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蕪的心理要比同齡人成熟很多，可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還在男同學面前，頓時尷尬不已。
秦珩搓了搓臉，把臉上的紙屑都收拾乾淨。
林蕪的臉色越來越沉，最後化為平靜。
什麼話都沒有再說，轉頭繼續寫作業了。
教室里靜悄悄的。
秦珩好整以暇地看著林蕪的背影。
今天是周末，她沒穿校服，依舊是短袖和牛仔褲。
得，這就是他們班班花啊！
他的腳在她的椅子上動了一下，「化學倒數第二題答案是什麼？」
林蕪擰了擰眉，「……」她拿出作業本，翻到那頁，遞給他。
秦珩自然感覺她暗藏的煩躁，不想和他說話是吧。
他看完了她的解題步驟，合上筆記本，並沒有立即還給她，目光落在她的名字上，字跡工整清秀。
林蕪。
他搜尋記憶，一點印象都沒有。
秦珩的出現讓林蕪有些意外，不過也只是一瞬。
晚風輕輕吹著，空氣中似乎都夾雜了些許汗水味。
年輕男性的味道，讓人莫名的臉紅心跳。
後面的人再無動靜了。
她低著頭，馬尾垂在左耳邊。
教室里只有陣陣翻書的沙沙聲。
秦珩姿態悠閒，與整個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靜靜地看著她，突然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林蕪右耳竟然有耳洞，中小學對學生管的很嚴，打耳洞這事是絕對不允許的。
喔，他想來了，可能她是苗族人，自然不一樣。
秦珩撇撇嘴角，手摸到抽屜拿耳機，結果摸出幾張信封，還有幾個粉色包裝盒。
他皺了皺眉，起身的時候，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前排的人紛紛回頭，由皺眉狀演變成驚訝狀。
狀元和榜眼都來上自習了！亞歷山大！
周一英語課，陶蔓分析完知識點，讓大家分組前後桌四人練習。
姜曉和林蕪轉身，找秦珩和孫陽。
孫陽搶著道：「我念A。」
A的話最少，也最容易記住。
姜曉捧著書，小聲詢問：「我沒預習，我念D？」
兩人齊齊看著林蕪和秦珩。
口語是林蕪的一大短板，山區的師資條件有限，儘管她在英語上已經花了很多時間，口語大概只有70分的水平。
秦珩：「我念B。」
他看向林蕪，「有問題嗎？」
林蕪沒意見，其他兩人更是巴不得呢。
誰讓B的話是最多的。
秦珩：「那開始吧。」
五六分鐘的對話第一次練習結束，大家很快記住了自己要說的內容。
不過這一開口四個人的口語水平各見分曉。
平時考試做題是一回事，開口說又是一回事了。
林蕪發現，秦珩的發音音準幾乎和課文錄音一樣標準。
秦珩：「就這樣吧。
大家把自己的句子記住，語法不要出錯。」
孫陽：「不見得就抽到我們這組吧。」
秦珩看了一眼林蕪。
林蕪：「我哪裡說錯了？」
秦珩：「我長的很嚇人嗎？」
三人震驚地看著他。
秦珩：「情景對話，你都不看著我，我們怎麼配合？」
林蕪嘴角抿的緊緊的，那雙眼睛透著清冷。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有他在的地方，他永遠都是老大。
偏偏他說的沒有錯，是她的原因。
姜曉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我們還是新同學，以後多磨合幾次就好了……」
秦珩瞥了一眼林蕪，見她臉色緊繃，他咽了咽喉嚨，「看著我讓你緊張嗎？」
林蕪：「……」
姜曉笑道：「秦珩，你英語怎麼說的這麼好？」
林蕪當然也好奇，目光不著痕跡地看著他。
秦珩道：「我上的雙語幼兒園，每天下午都有外教。」
姜曉嘆了一口氣，「你們城裡的孩子真辛苦，我幼兒園天天就是玩。」
林蕪沒有太多驚訝，沈家兄妹也是這樣，從小就參加了各類興趣班。
成績和努力與付出是成正比的。
陶老師拍拍手，「好了，下面請兩組上來做示範。」
她掃了一眼下面，「沈宜葶這組先來。」
沈宜葶是英語課代表，發音標準，流利的像在說母語。
高手就是高手！她在台上落落大方的言行，更是為她加分了。
陶老師滿意地點頭，「四個人配合的非常好，語法沒有一處出錯，而且，沈宜葶的口語發音非常標準。」
沈宜葶微微一笑，很是自信。
她從小學就開始參加各類英語比賽，中學期間曾經還拿過全國英語口語大賽第一名，今天的練習難度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下一組——」陶老師巡視一周，點名：「林蕪——」
被點到名的那刻，林蕪先起身，另外三個人也站起來。
孫陽還嘀咕了一句，「我去！真被抽中了！」
有第一組珠玉在前的表演，第二組的表現就略顯一般了。
除了秦珩，其他三人雖然都能說出來各自的句子，不過口語到底欠缺了一些，尤其是林蕪。
陶老師點評道：「語法都沒有念錯，口語平時也要加強練習。
可能你們當中有人覺得花時間去練口語浪費時間，我覺得不是這樣的。
學英語不僅僅是為了應付考試，你們現在把口語基礎打好，對你們今後學習深造會有很大的幫助。」
林蕪靜靜地看著黑板，英語口語不好，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丟人的。
大家的起點不一樣，只是她要怎麼才能練好口語呢？
課間休息，林蕪正在整理筆記，姜曉歪著頭，安慰著她：「英語真的和環境有很大關係，我表弟現在才上小學，英語口語都比我好。」
「我知道的。」
「好啦，別多想了。
還有三年呢，這三年加加油，英語成績肯定能上來。」
林蕪報之一笑。
「下堂體育課，我們趕緊去操場。」
姜曉拉著她的手。
到了高中，體育課真的挺奢侈的。
男生早已跑到球場打籃球去了，大多數女生都不愛運動，做完熱身運動之後，三三兩兩坐在草坪上休息，有的女生已經偷偷跑回教室了。
林蕪沿著操場跑步。
一中的操場有寬敞的塑膠跑道，踩在上面軟軟的，好像緊繃的心也稍稍鬆了幾分。
他們的中學也有操場，只不過都是石子鋪成的。
她在想，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嗎？
起步點不一樣，是不是今後的人生真的就不一樣了？
開學半個多月，女生們找到了各自友誼的小圈子，大家在一起有著說不完的話題。
「沈宜葶，你和秦珩認識很多年了？」
「我們初中一個班。」
「聽說，他在初中就收到很多女生寫的小卡片？」
「是啊。」
「那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沈宜葶眯著眼，望著操場，搖了搖頭。
「上周我打掃衛生時發現他抽屜里好多禮物和卡片。」
沈宜葶默然，目光遠遠地落在林蕪身上，她一個人在不急不慢地跑步。
「林蕪體力真好。」
「她家在山裡，據說上學都要翻山越嶺。」
「啊！有這麼誇張嗎？」
「那她怎麼能考上一中的？」
「人家聰明唄。」
沈宜葶沒有說話，林蕪讀的小學，只有八個孩子，而且還是不同年齡的。
每學期都由當地政府派遣兩位老師過去教課。
一直到小學四年級，林蕪才去山腳下的一所小學上學，路程遠了，不過學校的條件相對的要好一些。
爸爸媽媽常常在她耳邊念叨，「你要向林蕪學習。」
可是人出身時，很多事就註定了，她不可能經歷林蕪的生活，又何必和她比較呢。
林蕪跑完800米，姜曉和肖薇喊她一起去打桌球。
「我打的不是很好。」
他們中學只有一個桌球檯，一下課就被男孩子們搶占了。
姜曉笑：「我也是，肖薇練過，讓她教我們。」
肖薇赧然，「我也打的也不是特別好，也就是以前暑假，上過幾期暑假訓練營。
不過教教你們應該沒問題。」
林蕪：「那你們先過去，我去洗把臉。
一會兒去找你們。」
剛跑完步，她的臉上出了些汗。
林蕪洗完臉回來的路上，意外的碰到沈宜行。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學校碰到他，心裡莫名地有些驚喜。
沈宜行朝她走過來，見她有幾縷髮絲濕漉漉的。
「上體育課的？」
林蕪用手擦擦臉上的水，此刻有幾分狼狽。
沈宜行笑了一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包面紙遞給她。
「擦擦。」
林蕪抽出一張，「謝謝。」
「對了，這個給你。」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袋子。
「本來也打算今天去找你的。」
「什麼？」
「mp3，高一英語我都拷進去了。
這也有當英漢詞典用。」
林蕪聲音輕了幾分，「這個很貴吧？」
「不貴，操作很簡單，你看看說明書，用用就會了。」
林蕪捏著袋子，掌心沉甸甸的。
「謝謝！」
沈宜行溫和一笑，「要不是葶葶提起，也是我給忘了這事。」
改天還是需要給她買一個手機，不然和她聯繫確實不方便。
「我回教室了。」
林蕪定定地站在那兒，目送著他的身影。
不遠處，屈宸和秦珩正好從小賣部買完水回來，兩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屈宸：「我沒看錯吧。
林蕪和沈宜行認識？」
秦珩若有所思。
屈宸：「他倆什麼關係？」
秦珩：「我怎麼知道。」
屈宸：「你不知道？
人林蕪坐你前面大半個月了，你就不多關心關心同學？
尤其是美女同學。」
秦珩哼了一聲，「你去問。」
屈宸：「我是那麼八卦的人嗎。」
人美女同學根本不理他。
那以後，林蕪開始用沈宜行送她的mp3學習英語，每天她都會一個人找個角落晨讀。
口語雖然沒有一蹴而就的提高，不過她終於明白，為什么叔叔阿姨，還有郝主任當初都勸她到晉城學校。
這裡是不一樣的。
在一絲不安中，林蕪度過了在晉中的第一個月，迎來了國慶七天長假。
她心情無比雀躍，因為可以回家了。
於此同時，沈家人提出了送她回去。
很多事，她拒絕不了。
九月的最後一節課，地理老師不緊不慢地講完了最後一道題目終於下課了。
教室里瞬間就炸了，每個人都在期待這七天假期。
林蕪收著書包，她斟酌再三，挑了五六本書帶回去，化學和幾本課後輔導書，還有一本她從學校圖書館借的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姜曉詫異地問道：「你要看這麼多書？
看得完嗎？」
林蕪：「高三學長把高二化學書借我了，孫老師讓我儘快看完。」
國慶後，她要參加校內的化學競賽班，以後每周都要抽時間和高二學長學姐一起學習。
姜曉看在眼裡，林蕪有多努力，她是自愧不如的。
「可是這麼多書，你背來背去很重啊。」
林蕪已經把書包背在肩上，「還好。
我小學轉學，學校離家遠，每天都是這樣來回的。」
姜曉默默地拿了兩本書裝到包里。
秦珩冷聲道：「帶了不看還不如不帶。」
姜曉：「……」讓她求個心理安慰行嗎？
非要戳穿！
其實，大部人都知道，假期帶書回家往往不會看的，不過給自己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孫陽嚷著：「這次我不帶書回家了，明天我們家開車去杭州。」
姜曉：「去西湖嗎？」
孫陽：「我媽定的路線，西湖到烏鎮，我們自駕。」
秦珩：「你媽真勇敢。
西湖每年這時候全是人。」
姜曉：「就是啊！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孫陽只看向林蕪，「現在天氣不冷不熱，傍晚在西湖走走應該挺愜意的。
我覺得應該不錯。」
林蕪點點頭，她沒有去過什麼地方，可她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西湖應該很美的。
秦珩看了她一眼，輕笑了一聲，那笑容說不出什麼味道。
他抄起了自己書包，那包里癟癟的，裡面只有一本數學競賽書。
「走了，再見。」
林蕪：「……」
沒有對比沒有傷害。
屈宸在門口等了秦珩半天，「剛剛你們幾個說什麼呢？」
秦珩瞥了一眼後面那三人，聳聳肩。
屈宸一臉神秘，「我打聽到了。」
「什麼？」
「林蕪是沈家安排到我們學校來的。」
秦珩：「嗯？」
「你還記得葶葶小時候走丟的那件事？」
秦珩點了一下頭。
這件事當時鬧的挺大的，沈家一度以為沈宜葶是被綁匪綁架了。
「這和林蕪有什麼關係？」
屈宸挑眉，一臉你不知道吧的神情，「當年就是林蕪她媽從人販子手裡救了葶葶。
沈家估計是想報恩，把林蕪接到一中來上學。」
秦珩腳步一頓，臉上竟是不信。
「沈家就這樣報恩的？」
沈宜葶腳上一雙鞋都抵得上林蕪一學期的生活補助費了，而林蕪還要拿學校補助費。
「你別忘了，林蕪中考成績是全市第一。
她不需要靠沈家來我們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