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辦公室

  第57章辦公室

  蔡源辦公室里,沉浸在暴風雨前的寧靜當中。

  時棲、寇醉、齊博三人站成一排,俱是一副乖孩子的表情。

  背著手,垂著眼,不言不語不吭聲,等待班主任的爆發。

  只有牆上鐘錶的秒鐘在嘀嗒嘀嗒一秒又一秒有聲地走過。

  蔡源坐在辦公椅上,抱著肩膀,冷冷看著面前三個人,咬牙切齒地想把他們三個人給撕了。

  三人也真是能沉得住氣,沒一個人先開口承認錯誤,畢竟蔡源還沒有說找他們來,到底是因為他們逃課還是逃寢。

  萬一蔡源只發現了其中一項,多說就多措了。

  直到早自習的鈴聲叮鈴鈴響起,時棲實在睡得少,忍不住微張著嘴悄悄打了個哈欠,蔡源一掌拍在桌上,「你還打哈欠,你還打哈欠?

  !」

  時棲被嚇了一跳,哈欠打一半給硬生生憋了回去,換成淚眼朦朧,看蔡源的目光有點懵。

  寇醉在一旁無聲地笑彎了下嘴角,他先開口承擔錯誤,「老師,是我叫時棲和齊博逃出去給我過生日的,我認錯。」

  時棲拽著寇醉袖子急急說:「不是的,老師,是我……」

  寇醉握住時棲手腕,背到他身後,捏了捏她手心,示意她不要說話。

  同時他也沒有鬆手。

  這麼光明正大地在班主任辦公室里牽手,時棲心裡突突突的緊張起來。

  緊張得很奇怪,又隱秘又興奮。

  蔡源看不到寇醉背後倆人的小動作,冷聲問:「逃什麼了?

  時棲,齊博,你們倆說。」

  兩個人異口異聲回答。

  時棲:「逃課。」

  齊博:「逃寢。」

  時棲看看齊博,齊博看看時棲,又異口異聲改答案。

  時棲:「逃寢。」

  齊博:「逃課。」

  寇醉沒忍住別開臉輕笑了聲。

  時棲慌張得捏他手心,讓他不要笑。

  蔡源氣得心梗快犯了的深呼吸,而後氣得哐哐砸桌子,「跳牆!逃課!逃寢!這把你們能耐的!現在打電話,都給我把家長叫來!」

  時棲和寇醉這一學期,請家長都請了無數次了。

  尤其寇醉臉上還頂著還沒拆線的傷,依心姑姑剛在醫院陪床過一晚。

  這一個又一個禍闖的,也未免太勤快了。

  時棲歪頭看寇醉,寇醉垂眉想著事情,她不知道他斂著眉在想什麼,有那麼點高深莫測不可捉摸。

  平常是個很不正經的總是睡眼惺忪懶洋洋的人,但又總是沉默寡言深沉內斂。

  時棲想了想,往前走了小半步,很誠懇地小聲說:「老師,您看這樣行不行,您給我們定個期末目標,我們努力達到了,這次就不找家長了行嗎?」

  「行啊,」蔡源一臉冷漠地看著她,「我讓你考750,你考吧。」

  「……」

  這不是難為人嘛。

  蔡源老師,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動不動就找家長了,我們理智一點,好嗎?

  但這話,時棲肯定是不敢說出來的,只會讓蔡源的火氣大增。

  要讓老師降火,就得認錯,把自己的姿態低到塵埃里。

  「老師,」時棲小心翼翼的,乖乖巧巧的,「為了表決心,您可以把我和寇醉調開。」

  寇醉忽而抬起了頭,側眸看她。

  蔡源對此表示懷疑,「怎麼突然想到調座了?」

  時棲一臉誠懇地說:「因為我不值錢。」

  蔡源:「?」

  寇醉:「……」

  齊博在旁邊沒忍住噗一聲笑了,又趕忙收住嘴。

  正在蔡源要回到請家長的話題上時,數學老師李穎敲門進來,「老蔡,你班時棲……」

  時棲嚇得一哆嗦,忙把手從寇醉手心裡收回。

  李穎看到時棲和寇醉在身後牽手和飛快鬆手的行為,停了兩秒,沒拆穿,笑說:「老蔡,昨天跳牆的是你們班級這三位啊。」

  蔡源深吸一口氣,「是,就這三位祖宗,逃課逃寢一條龍,早上還都沒事兒人似的來上課。」

  李穎也是高三的班主任,早上來得早,看見仨孩子在那兒罰站,特能理解蔡源的心。

  但是她又不是這仨孩子班主任,也管不著,笑了笑繼續剛才的話,「時棲競賽比段嶼川高了八分,一等獎,老蔡,別光體罰了,該獎勵得獎勵,多給你們二十八班爭光啊。」

  時棲瞬間抬頭:「!」

  獎勵來得好是時候!

  蔡源:「……」

  時棲立刻趁熱打鐵,眯笑著乖巧的眼睛說:「老師,我把獎勵換成承諾,期末考試我承諾考730分,為我自己,為我家長,也為您。」

  蔡源從眼鏡里抬眼看她,「繼續。」

  時棲把聲音放得更乖了,「我再幫寇醉提高三十分,齊博也一起提高,老師您看行嗎?

  學習都是為了自己的,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但我們這次也想為您拼一拼。」

  時棲說得誠懇極了,不敷衍,都快在腦門上刻字表堅定。

  蔡源想說的話都被時棲給搶了先,他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仨孩子幸好平平安安的沒出意外,不然這根本沒法和家長交代。

  「寇醉,」蔡源點名,「你出個解決辦法。」

  寇醉身體站得筆直,沒有平時的慵懶勁兒。

  校服穿得也整齊,衣服拉鏈拉到頂,不動聲色間給足了蔡源尊重。

  但寇醉說出來的話,卻不那麼負責,輕笑說:「老師,我聽您和時棲的。」

  時棲立表忠心,「老師,我聽您的。」

  蔡源頓時又來氣,「就你們倆嘴貧!看看這麼長時間,齊博說一句話了嗎?」

  罰站好半晌的齊博終於忍不住了,「老師,要不我還是直接請家長吧?」

  提高成績這事兒,對他來說比請家長難多了。

  蔡源恨鐵不成鋼地把氣都出在齊博身上,「出去!你現在給我出去」

  齊博:「……」人世間所有不公,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蔡源也不是真想為難自己班這仨孩子,最後交代每人寫一千字事發經過和檢討書,放他那兒壓著,等他們期末考試成績如果不夠格,他還得請家長,到時候就沒商量了。

  蔡源問時棲,「調座的事,你想坐前面還是後面?」

  寇醉出聲說:「老師,她是開玩……」

  「坐後面吧。」

  時棲打斷。

  蔡源:「你自己坐後面?」

  時棲點頭:「嗯,我自己坐後面。」

  寇醉皺眉,「別鬧。」

  時棲咬著嘴唇滿臉委屈,「我一文不值,我還不如一個豪華廁所值錢,我自己坐後面就好了。」

  蔡源:「?」

  寇醉:「……」

  最後蔡源做總結,「時棲你是女生,逃寢的事我不可能不告訴你家長,否則我就是對你的不負責,也愧對你爸媽對我的信任,我勸你先和你爸媽坦白,我明天打電話告訴他們。」

  走出辦公室後,煩惱著怎麼和她爸媽說陪寇醉過生日而逃寢的時棲,雙手插兜在前面走得飛快。

  寇醉眯著深邃的眼,一步夠她兩步的慢悠悠地走著。

  齊博餓了,昨晚吐了一回,早上又被蔡源罰站教訓,餓得肚子空空,喊著時棲說:「咱們先去食堂吃點東西再回教室啊?」

  時棲沒回頭地說:「不吃,我現在是混凝土,我不需要吃飯,我不配。」

  齊博後知後覺地問寇醉,「早上不是好了嗎,你又惹到她了?」

  寇醉知道自己唯一惹到她的就是,明知道她喜歡他,他還礙於時棲父親對他經濟上的幫助,沒有採取行動追她。

  如她所說「就好像她不重要」,所以她心裡有氣。

  但是這氣生的不大對,不想看到她委屈難受的樣子。

  寇醉沒說話,快步追上時棲,拽著時棲的胳膊,就將她拽出了教學樓,一路拽到後牆。

  他被時棲從醒來到現在的一句又一句的不值錢給惹惱了。

  寇醉雙手撐在時棲身側,低眉盯著時棲,也不說話,眸光幽深。

  時棲緊張得呼吸都停住,後背倚著牆,身前寇醉鋪天蓋地的深沉氣息壓過來,讓她不知不覺地就紅了臉頰。

  「那個,我要回去上課了。」

  時棲推著寇醉的胸膛想走。

  被寇醉整個身體又往前擠了回去,他壓著聲音說:「不急。」

  時棲身體一顫,想逃,「我,還是挺急的。」

  時棲心裡又緊張又慌,如果是大晚上的在教學樓後面,漆黑一片也就算了。

  這青天白日的,萬一有學生或者老師經過,她就真的要被她爸媽掄柳條打了。

  寇醉忽而靠近她,幾近是摟著她的姿勢,在她耳邊輕聲說:「時棲,我沒覺得你不值錢,也沒拿你和房子比較,更沒拿你和錢比較,聽清楚了嗎?」

  時棲聽清楚了,但更多的感官是耳朵發麻,他氣息吹拂在她耳邊,像帶著細細的酥麻的電流,從耳廓向裡面蔓延,到耳蝸,再到身體裡,到心臟。

  時棲睫毛輕輕顫動,好似蝴蝶受到驚嚇而羽翼輕翩。

  這種感覺要讓她淪陷,她一點一點地別開臉躲開。

  忽而寇醉的嘴唇,好像親到了她耳朵。

  以及有忽遠忽近漸沉的氣息,在她脖頸邊輕拂。

  時棲渾身發麻地仰頭望向他,對上的是寇醉望著她的唇角的目光。

  熾熱的,燃著火的,好像要將她吞了的目光。

  恍惚有種錯覺,寇醉想吻她。

  時棲努力找回自己的意識,雙唇向嘴裡抿回去,仰頭瞪他。

  寇醉也漸漸回神清醒,低笑了聲,抬手摸她唇角,自言自語般說:「什麼味道呢?」

  時棲雙眼一閉,冷漠回答,「屎的味道。」

  「……」

  寇醉有那麼一瞬間,想把時棲按到他腿上趴下,想扒了她褲子打她。

  「棲寶,」寇醉手指一點點摩挲著她唇角,然後輕輕移到她耳邊,揉著她耳垂低聲說,「你再這麼壞氣氛,哥哥哪天就對你用強的,記住了嗎?」

  「……」

  時棲好生氣,睜著黑漆漆的眼仁瞪他。

  她就是覺得寇醉不告訴她的事情,在他心裡一定是根刺。

  就像他不說她爸爸買下他家房子的事,這事情太沉,他說不出口,就一直壓著他。

  但是她現在知道了,就能讓他輕鬆一些,幾句玩笑話就翻篇了。

  她想再拔掉他心裡的另一根刺,她知道人一旦有秘密,便會很累,她不想寇醉那麼累。

  「那你先告訴我,你到底在幹什麼賺錢。」

  寇醉神色一怔,放開她說:「回班級吧,一會兒蔡源該找你了。」

  時棲不動不走,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麼倔著性子仰頭看他,「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怕什麼?」

  寇醉退後,仍是同一句話,「回班級吧,你早餐想吃什麼?」

  時棲氣得抿嘴,「豬耳朵。」

  寇醉鬆了口氣,失笑出聲,「還記得這茬呢?

  行。」

  時棲又道:「豬。」

  「?」

  時棲:「我想咬死你。」

  「……」

  寇醉方才明白過來,時棲每次說想吃豬耳朵是想咬他。

  寇醉瞞著時棲,本是理虧,於是他微垂著下頭,側著耳朵遞給她,「咬吧,給棲寶咬。」

  寇醉又輕笑著提醒,「輕一點咬,太重了哥哥會疼。」

  寇醉不給她咬,她敢咬,還敢追上去咬。

  但他這上杆子給咬,時棲遲疑了。

  時棲推開寇醉腦袋,沒出息地中計了,轉身走,「不稀罕,走了,回去上課,班主任一會兒找我了。」

  寇醉笑著跟上。

  時棲生氣時候的背影也很好玩,雙手插兜,垂頭喪氣地走路嗖嗖的,像時光生氣的時候,耷拉著腦袋誰都不想理。

  寇醉快步走上去哄,「棲寶,真不和哥哥一桌了嗎?」

  「不和你一桌了,你是王八蛋。」

  寇醉任她發火,「好,我是王八蛋。」

  但時棲的火反而發不出去了。

  時棲走兩步後,怎麼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回頭瞪他,「你怎麼那麼煩人啊!」

  寇醉笑,「有意思了,你想咬我,我給你咬,是你不咬,你罵我王八蛋,我也承認,我怎麼煩人了?」

  寇醉一說這話,時棲就更生氣了。

  下一刻,怒髮衝冠的時棲整個人朝寇醉身上蹦了上去,寇醉下意識抱住她,「幹什麼?」

  時棲掛在寇醉身上,一口咬向寇醉的耳朵,「咬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