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包辦婚姻害死人

  第181章 包辦婚姻害死人

  十月初七。

  一場寒流後,迎來晴日。

  陳初上值時,在都統制官衙門前看見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

  不由好奇道:「這輛馬車每日來此,足有五六日了吧?」

  今日當值護衛的寶喜馬上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八卦道:「大人,這是徐家小娘徐貞兒的馬車。」

  「徐貞兒?」陳初只覺這名字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是誰。

  寶喜立刻解惑道:「咱桐山徐虞侯的侄女,大人忘了麼?當初夫人與張隊將夫人做媒,給楊指揮使說過親。」

  「哦~是她啊。」

  這件事陳初自然記得。

  那徐貞兒當時看不上還是白身的楊大郎,且把這件事傳的沸沸揚揚,貓兒因此向徐婉兒發了一次小小的脾氣。

  「她來此作甚?」陳初好奇道。

  「來找楊大哥的,但楊大哥常住軍營,她進不去,就來咱這都統制官衙堵人了。」

  「呵呵,原來如此。」

  楊大郎以弱冠之年任一軍指揮使,絕對稱得上年少有為,看來,也引來了小娘的注目。

  陳初笑笑搖頭道:「整日讓人堵著門算怎回事,寶喜,去營里喊大郎來一趟。」

  「是!」

  辰時末。

  身披烏油鏈鎧的楊大郎昂首闊步走進都統制官衙大堂,甲冑隨著鏗鏘步伐嘩嘩作響,頗有幾分龍行虎步的氣度。

  「大人,招屬下前來何事?」

  堂下,大郎抱拳行禮。

  陳初擺擺手,屏退了其餘人等,笑道:「大郎,外間那徐貞兒到底怎回事?」

  「嗐,能怎回事。」

  見堂中沒了旁人,楊大郎大咧咧在椅子上坐了,吐槽道:「上月她便開始每日寫來書信,我沒回過。不想這幾日竟跑來了蔡州。」

  「你怎想的?」陳初從大案後起身,走到大郎身旁另一張椅子坐了,以兄弟間的口吻問道。

  「沒怎想,這種女子沒意思。」

  大郎見茶案上有盞冷茶,也不管是誰剩下的,端起喝了一口。

  「寶喜,喚人上茶。」

  陳初吩咐了一聲才道:「這事你自己做主。但勾欄終歸不是長久託身之所,年紀到了,該找個女子成家了,回去有熱飯熱湯,有人噓寒問暖的日子,愜意!嘿.」

  「又顯擺~」

  大郎撇撇嘴,卻嘆道:「勾欄自有勾欄的妙處。再說了,我可沒你那般有福氣。弟媳跟你吃過苦、經過事,你日子自然過的踏實。小弟媳跟你時,咱的日子還緊巴巴的。說起來,就連你和蔡三娘子相好時,咱也談不上富貴」

  寶喜前來上茶,大郎暫止了談話,待前者出去後才低聲道:「初哥兒,當初採薇閣那夜,蔡三娘子是如何對你的,兄弟們都看在眼裡,你好歹給人個名分吧,一直這麼不明不白的,太委屈人家了。」

  這話,也就大郎敢和陳初講。

  同時,也顯現出他們對蔡嫿看法的改變。

  在大郎這幫人看來,不管你惡名善名,只要對咱好,那就是好人,是自己人。

  「說你的事呢,咋又說起我了。」

  陳初無奈搖頭,他不是不想給蔡嫿名分,但蔡嫿要陳家大婦的名分,咋給?

  「嘿,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決。」

  「你怎解決?」

  「我去問問她想怎樣。」

  「也好,好好說,莫急惱。」

  「放心,我心裡有數。」

  俄頃,大郎走出都統制官衙,迎著馬車走上前去。

  守在車外的小丫鬟,見等了幾天的正主終於出現,趕忙低聲向車內說了句什麼。

  「徐小娘子,你到底想作甚?整日堵在官衙門外,如今兄弟們都要嗤笑於我。」大郎站在車外,低聲道。

  車內卻傳來隱隱啜泣,隨即一道嬌嬌怯怯的聲音響起,「震哥哥,當初恰逢奴家身子不適,心情鬱結,才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震哥哥就不能與奴家好好說上幾句話麼?」

  「去何處說話?」

  「震哥哥若有閒,請上車一敘。」

  「哦?」

  楊大郎意味深長的打量一眼馬車,呵呵一笑,道:「也好。」

  隨即跳上車轅。

  片刻後,馬車啟動,緩緩出了城最終,停在了城外五里的一片林子裡。

  「說吧,你想要甚?」

  「奴家甚也不要,只想與震哥哥好.」

  「呵呵,這個好說」

  同日,陳景彥夫人譚氏與妯娌程氏抵達蔡州。

  貓兒在暫時安置了陳瑾瑜的自家別院內和兩位夫人見了一面,才算徹底鬆了口氣。

  這幾日,玉儂晚上陪著陳瑾瑜,貓兒白天也要來時不時看望一番,以安撫她的情緒。

  對女兒寵溺有加的譚氏,見陳瑾瑜幾日不見憔悴許多,時常一人獨坐窗前看著蕭瑟秋景發呆半天,譚氏再不忍心苛責。

  原想停留兩日便折返回鄉。

  卻不想,動身前一日,城內紛紛傳言北上官道左近有亂民馬邦德與匪人火併。

  歸途不靖,譚氏只能繼續借住陳家別院。

  隨後,有消息靈通的各級官佐得知內定下任同知夫人已到了蔡州,便紛紛派家眷前來拜訪示好。

  有此一遭,譚氏乾脆改變計劃,在蔡州待了下來,好為夫君提前熟悉情況、打探蔡州官場消息,只待夫君正式上任後再做回鄉打算。

  不成想,原本鬱鬱寡歡的陳瑾瑜得知此事,心情竟好了起來,甜美酒窩也重新出現了清麗小臉上。

  譚氏作為過來人,見此卻更擔心了。

  那廂。

  蔡嫿說了不管陳瑾瑜這般小事,就真的不聞不問了。

  自十月初三搬出陳家後,因被『處理後宅、陳瑾瑜一事』耽誤了一段時間的蔡嫿,終於騰出手做事了。

  初四。

  蔡嫿招來她組建的那批『說書人』,隨即灑到了各處莊子裡。

  陳初從鄭乙手裡得來蔡州左近田莊十三座,其中一座莊子用來安置了八山九寨逃戶家眷,另一座霞溪村的原鄭家管事李癩頭已被他親手斬殺。

  其餘十一座莊子一直沒抽出時間前去調查、處置。

  蔡嫿的人去的就是這些莊子。

  還是以前的套路,以說書這種百姓喜聞樂見的活動打入村內,藉機打探消息。

  這十一座田莊中的原鄭家管事,有個別人聽說李癩頭的死訊,早早逃了。

  卻有大部分人依舊幻想著為新東家效勞。

  十月初七,說書人收集來的管事作惡信息匯總給了蔡嫿,當日便從陳初那邊借來毛蛋及一隊親兵殺氣騰騰去了各莊。

  一日間殺管事六人。

  余者要麼逃遁,要麼被辭。

  儘管這些管事都是奴籍、且沒人冤枉,但這般大的動靜,還是驚動了蔡州府衙。

  蔡嫿和陳初的關係不難打聽,白仁立自然不敢捉人,只能派人去都統制官衙小意囑咐幾句『陳大人,注意觀瞻啊!』

  短短几日,桐山毒婦、妖婦的名聲就在潑皮閒漢間傳開了。

  對此,蔡嫿一點也不在乎,甚至向陳初解釋時,振振有詞,「此舉既是為了給你莊子上的莊戶出氣、讓他們感念都統大人之恩。也是為後來者的新任管事立威,讓他們知曉做事規矩。只有恩威並施,才是馭人之道。」

  隨後,蔡嫿從桐山招募了新任管事.

  她似乎揣摩到了陳初的心思,這批人全部來自桐山保衛戰時負傷致殘的軍士民壯。

  此舉頓時讓鎮淮軍上下欣喜不已。

  當兵打仗,避免不了傷殘,這項舉措,無疑是告訴眾軍士,陳都統給大家準備著後路呢。

  隨後,蔡嫿又仿著鷺留圩的組織結構在各村成立自保民壯.這是後備兵員。

  搭建後勤、商業組織.雖然眼下這些莊子沒什麼可賣的,但蔡嫿知道陳初來年肯定會在莊子裡種下稀罕東西,這算提前準備。

  招來負責後勤的,是西林村村民、在桐山南無名小嶺戰死的林豐遺孀。

  漕幫頭領林大力得知此事後,當晚跑到林豐墳前,歡喜大醉一場。

  忙完這些,已至十一月。

  一連串眼花繚亂的操作,把尚留在蔡州的貓兒看呆了。

  那蔡嫿未曾借用鷺留圩一人,卻要在蔡州複製鷺留圩麼?

  並且她挑的這些人,不但官人信得過、軍士也開心.

  不過,更讓貓兒錯愕的,還在後頭。

  十一月初十。

  蔡嫿請貓兒去了書院街別院。

  兩人也有差不多一個月沒見了,蔡嫿卻是消瘦了一些,狐媚瓜子臉的下巴愈加尖俏。

  「蔡姐姐清減不少,近來辛苦了。」貓兒說話時,瞄了一眼蔡嫿胸脯.不由嫉妒的想到,怎唯獨此處不顯消瘦呀!

  「別假惺惺了。」

  蔡嫿撇撇嘴,甩來一沓詳實記錄了田產人口的戶冊,「牯牛莊住著逃戶家眷,我沒插手,這是其餘十二處田莊的人口田冊,你收著吧。」

  「給我?」

  貓兒驚訝的張著櫻桃小嘴。

  蔡嫿那般積極處置莊子,貓兒還以為是她想控制莊子。

  當時貓兒還有些小小吃味,畢竟管理家產是她這個當家主母的分內事。

  不想,蔡嫿就這麼輕飄飄的丟給了自己。

  要知道,紅火的鷺留圩、和日進斗金的香妝作坊,是貓兒最大底氣。

  當家花錢如流水,不算逢年過節的迎來送往,就連時不時賞賜出去的銀錢,每月也不是個小數目。

  若手裡沒錢,便是家裡的丫鬟小廝,都未必和主母一條心。

  所以貓兒想破腦袋也想不通蔡嫿怎會憑白丟了這麼一大塊進項。

  蔡嫿似是看出了貓兒的疑惑,懶洋洋道:「我賴得管這些,也沒心思和你爭這點產業,更沒心思整日爭風吃醋,我有大事要做。」

  「大事?這還不算大事?」

  蔡嫿以前提起過多次『有大事要做』,貓兒以為處置莊子就是她口中的大事。

  「自然不是.」

  蔡嫿嘻嘻一笑,卻不肯說『大事』到底是何事。

  貓兒被勾的愈加心癢。

  冬季了,鷺留圩的生產經營進入了低潮期,再者那邊有劉蘭芝、寒露等貓兒親手培養的人幫她盯著,又有劉伯、楊大叔等從旁照應。

  貓兒認真考量一番,覺得繼續留在蔡州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便安心待了下來,要親眼看看蔡嫿所說的大事到底是甚。

  不想,最終卻因一樁接一樁的突發事件不得不回桐山。

  十一月十二。

  難得一個初冬艷陽。

  長子今日休沐,一早跑來灑金巷邀翠鳶出城遊玩。

  翠鳶前去告假,貓兒聞言不由抿嘴樂了起來,「姚大哥這榆木腦袋,終於肯開竅了。」

  翠鳶則有些小傲嬌的抱怨道:「大冷天的,城外有甚好玩。」

  望著口是心非的翠鳶,貓兒嘿嘿一笑,摸出幾角銀錁子塞到了翠鳶手裡,柔聲道:「去吧,你們尚未成婚,想買些甚便花咱自己的錢,莫因為些許銀錢被男人小瞧了。」

  「大娘子,奴婢有錢呢!大娘子隔三差五便賞,奴婢攢下不少。」

  翠鳶連忙推讓,貓兒卻故意做出微惱樣子,細聲道:「你有是有你的,聽話,莫推了!還有,以後不要再自稱奴呀婢呀,往後你可是要做虞侯娘子的人呢。」

  說起這個,翠鳶微微低了頭,落寞道:「奴婢便是做了指揮使娘子,也是做過奴婢的呀」

  貓兒抬手幫翠鳶理了理鬢角,溫柔道:「莫說傻話。你的身契已期滿,我翠鳶是乾乾淨淨的良家女子,我已為你備好了豐厚嫁妝,待你出嫁前,我認你做義妹,看誰敢拿你出身說事!」

  「大娘子」

  翠鳶顫顫巍巍喚了一聲,眼淚滾將下來。

  巳時。

  涵春堂內靜悄悄的,陽光透過窗紙散射成一片溫和光暈。

  貓兒坐在窗前看完了虎頭寫來的信,信中一個勁抱怨姐姐和姐夫把她自己丟在鷺留圩。

  貓兒也是頭一次離開虎頭這麼久,不禁有些想念一點點長大的小丫頭。

  快放寒假了,待放假把她接來蔡州團聚.

  想到虎頭,貓兒不由又想起了翠鳶。

  她待翠鳶這般,除了真實存在的感情,還有別的考量

  長子是官人的心腹兄弟,為人單純憨厚,若娶個不懂事的婆娘,還真不好說對他有甚影響。

  搞不好會壞他們兄弟感情也是說不準的。

  但翠鳶的為人,貓兒清楚。

  他們倆人既然郎有情妾有意,貓兒自然樂見其成。

  真思索間,卻聽前頭來報,說是陳都統請大娘子趕快去杏花巷楊大郎宅子一趟。

  聽聞言語急切,貓兒不由大感奇怪,隨即出府。

  趕去杏花巷的路上,毛蛋隔著馬車車簾向貓兒大概講述了一下,原來是楊有田夫婦今日來了蔡州,把大郎喊回家二話不說便是一頓打。

  陳初趕過去後,見楊大嬸哭個不停,只能緊急喚貓兒前來相勸。

  大郎好歹是一軍指揮使了,楊大叔怎動不動就打呀,不過話說回來,大郎又做了何事惹大叔這般生氣?

  一刻後,貓兒抵達杏花巷。

  剛從馬車上下來,便聽到院內楊大叔的怒吼,「你娶不娶?娶不娶!」

  「不娶,要娶爹你去娶」

  「恁娘那jio,老子打死你!」

  父子倆的對話之後,響起了彭二、吳奎等人勸架的聲音。

  「大叔,別打了.」

  「叔,先坐下消消氣。」

  竟是來逼婚的?

  貓兒不禁覺著好笑,邁步走上了台階。

  卻聽楊大叔繼續罵道:「兔猻!你若不想娶那徐貞兒,為何要了她的身子!人家已經找上門了!」

  「.」

  貓兒不由駐足,心裡咯噔一下。

  還沒等她消化完這個爆炸信息,又聽院內傳出楊大嬸的啜泣哭聲,「兒啊,不知你犟個甚?你還能一輩子不娶妻?你姚大叔已替長子說下了丁家閨女,過年就要成婚,眼下像你這般大的,只剩你沒著落了」

  日光恍恍,貓兒只覺頭一暈,差點沒站穩。

  院內,終於響起了陳初的聲音,「長子?姚大叔問長子了麼,就胡亂定下婚事!」

  隨後,卻是楊大叔的話,「噫?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需問他?」

  「大叔!你們這般搞是要出問題的!包辦婚姻害死人!」

  「初哥兒,你別說別人。你怎回事,成婚兩年了,不見子嗣,往後恁大家業誰來繼承!你趕快與貓兒生一窩兒子才是正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