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抵達長安

  第862章 抵達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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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到長安了!」

  彥良回過頭來,神色略有哀傷:「船長,您的人做得很好,延年,你給每個水手一枚銀幣,以表達我的感激!」

  「遵命,陛下!」旁邊的高延年應了一聲,對下跪謝恩的船長點了點頭:「請把船上的水手召集起來,我好發錢!」

  「高校尉!」船長笑嘻嘻的站起身來,壓低聲音道:「您也看到了,現在水手們都忙得很,您可以把銀幣給我,事後我會發給他們!」

  「大王的命令是讓我給水手們每人一枚銀幣!」高延年加重了語氣:「如果他們現在忙,我可以等到他們不忙的時候,再親手一個個發給他們!」

  「好吧!」船長微笑道:「那就麻煩您了!」他在這條運河上討生活已經有差不多二十年了,據他說,最早他只不過是個縴夫,繼而當上槳手,然後他有了只小船,最後終於有了一條真正的水輪船——有兩根桅杆,三十個踩水輪的水手,從長安到渭口最快只需要一天半時間。

  當彥良和他的隨行武士在滄州登陸之後,便沿著永濟渠南下,在洛口入黃之後沿著黃河逆流而上,從渭口入廣通渠,直往長安。沿途多半都是逆流而行,所以彥良慷慨的在洛陽掏錢僱傭了七條水輪船裝載他的隨行人員和行裝,若非水輪船的水手們給力,恐怕他們現在還在三門峽河道掙扎呢,遑論駛向旅程的終點長安了。

  終於要到了,彥良的右手下意識的按住胸口,那裡的是下玉姑姑臨別前留給他的一隻香袋,他的胸口依舊在隱隱作痛。彥良覺得疼痛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已經發生的事情,他的手指撫摸著香袋,是的,自己身為一國之主,離開倭國前往長安耗費巨大,然而若能接下玉姑姑回家,這一切又算的什麼?

  這時高延年回到甲板上,他壓低聲音:「大王,我已經點過數了,這條船上一共有四十名水手!照我看,這船長等靠岸後會向水手們索要您賞賜的銀幣!」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彥良笑道:「我最多只能把銀幣放在受賞者的手心,能不能保的住那就只能看他們自己了!」

  「大王說的是!」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彥良抓住高延年的手臂:「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也會這麼稱呼你!我們是朋友,你記得嗎?延年!」

  「是!」高延年笑了笑:「我只是還有點不習慣,畢竟我們現在在大唐,不是在倭國!」

  「哪裡都一樣,在哪裡我們都是朋友!」

  這時一陣波浪湧來,船像蜻蜓般在水面漂浮,水輪葉片起起落落,水花四濺。彥良拉住欄杆,朝河岸遠眺,他嘆了口氣:「尤其是在長安!我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朋友!」

  「我一定盡心竭力!」高延年低聲道:「但說實話,對長安我根本一無所知!而且彥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如果只是為了那位長公主殿下的屍體,您完全不需要親自前來。寫一封信,給我一百個人,一條船,我就能把一切都辦妥!即使是老虎,也不應該長時間離開自己的巢穴,尤其是您的孩子還——」

  「你不明白,延年!」彥良打斷了高延年的話:「你知道我上一次見到父親是什麼時候嗎?」

  「不知道!」高延年搖了搖頭:「應該是很久了吧?」

  「六年,確切的說是六年七個月零十三天了!」彥良嘆了口氣:「這的確是很長一段時間了!」

  「這應該沒什麼吧?」高延年有些不知所措的問道:「您這次來長安難道只是為了見一次令尊嗎?為什麼要挑這個時候呢?這可是要和吐蕃打仗呀!要是有個萬一,那可怎麼辦呀!」

  彥良抿緊嘴唇。「護良!」他喃喃道,那張剛強男孩的臉浮現在他眼前,然而現在他已經不再是個男孩了,幾個月前他剛剛迎娶了天子的妹妹,而在此之前他還平定了蜀中的一場叛亂,如今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大唐權力核心最重要的幾個人之一,甚至被認為會繼承王文佐的基業。

  高延年咳嗽了兩聲,清理了一下喉嚨:「護良公子他現在已經是——」他結結巴巴,試圖找出比較禮貌的用詞。

  「他現在已經是個大人物了!」彥良笑了起來:「也許比我還要大些,不過在我的眼裡,他依舊是兄弟,拿著木劍相互較量、爭吵的兄弟!」他抬臉面向浪花,仿佛風可以吹走一切。

  高延年能感覺到好友話語裡沒有說完的那一部分,他下意識的按住腰間的刀柄:「我聽說他指揮著北門禁軍,護衛宮闕!」

  「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彥良說:「他打小就是我們當中最機敏,最沉穩的那個,加上他在蜀中平賊的歷練。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他有多少變化!」

  桅杆頂部的瞭望員從繩索上高聲呼喝,船長在甲板上來回走動下達命令,隨著橫臥在渭水南岸的長安城映入眼帘,整條船立刻陷入一片忙亂的活動中。

  彥良和高延年通過文章、詩句、繪畫等各種渠道多次了解過這座偉大的都城,但親眼目睹還是第一次。儘管他們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當巍峨的城牆、整齊規整的坊市、無數的人流物流、以及龍首原上恢弘的宮殿群映入他們眼帘的時候,一時間他們還是失去了語言的能力。

  「這、這——」高延年嘆息了兩聲:「我本來以為洛京已經是無與倫比,但和長安比起來還真是——!」

  「是呀!」彥良嘆息了一聲:「這才是治天之君的居所!」他默然良久,突然道:「延年,我有一個想法,卻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你的想法我卻猜到了!」高延年笑了起來:「彥良你是不是想要興建一座新都,就和這長安城一樣?」

  「不錯!」彥良笑了起來:「你果然是我的知己,這一趟我果然沒有白來,正好船上有我的畫師,上岸後就讓他把唐人長安的規劃景致描繪一份,等我們回去之後,就選一個好地方,興建一座與這長安可以媲美的新都城來!」

  這時船已經靠岸了,船長正用滿口髒話大聲叱呵著手下的水手們,水手們往反方向蹬動水輪,船速開始減緩。當船停穩在碼頭旁後,水手立即放下跳板,栓緊纜繩。船長跑了過來,滿臉堆笑的對彥良道:「依照您的吩咐,咱們到了。我敢打賭沒有一條船能這麼迅速、這麼平穩。您還有什麼吩咐的嗎?」

  「多謝了!」彥良點了點頭:「剩下的事情你和我的朋友處理吧!」他的手指指了指旁邊的高延年。

  「多謝您的慷慨大度!」船長向彥良深深的鞠了一躬,腦袋幾乎挨到甲板。彥良沒有理會,徑直沿著踏板走上碼頭,隨行的武士們已經在碼頭排成兩列,豎起羅傘大纛、擺放好胡床,以供彥良歇息。碼頭周圍的人見狀,趕忙分別散開,在遠處朝這邊指指點點。

  彥良倒是不著急,這次隨他前來長安的隨從共有千餘騎,大約有三分之一隨自己乘船入關中長安,剩下三分之二從洛陽走陸路入關中。雖然在洛陽時就已經派人來長安告知了自己的行程,但水路總有早晚,自己還是在碼頭等候為妙。

  果然,彥良沒有等多久,便有碼頭的官吏前來,彥良令人送上表明自己身份的名碟,那官員得知面前的是大將軍王文佐的親子,倭國大王之後,面色大變,趕忙道:「下官不知尊駕到來,著實有過,還請諸位隨下官前往官署稍候!」

  「好說,有勞貴官了!」彥良笑了笑,一行人便隨那官員來到衙署,奉上茶水,剛喝了兩口。便聽到外間有人高聲道:「彥良公子在哪裡?」

  彥良已經聽出是沈法僧的聲音,趕忙起身高聲道:「是沈叔叔嗎?還請進來說話!」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沈法僧上得堂來,他的頭髮和鬍鬚已經是呈現出灰白色,不過腰杆依舊筆挺,身材勻稱,不失武人風範。

  「我在長安無事,聽說你要來,便討了這個接人的差使!」沈法僧笑著上前,抓住彥良的雙臂,仔細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不錯,好筋骨、好精神,都是一國大王了,還要萬里前來,不愧是王文佐的兒子!!」

  「沈叔叔不也是好筋骨,好精神嗎?」彥良笑道:「您可是都快六十了吧?」

  「沒有那麼大,今年才五十三!」沈法僧笑道:「我和別人不一樣,是個粗人,這輩子啥都不會!只會拉弓射箭,帶兵打仗。這次打吐蕃人,只望能立下些功勞,給子孫後代留下些餘蔭!」

  「沈叔叔可不能這麼說!」彥良聽出沈法僧話裡有話,低聲道:「您是跟隨家父的元從,是從百濟開始,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功勞,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您放心,無論如何,我彥良都不會忘記您的功勞的!」

  沈法僧眼睛一亮,笑了起來:「瞧公子您這話說的,就是暖人心腸。也不瞞您說,我家裡那幾個兔崽子要是有您一半的樣子就好了。除了拉弓射箭,騎馬刺槍啥都不會,一張嘴就把人氣的翻跟斗,真真就是一群飯桶,真不知道老子死了以後他們怎麼辦?」

  「沈叔叔多慮了!」彥良笑道:「這是您家風純樸,當初跟隨家父那幾位叔伯,之所以您能夠保全其身,不就是因為這個嗎?這次我來長安,有機會與諸位世兄弟切磋武藝兵法,以後我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那就好,那就好!」沈法僧笑了起來:「好,要是收拾停當了,就隨我進城吧?」

  「有勞叔父了!」

  彥良的手下整理好了行裝,便跟著沈法僧一同進城,一路上兩人說著閒話,從沈法僧口中彥良得知自從王文佐發出檄文之後,從河北海東應檄前來的各方武士已經有三四千騎,加上自己這次帶來的已經有五千騎上下,這已經是一支相當強大的力量了。

  「沈叔叔您是父親的股肱!」彥良笑道:「此番征討吐蕃,父親可有什麼方略呢?」

  「這個我哪裡知道!」沈法僧笑道:「你爹他素來是謀定而後動,現在這時候,大部分事情還藏在他肚皮里呢!」

  「哦?為何這麼說?」彥良問道。

  「很簡單,他這些日子都在長安城北的北苑,應該就是在試驗這次出征的新器械!」沈法僧笑道:「你想想,新器械都沒試驗好,談方略豈不是還早?」

  「新器械?什麼新器械?」彥良問道。

  「這裡不好說!反正你到了以後就知道了!」沈法僧笑了笑:「和你透個底,有在天上飛的玩意,這次吐蕃人可要倒大楣了!」

  「天上飛的玩意?」彥良看著沈法僧得意洋洋的笑容,心中將信將疑。

  由於彥良的特殊身份,他並沒有像大多數應檄而來的武士一樣,安排在長安城外西郊的兵營,而是被送到大將軍府。他剛剛進門,便聽到外間通傳,崔夫人來了,只得換了身新衣,來到門前迎接:「在下彥良,拜見崔大娘!」

  看著眼前向自己躬身行禮的青年男子,崔夫人不禁有點恍惚,她上一次見到彥良的時候,還不過是個十四五的少年,如今他已完全長大成人,容貌與王文佐頗有幾分神似,只是更俊美幾分,少了幾分王文佐的那種威嚴。崔夫人為此覺得頗為不自在,就好像一個更年輕,更英俊的王文佐站在自己面前。

  彥良見崔雲英在發楞,還以為對方沒有聽清自己說什麼,便又重複道:「在下彥良,拜見崔大娘!

  「哦,哦!」崔雲英如夢初醒,趕忙笑道:「一路上都還順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