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心的大一生活過得並不是特別順心。
剛入學的時候為了她媽媽說的社交,她十分沒有概念的在一堆社團招募GG中隨機抽了三個,面試的時候被砍掉兩個,最後進了影視評論社。
進了社才知道,李小安也在。
她能面試通過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和李小安是一個宿舍的。
「每周三電影之夜看完就挺晚了,你們兩個女孩子一起回去比較安全。」社團社長看起來特別的剛正不阿。
只是說完之後,陸一心就看到那位社長沖李小安十分明顯的擠擠眼。
陸一心:「……」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覺得自己肩膀那塊已經結疤的傷口隱隱作痛。
可這還只是個開始。
軍訓回來後,新生要在宿舍里選寢室長,陸一心這樣的鹹魚對這種事自然毫無興趣,而且她內心覺得,就三個人的宿舍還要選個管理的,其實挺蠢的。
但是架不住她們宿舍里有個深藏不露的吳齊。
吳齊真的是引戰的一把好手,陸一心就只是在上鋪剝了個橘子,還沒放嘴裡呢,就發現自己變成了眾矢之的。
「其實我是覺得你來做挺合適的,但是咱們宿舍就三個人,我要是直接選了你,對陸一心不太公平。」吳齊就對李小安說了那麼一句話,陸一心嘴裡的橘子就咽不下去了。
「不公平你就不選她了麼?」陸一心丟掉橘子。
她有點怒了。
真要是明著說不選她也就罷了,她本來就不想當。
但是這樣陰陽怪氣的,她因為第一天到寢室就莫名其妙被引了一身火的怨氣就被點燃了。
之前忍著一方面是因為她的母上大人要讓她過集體生活,另一方面,是因為她在熱戀中,看啥都是好的。
但是忍一次,不代表能忍第二次,尤其是這種直接打臉上的。
吳齊臉色一變。
李小安抬頭,皺眉:「吳齊不過就是隨口說了一句,你這人說話怎麼就那麼沖啊?大家都是初來乍到,就不能耐著點性子好好相處麼?」
陸一心:「……」
得,她統共就說了一句話,現在就全是她的錯了。
錯就錯唄。
陸一心莽勁上來了。
「我為什麼要跟你們耐著性子啊?」她坐在上鋪,居高臨下的懟人覺得這個角度真是剛剛好。
「之前打架是我先惹你的麼?」
「我當時可一句話都沒說,是你披頭散髮眼淚橫飛的說教官偏心,硬是拉開我的櫃門把照片拿出來的。」
「軍訓的時候夾帶東西進訓練中心的人那麼多,別人為什麼只舉報你你心裡就沒數麼?你這種個性就算我不跟你打架,你以為就沒人打你了麼?」
陸一心連環炮一樣噼里啪啦,愣是沒讓李小安有插嘴的機會。
李小安瞪著一雙鳳眼,臉漲得通紅。
她一直覺得陸一心這個人蠻好欺負的,做什麼都笑眯眯的,長得一派天真。
她最不喜歡這種女孩子。
因為陸一心的天真一看就是家裡從小到大寵出來的快樂天真,不是裝出來的。
而且家境也很好。
哪怕她身上穿的都不是什麼昂貴的名牌,但是大氣科學的,大部分都是氣二代。
體制內的。
這種理直氣壯有恃無恐,她就是看不順眼。
她漲得脖子都紅了,憋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陸一心歇了口氣想插話,結果沒想到陸一心話頭一轉,已經不打算理她了。
「還有你。」陸一心看著吳齊。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理問題,特別喜歡看人吵架?」
吳齊:「……」
李小安:「……」
「我剛來那天腳還沒落地呢,你就為了個上下鋪讓李小安跟我結仇,不就是一個下鋪麼,先來後到先占了喜歡的位子多正常一件事,你非得一臉為難,非得讓李小安出來逼逼兩聲。」
「說真的,你是不是特別怕我和李小安聯手欺負你,所以先下手為強啊?」
「有病呢吧,三個女孩子而已,你以為你住後宮呢」
「選寢室長這種事你要是自己想做你直接說啊。幹什麼非得拐彎抹角的繞到我身上,難道你以為我和李小安吵起來了就會一氣之下選你了麼?」
「我們都是高考考上來的,基本的智商都有,你這是瞧不起誰啊!」
陸一心往嘴裡了塞了一瓣橘子。
坐在下鋪的兩個人被她無差別猛烈火力攻擊的都有點懵,一時半會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不是選寢室長麼?」陸一心又把話題給繞回來了,「選唄。」
吳齊:「……」
李小安:「……」
「我周末都不住在宿舍,所以我肯定做不了寢室長,你們兩個自己商量。」陸一心又吃了一瓣橘子。
「對了,安排值日什麼的儘量不要把我安排在周末,其他時間我都儘量配合。」全部說完,陸一心丟下兩個橘子,縮回到上鋪,翻開了大學物理。
吳齊:「……」
李小安:「……」
吳齊漲紅了一張臉:「可是,你是寢室的一員,你總是得參加投票的啊。」
陸一心又從上鋪探出頭,小圓臉帶著惡魔般的微笑:「我參加呀,我投我自己一票。」
吳齊:「……」
李小安:「……」
陸一心再次縮回頭,不再說話。
她的集體生活,完蛋了。
一下子得罪兩個人,她們寢室算上她統共也就三個人。
她瞪著床上那本大學物理。
剛才懟人的時候情緒亢奮,覺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收拾東西回方永年對面去住,這兩人跟她又不是一個系的,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好了。
但是現在吵完了,安靜了,寢室裡面鴉雀無聲,她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她看一眼時間,晚上七點半。
她又看了一眼李小安和吳齊。
這兩個人現在一言不發,坐在下鋪各干各的。
她啪得一聲合上書,穿好外套,從上鋪爬下來,手裡只拽著一個手機,鞋子都沒有完全穿好,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寢室門。
***
陸一心沒帶鑰匙。
她一直到到家摸外套的時候才發現,她鑰匙放在雙肩包里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對面方永年的家。
晚上八點,平時很忙的方永年肯定還在公司,但是她還是不死心的敲了敲門。
現實生活,沒有意外。
她在兩扇門中間的過道里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鄭然然現在是醫科狗,每個禮拜只有一兩天能冒出頭,還都是苟延殘喘的狀態。
她媽媽讓她過集體生活還讓她沒事別老往方永年這裡跑,所以她不能跟她媽媽求救。
她爸爸偶爾會過來這邊住,但是和他談這些事情,估計她會被罵成篩子。
至於方永年……
陸一心又吸吸鼻子。
她應該懂事的,她現在的身份是方永年的女朋友,而不是侄女。
方永年工作很忙,她已經有好幾天沒看到他了,為了這種事找他,太不懂事了。
她拿腳踹了下房門,然後可憐兮兮蹲在門邊,把自己塞在門和牆壁的拐角里。
明明是她吵架吵贏了,可是她現在卻委屈的像是兩百斤的孩子。
閨蜜父母和男朋友都不在,她坐在過道里,覺得自己簡直被世界拋棄了。
她在大學適應的很差。
似乎離開了禾城,離開了父母,身邊沒有了鄭然然,她就變得特別沒用。
吵完架為什麼要跑呢……
她十分懊惱。
早知道忍一忍了。
早知道出門前把門甩得更重一點的,這樣看起來會更有氣勢。
幸好今年十月份並沒有太冷,她匆忙之間披上的外套是一件特別長的毛線開衫,可以把自己兜頭兜腦罩好。
挺暖和。
她決定在這裡等等。
等再晚一點,方永年下班了再說。
她戲很足的在黑暗中自己對自己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戴上外套上的帽兜,扣好扣子一通折騰之後在黑暗中玩了一會手機,打了個哈欠。
她出來的太匆忙了,手機只有一半的電了。
她悉悉索索的又玩了一會自己的手指,再次打了個哈欠,這一次,她閉上了眼睛。
兩分鐘後,開始打鼾。
***
方永年十一點多才下班。
他又有兩三天沒有好好睡過覺,靠在電梯裡又困又累。
他在俞含楓的公司一直處在還債狀態,他不希望自己手裡出去的藥有任何技術上的□□,他在製藥上面,仍然有他自己的自負心。
他以前就從來都不覺得他比國外的那些人差,哪怕現在少了一條腿,經歷了那麼多事,也仍然不覺得。
他知道他的神經過於緊繃,為了某些其實真的只是工藝問題導致的數據偏差勃然大怒,他越來越懶得聽別人的解釋,他在用對他自己的標準去要求他們項目組裡的每一個人。
他是個很差勁的項目經理,他快要把公司的那些人逼瘋。
這些他都知道。
但是他無能為力。
心裏面有一團火始終在燒,他不知道會在哪一天爆炸,他在煎熬別人的同時,也在煎熬自己。
他在想,他是不是應該在這幾批藥申報生產前就走。
他現在已經把自己困住了,留在公司,會困住項目組裡所有的人,包括一直想拉著他做一輩子藥的陸博遠。
然後電梯門開了。
小區公共區域的燈大多都是感應燈,電梯門一打開,樓道里的燈就啪得一聲亮了。
同時響起來的,還有很輕微的鼾聲。
方永年:「……」
已經有好幾天沒看到的陸一心,現在正成大字型躺在兩扇門過道的正中央,感應燈滅了之後,她還翻了個身,撓撓臉,吧唧了下嘴。
方永年就這樣在黑暗中傻了兩秒鐘,直到睡在地上的那位估計是覺得冷了,把身上那件很大的外套拽到臉上,露出了半截小腿,然後又皺眉嘟囔了一句,伸腿把外套扯到腳上。
動作行雲流水。
睡夢裡,仍然顧頭不顧尾。
方永年看了一眼手錶,晚上十一點四十。
本來今天陸博遠也要過來這邊睡的,臨走前吃了點夜宵說困了懶得走了就又睡在了公司的宿舍里。
幸好他今天晚上臨時起意點了夜宵。
要不然讓陸博遠看到現在這一幕,打起來的時候他應該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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