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慈寧宮。
孫嬤嬤看著閉眼誦經的戚太后,在殿外走來走去,面露焦急。
戚太后睜開了眼,淡淡道:「有話便說,走來走去的作甚?」
孫嬤嬤道:「太后,重華宮那邊就連咱們貴妃娘娘的乳母余嬤嬤都被杖斃了,聽說貴妃已經暈倒了,您真的不出面管管?」
戚太后垂眸,冷冷的道:「蓉兒當眾頂撞陛下,藐視皇威,哀家若是再出面,只會讓他更加忌憚戚家。」
「說到底,這大盛朝還是他姬家的天下。」
「那咱們貴妃娘娘?」孫嬤嬤擔憂的道。
戚太后面色微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蓉兒到底還是太年輕氣盛,連個小小的美人都對付不了。」
「此番吃點苦頭,也好讓她長長記性。」
「派人去重華宮,好生照料著,保重身子最要緊。」
孫嬤嬤道:「太后,這江美人可不一般,她選秀那日便得了陛下賜花,如今陛下又為了她處置了重華宮的一眾宮人。」
「奴婢聽下人來報,說皇上親自將她抱上了御駕,往太極宮去了。」
戚太后從未將後宮的那些女人放在眼裡,如今聽孫嬤嬤一提,倒是回過幾分味來,於是她開口詢問:「這江美人是何來頭?」
「回太后,這江美人乃是江丞相棄養在鄉野的嫡次女,聽聞她容貌出眾,所以得了皇上青眼。」
戚太后搖了搖頭:「皇上不是一個貪圖美色之人,她一定有其他的過人之處。」
孫嬤嬤思索了片刻,眼眸一亮,附在太后耳旁輕聲道:「奴婢前幾日曾聽宮中老人說,這江美人容貌與曾經的琉璃郡主幾分相似。」
戚太后臉色陰沉,她眯眸,眼角的皺紋堆疊出凌厲的皺褶:「派人去查查這位江美人的底細。」
她不信,天底下竟有這樣巧的事情,怕不是有心之人故意送進來的。
「找個機會,哀家要親自會一會這江美人。」
孫嬤嬤躬身道:「奴才這就去辦。」
……
太極宮。
江晚棠迷迷糊糊的被姬無淵抱到了太極宮的偏殿。
殿內,女醫已為江晚棠處理好傷口,換了身乾淨的衣裙。
太醫把完脈,跪在地上道:「回稟陛下,江美人性命無礙,身上的傷勢雖重,但都是皮外傷,靜養些時日便可恢復。」
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江晚棠,姬無淵皺了皺眉,冷聲道:「那她為何還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太醫聞言身子一顫,戰戰兢兢地道:「許是江美人重傷又淋了雨,導致傷口發炎,引發了高熱的緣故。」
「待微臣煎一副退熱的湯藥給她喝下就很快能醒了……」
姬無淵沒有多說什麼,吩咐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太醫也不敢鬆懈,榻上的江美人畢竟是皇上第一位帶進太極宮的女子,其重視程度,不言而喻。
他趕忙入內繼續為江晚棠醫治,該扎針扎針,該餵藥餵藥,一點兒懈怠都不敢有。
果然,不到半個時辰,江晚棠便悠悠轉醒。
她動了動身子,只覺渾身都疼的厲害,腦子也不太清晰。
「嘶……」
「這裡……是哪兒?」
「回娘娘,這是陛下的太極宮。」守在一旁照料的小宮女回答道。
江晚棠下意識的抬眸向四周望了過去,看著眼前處處金碧輝煌的奢華裝飾,她腦子裡的記憶與理智漸漸回攏。
「陛下呢?陛下在哪?」
「我要去見陛下……」
小宮女道:「娘娘,陛下在正殿處理公務。」
江晚棠不顧小宮女的阻攔,直接掀被下床,踉踉蹌蹌的朝著正殿走去。
走到正殿門口,被侍衛攔了下來。
江晚棠開口道:「我要見陛下!」
侍衛寸步不讓,面容嚴肅:「未得陛下傳召,任何人不得入內!」
「勞煩進去通傳一聲。」
侍衛見她面色慘白,站都快站不穩,猶豫了一下,還是向殿內走去。
此時的姬無淵正獨自坐在殿內下棋,王福海上前輕聲說了幾句。
「醒了?」
姬無淵手中執著一枚黑子,他的視線依舊盯著眼前的棋局,神色淡漠,再未有言語。
王福海看了眼殿外,接著道:「陛下,江美人傷勢未愈,站在風外受寒,怕是不好啊……」
片刻後,姬無淵手中的黑子落下,抬眸道:「傳她進來。」
江晚棠進來後,艱難的福了福身,道:「陛下萬安。」
「多謝陛下此番救臣妾性命……」
姬無淵冷漠的站在大殿上方,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許久,他冷笑一聲:「江美人,你好大的膽子!」
「別以孤看不穿你的把戲,以後別在孤面前玩這套。」
「玩脫了,可是會要命的。」
江晚棠臉上毫無懼意,言之鑿鑿:「臣妾知道,陛下不是耽於美色之輩,同時臣妾也知道,陛下有肅清朝堂,削落外戚之心。」
戚家勢大,姬無淵不滿戚家已久,後宮中又有戚太后,戚貴妃坐鎮,他若是直接動手,勢必引來朝臣和百姓的非議。
是以,前朝,後宮,雙管齊下,才是最好的辦法。
然,後宮嬪妃在戚貴妃和戚太后的打壓下,都不敢出頭,更遑論與其抗衡。
所以,在選秀之時,太監當眾拖出來的杖斃宮女,以及那日御花園傳出的五個侍寢嬪妃被杖斃之事,很有可能就是姬無淵故意為之。
如此,那些膽小怕事的秀女,便會自動出局。
留下來的……要麼出身高貴,要麼膽識過人……
這場選秀挑的不是侍寢的妃子,而是他可利用的棋子。
所有的人,都在他的棋局裡。
每個人,都只是棋子而已。
留下的,就看哪個更合他心意。
姬無淵眯眸,眼中划過危險的光彩,周身散發的壓迫感極重,極冷。
他話語凌厲:「江美人可知,有些話不能亂說……」
「當心禍從口出。」
江晚棠跪在地上,揚起頭,眸色凜然倔強:「臣妾不才,願為陛下手中刀……局中棋。」
下一刻,江晚棠只覺脖頸上一陣冰冷,是姬無淵掐住了她的脖頸。
說是「掐」但又不算不上是,因為姬無淵長有力的手指只是貼在她的細頸上,看起來並未使勁兒。
可不知為何她就是喘不上氣,肺部的空氣瞬間變得稀薄,有種快窒息的無力感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