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蕭景榕確實沒生氣。
蘇棠不禁感嘆自己的運氣,都說聖心難測,但她碰到的皇帝看著不苟言笑,偏偏這麼好哄。
不過也是陳姑姑人好,她給蕭景榕送糕點,那大太監李培順狗眼看人低,還是陳姑姑幫她遞進去的。
當然那也不是普通糕點,包裝紙上有她精心繪製的道歉表情包。
收到東西的蕭景榕也不負她所望,當天晚上就來陪姩姩認了幾個大字。
但姩姩被抱下去之後,他仍坐在位置上看書,也不言語。
這是還在鬧脾氣。
蘇棠索性也坐在一旁找來前幾日看到一半的雜書靜靜看起來。
日暮西沉,蕭景榕起身。
蘇棠也起身。
蕭景榕提步往外。
蘇棠輕輕拽住他的袖口,「夜深了,妾身服侍皇上休息。」
蕭景榕垂眸盯著她的手,語氣中凌厲乍現:「放肆。」
「皇上寬宏。」蘇棠唯唯諾諾地低語,卻不肯撒手,「妾身這幾日可後悔著呢。」
蕭景榕抬頭,似是辨認她所言真假。
蘇棠貼近他:「實在是那日的皇上好看得緊。」
蕭景榕耳根微微發熱,面上卻冷冷睨她一眼。
蘇棠今日自然也是精心打扮過的,柔順的頭髮半散下來,衣服素淨,但渾身香氣怡人。
見時機成熟,她執起蕭景榕的手往裡面帶。
蕭景榕不是沒見過這種手段,但掌心的柔軟叫人不忍撒開。
他也聽陳姑姑回了蘇棠那日的作為是在白淑妃手底下受了委屈的緣故,倒是不忍再苛責。
明知縱容的結果就是讓她愈發無法無天,偏偏她慣會裝乖討巧,又沒有可靠的母家在朝中,他便是隨心而行也無需考慮諸多後果。
心裡這麼想著,也就任由蘇棠胡亂抱著他蹭來蹭去,扯開衣物。
忽然懷裡的人沒了動靜。
「嗯?」
兩人視線相對,女子眼中的疼惜撞上蕭景榕心口。
她的指尖下是他不曾向其他妃嬪袒露過的傷口。
「這……」蘇棠被蕭景榕身上的傷驚了,那幾處傷口雖已癒合,但明顯是新長的嫩肉。
肩上貫穿一道,右臂一大條口子,腰腹上還有一處。
她之前是聽說蕭景榕傷得很重,但親眼所見跟傳聞的三言兩語完全不是一種概念。
蘇棠心頭一緊。
眼前哪怕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也足以讓蘇棠為之動容,何況蕭景榕待她其實不錯。
再者他一個主帥尚且如此,又有多少將士馬革裹屍,埋骨異鄉?
「別怕。」蕭景榕只淡淡對她吐出兩字。
這死男人還挺撩。
蘇棠承認這一刻她是心動的,情感掙扎著衝破理性的牢籠。
她吻上蕭景榕的唇角,柔軟相貼,呼吸交纏。
蕭景榕略略一僵,隨後憑藉本能回應。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候在外邊的李培順看天看地,看自家徒弟,最後徹底懵住。
這蘇才人他統共見過三次,未曾想她次次都能出人意料。
前幾日他還道她留不住皇上,今日人家便成了第一個讓皇上叫兩次水的嬪妃。
他白天攔她,不會是得罪什麼了不得的人吧?
今夜註定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轉眼又到翌日清晨。
「哈啊……」蘇棠打了個哈欠,掙扎著起身伺候蕭景榕起床。
死男人難得體貼一回:「躺著吧。」
「皇上,禮不可廢。」她才不會因為男人事後的兩句甜言蜜語就找不著北。
規矩就是規矩。
兩人私下的時候她還能任性些,但現在一堆伺候的宮人看著,她可不想落人話柄。
蕭景榕見她懂事,又吩咐內侍省賞了不少東西。
唯一不好的就是蘇棠今日去給皇后請安時,受到不少注目禮。
宮裡人多口雜,想必自己侍寢的消息早就傳到這些娘娘們耳朵里。
怪只怪蕭景榕確實不常踏足後宮,稍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惹眼得很。
不過蘇棠今日特意打扮得極其低調,倒也沒有過分引起她們的警覺。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寒暄幾句,也就各自散了。
眾妃走後,皇后讓荷露派人送些益氣補血的補品到蘇才人處。
「娘娘對蘇才人也太好了些,別人不知道,咱卻清楚……皇上在潛邸時對她就已經……您不擔心嗎?」荷露雖是照著皇后的意思辦了,心裡卻有疑問。
皇后只是淡然放下茶盞:「本宮身子不好,生安兒便已經耗去半條命。幸而皇上體恤,讓本宮養好身子再生育。可皇家總歸要開枝散葉,蘇氏身後沒有家族支撐,這孩子從她肚子裡出來,不比從其他人肚子裡出來要好嗎?」
「娘娘此言有理,是奴婢狹隘了。」
皇后搖頭,略嘆了口氣:「你身為女兒家,自然希望和夫君一世一雙,本宮又何嘗不是呢?本宮若是身子康健定然要爭上一爭,可偏偏自個兒不爭氣,不如成全了蘇氏,也在皇上那裡落個賢德的名聲,得他幾分愧疚憐惜。皇上並非感情用事之人,只要本宮是皇后一天,便無人能越過本宮去。」
蘇棠這邊從皇后宮裡出來,想著走御花園逛一圈再回去。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一聲貓叫。
「喵……」
「有貓?」蘇棠回頭向時鳶確認。
「回才人的話,宮裡的貓多著呢,為著能捕鼠,還專門養了好些。」
這一下勾起了蘇棠的興趣,要是能領一隻小貓回去養著,姩姩應當也會高興。
蘇棠循著聲音扒開草叢,一團影子竄過去。這怕生的程度,倒不大像家養的貓。
「喵……」
她正準備放棄,不遠處又是一聲貓叫。
叫得黏黏糊糊,可可愛愛的。更讓蘇棠想看看這貓長啥樣。
她提起裙擺快步追了過去,直到一個月洞門處。
突然門壁遮擋的後面傳來一陣悽厲的貓叫,嚇得蘇棠止住了腳步。
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貓兒打架或是發情都會嚎叫,也不是什麼怪事。
蘇棠做好心理建設往裡走的時候,正巧看見有一小小的人影朝著另一方向的門跑去,轉眼就不見。
她再一看靠近牆根的草叢有一片被踩倒的痕跡,上面還散落著血滴。
結合剛才悽厲的貓叫,蘇棠忽然想到什麼。
這小孩不會虐貓吧……
這個可怕的猜測讓蘇棠渾身汗毛豎立,喉間泛起一陣噁心。
不過那個背影看著還挺眼熟,她在宮裡也沒見過幾個小孩。
……是壽王。
按照他頑劣的程度,虐貓倒也不是不可能。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