來吃飯的麼？」

  比起之前的劍拔弩張，裴路這話就像是在聊家常。

  陳和一怔，下意識應了聲：「嗯。」

  「那就去吧，別讓別人等急了。」

  直到陳和走了後，大家才反應過來。

  小肉包一拍桌子：「哎不是，你怎麼就這麼讓他走了啊？」

  羊哥這會兒也緩過來了：「不然呢？吵得再熱鬧點，被人拍了傳上網去再搞個新聞？」

  裴路沒說話，兀自給自己倒了杯茶，還問身邊的人：「喝茶嗎？」

  「喝。」

  牧晚晚把杯子遞過去。

  招牌上的圖片不是照騙，這家店的北京烤鴨的確好吃。

  色澤光亮，皮還有些脆，搭上蘿蔔醬汁和麵皮……

  牧晚晚沒怎麼吃其他配菜，光吃烤鴨就吃了個飽。

  羊哥在說關於春季賽的一些遺留事項，話題跟她沒什麼關係，她便沒聽，專心吃著自己的。

  裴路聽得倒是認真，抽出空檔看了旁邊人一眼，沒忍住笑了笑。

  牧晚晚莫名其妙：「笑什麼？」

  裴路看著她手裡幾乎被包成球狀的麵皮：「不是這麼包的。」

  因為這烤鴨包得太圓，導致她的吃相也不是太好，嘴邊甚至還沾了一些醬汁。

  小肉包問：「你這幅身材，怎麼會有這種吃相？」

  牧晚晚以為他們在談事情，不會注意到自己，此時只能訥訥道：「丑到你們了？」

  木頭：「是的。」

  木頭都開口了，那說明吃相的確挺糟的。

  「……」牧晚晚只得放下手中的圓球，掰開認認真真重新包。

  一頓烤鴨吃完，牧晚晚吃得很開心，她拿出手機給林久發了地址，準備日後也帶小姐妹過來嘗嘗。

  結帳的時候沒人搶，掃碼付款完，裴路才悠悠開口：「以後別搶著付錢了。」

  小肉包擦著嘴道：「就是，別給我們贊助商爸爸省錢。」

  牧晚晚終於忍不住：「我們戰隊的贊助商是哪家公司呀？」

  小肉包驚訝道：「這你都不知道？」

  「……」贊助商的logo都不知道藏在隊服的哪個角落，知道才奇怪吧。

  「我們贊助商是游龍。」

  「游龍？？」

  這個名號，就連牧晚晚這種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打lol的人都知道。

  這家大公司經營範圍涉及多個領域，光是明面上掛名的都數不過來，但她印象中對方好像沒有摻和電競圈吧？不然絕對得是個大新聞啊。

  小肉包見她沒反應，還在喋喋不休說著，「我們基地外觀被披露的時候，許多網友都在扒皮我們的贊助商，最後還真被他們找出來了，當時這件事在貼吧刷的沸沸揚揚，你居然不知道？」

  羊哥一拍他的後腦勺：「行了，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

  小肉包委屈：「這不是晚晚在問麼。」

  牧晚晚點點頭，滿足了好奇心，也只是驚詫一會兒就過去了。

  一行人走出飯店，居然又遇見了陳和，對方臉上一改之前的戾氣，此時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攔了輛的士就走了。

  小肉包嘖了聲：「難得出來一趟就看到這麼晦氣的人，呸呸。」

  「行了，」羊哥看著手機，催促道，「先上車，有事兒說。」

  上了車，羊哥就開始領導式發言：「這一頓飯就當是給歡迎新隊友的最後一個環節了，接下來都收收心，給我好好訓練。晚晚，既然直播合同改了，以後就不要這麼頻繁開播了。」

  牧晚晚點頭：「了解。」

  羊哥頓了頓，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句：「你之前說的那句話，提前應驗了。」

  車廂里安靜半晌，牧晚晚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我？」

  「嗯，」羊哥道，「你不是說了麼，要讓他們拿著訓練賽的號碼牌。」

  牧晚晚：「……？」

  「從官宣到現在，我已經接到五個隊伍的訓練賽邀約了，」羊哥不咸不淡道，「其中還有一個韓國隊伍。」

  「他們都翹首以盼、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這位女選手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