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絕不做攀援的凌霄花

  而寢殿裡,女子的婉轉吟哦聲,不絕於耳。

  牡丹繡花屏風,遮擋了榻上香艷的一幕。

  姬無淵身上的墨袍一絲不苟,他端坐在紫檀木榻上,翻看著手上的奏摺,神情漠然。

  站在他身側的黑衣暗衛,手上抱著一大摞待批閱的奏摺。

  那暗衛光是聽著裡頭戚貴妃嬌媚的叫聲,耳根都紅得滴血,渾身緊繃,熱血沸騰,卻一動不敢動。

  這差事,當真是煎熬又折磨人的很。

  反觀他的主子姬無淵,仿佛沒聽到一般,面無表情,眼裡只有手中的奏摺,周身的氣場依舊冷得嚇人,十足的清冷禁慾氣質。

  翌日。

  戚貴妃醒來的時候,榻上冰涼一片,早已沒了姬無淵的身影。

  她從梅香口中得知,姬無淵一結束便走了。

  戚貴妃雖有些小失落,但想起昨夜兩人發生的種種,瞬間又羞紅了臉。

  後宮的每一扇牆後,都有幾雙耳朵。

  消息總是不脛而走。

  一大清早,帝王昨夜寵幸戚貴妃的消息,便傳遍了後宮上下。

  慈寧宮,薰香裊裊。

  戚太后手持一串佛珠,跪在偏殿的小佛堂前,聞言也是怔愣了一瞬。

  「當真?」

  孫嬤嬤笑道:「千真萬確啊,太后娘娘!」

  戚太后陷入沉默。

  她撥動著手上的佛珠,許久,才道:「哀家的這個兒子,倒是越發令人難以琢磨了。」

  她本以為,姬無淵縱是寵幸後宮,那個女人也絕不會是自己的侄女戚蓉。

  畢竟當年他需要戚家之時,也沒這樣做過,更別說是現在。

  然而他卻是第一個就寵幸了戚蓉。

  孫嬤嬤道:「如今新人入宮,要不要老奴前去提點貴妃娘娘幾句?」

  戚太后抬眸,淡淡的道:「不必,去找些助孕方子,趁著眼下承寵,早日懷上皇上的第一個孩子才是最要緊的。」

  「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只要蓉兒生下龍子,後位便唾手可得。」

  「在這後宮,母憑子貴總是沒錯的。」

  孫嬤嬤恍然大悟道:「太后英明!」

  ——

  重華宮。

  承寵後,戚貴妃頭一次覺得眾嬪妃請安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滿臉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眾嬪妃見她眼底烏青,面色也比往日憔悴了幾分,顯然是一夜沒睡好。

  至於,為何沒睡好,大家也都能猜到……

  這倒是讓嬪妃們嫉妒的同時,心中也隱隱多了幾分期待。

  尤其是那些和戚貴妃一樣的宮中老人。

  江晚棠盯著戚貴妃的面容瞧了好一會,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

  先前與江晚棠起衝突的張才人,頭一個笑著上前,語氣十足討好:「這宮中,若說陛下最在意的,當數咱們貴妃娘娘。」

  有人附和:「是啊,貴妃娘娘仙姿玉貌,陛下丰神俊朗,乃是天造地設。」

  「……」

  有了張才人打頭陣,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向戚貴妃道賀。

  戚貴妃聽得笑容越發燦爛,大手一揮都給了賞賜。

  儼然是一副皇后的架勢了。

  江晚棠勾了勾唇,目光看向了她一旁的賢妃白微微。

  只見白微微的臉色略顯蒼白,全程坐在那一言未發。

  這麼一看,江晚棠倒是發現,她與戚貴妃的臉色倒是有幾分相像。

  接下來的一連幾日,姬無淵都無一例外寵幸了戚貴妃。

  說起來,戚貴妃的容貌在後宮只能算是中上水平,比她漂亮又身段好的嬪妃比比皆是。

  這般頗有幾分獨寵的架勢,倒是驚訝又羨煞了一眾嬪妃。

  就連戚太后都覺詫異。

  戚貴妃仗著自己得寵,在後宮行事也愈發的囂張起來。

  時不時的敲打一眾妃嬪,對於一些有爭寵心思的更是動輒用刑打罵。

  然好景不長,戚貴妃只得寵了七日,孫嬤嬤為她準備的助孕的湯藥還未來得及喝上,帝王便轉投了其他妃嬪的溫柔鄉。

  從嘉妃,到王美人,張才人……

  看上去,頗有幾分雨露均沾的趨勢。

  其中嘉妃最為受寵。

  這些,與姬無淵上一世不近女色的行事作風大相逕庭。

  江晚棠想了幾日,也沒想明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在宮裡待久了,大家或多或少也都是有些眼力見的。

  那些一開始將江晚棠當做頭號勁敵的妃嬪,如今見她是切切實實的失了寵,也就對她放鬆了戒備。

  就連內務府那邊送往永春宮的份例,也是越來越敷衍,越來越差。

  修竹好幾次氣不過,想去找他們理論,都被雲裳攔了下來。

  夜裡,修竹看著桌上的清湯寡水,糾結了一番,還是沒忍住道:「姑娘,你為何不像其他妃嬪一樣去皇上面前邀邀寵?」

  「你看,張才人每日都親手燉湯送到皇上的宣政殿。」

  「還有嘉妃娘娘,日日換著不同的花樣給皇上送糕點。」

  「王美人還在御花園跳舞吸引皇上注意呢。」

  「……」

  修竹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

  雲裳笑道:「那修竹姐姐可知,張才人的湯,一次也沒有送進去過皇上的宣政殿。」

  「嘉妃娘娘的糕點雖是進了殿,但都被王公公賞給了底下的小太監」

  「王美人在御花園跳舞,沒吸引到皇上的注意,倒是引來了氣勢凶洶的戚貴妃,將她一張俏臉都打腫了。」

  「……」

  「還有這等事,我只知她們最後都侍寢了幾回。」修竹面露驚訝。

  修竹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寵妃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錯了。」江晚棠笑了笑:「在後宮,侍寢和受寵是兩碼事。」

  「你剛剛提及的這些嬪妃,她們侍寢後,皇上可有升她們位分,或者是賞賜?」

  修竹搖了搖頭,道:「沒。」

  「是啊。」江晚棠嘴角的笑意加深:「她們只是侍寢,並未受寵。」

  「真正受寵的該是像賢妃那般的,即便她什麼都沒做,但陛下給她的優待從未減少。」

  「戚貴妃縱是再跋扈,卻也不敢欺負到她頭上。」

  「帝王本無情,若我同其他嬪妃一樣主動,去他面前邀寵,或許能得他寵幸,但也僅是侍寢幾次罷了。」

  「但是,那樣我就只會是後宮普通的一個美人,與其他日夜等待,期盼,乞求帝王垂憐的卑微可憐女子,無任何區別。」

  「這樣的帝王恩寵,不是我想要的。」

  修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這京城裡的彎彎繞繞,可比她們當初在鄉野時複雜多了。

  江晚棠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放心吧,你家姑娘要做便做這後宮最受寵的那個,而非一個只是侍寢的嬪妃。」

  後宮的女人如百花爭艷,長得最高的一朵,最容易夭折。

  而她要對付的目標,從來不是後宮的這些女人,而是那高堂之上的九五至尊。

  絕不做攀援的凌霄花,她是盛開的木棉。

  這日,江晚棠起來梳妝之時,外面的天色還是暗沉沉一片。

  雲墨低垂,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