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退,東方天際泛起了魚肚白,一抹淡淡的霞光透過雲層。
王福海站在太極宮外,張嘴不住的打著哈欠,「嘭」的一聲,殿門從內打開,王福海的困意瞬間消散。
是一襲緋色官袍的謝之宴走了出來。
得,這人是又在帝王寢宮待了一夜。
王福海眯著半隻眼睛,淡淡道:「謝大人真是辛苦了。」
謝之宴看著他,好笑道:「再辛苦也比不得王公公,又守了一夜。」
「只是公公不要老盯著我,這為皇室開枝散葉的事,您也得多上點心啊。」
「左右謝某身為男子也生不出一個孩子,不能為皇室開枝散葉。」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王福海看著他欠揍的笑容,癟了癟嘴,不禁暗罵道:你還知道自己生不出孩子啊,不能下蛋的公雞,三更半夜跑來爭寵做什麼!
真是礙眼!
謝之宴一眼看出王福海心中所想,他伸手搭在王福海的肩膀上,唇角的笑容更濃。
他說:「知道公公著急這後宮子嗣的事情……」
「看在與公公相識多年的份上,我昨夜已經勸過陛下了,想來陛下很快便會有所動作,公公可要做好準備啊。」
王福海眼神驀地一亮:「謝大人此話當真?」
謝之宴笑笑:「當然。」
「而且,公公放心,大理寺公務繁忙,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公公在太極宮怕是都見不到我了。」
說罷,謝之宴拍了拍王福海的肩膀,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王福海看著他瀟灑離開的背影,露出了幾分笑意,小聲嘀咕道:「謝大人,您可總算辦了件人事嘍!」
「可記著千萬別來了啊……」
王福海抬眸看著天邊的泛起的朝霞,嘴角的笑容就沒下去過,只覺今日的雲彩都要比往日艷麗耀眼了幾分。
天剛微微亮,江晚棠便醒了。
今日是新人入宮第一次去請安的大日子,後宮之中雖還未立皇后,但由戚貴妃暫代協理後宮之權,戚太后自戚家出事後就稱病,免了各宮的例行請安。
是以,各宮妃就都只得前去戚貴妃的重華宮請安。
這般重要的日子,各宮宮妃自然是牟足了勁打扮自己,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出門,想著要艷壓群芳。
天氣漸熱,江晚棠今日穿了件緋色的對襟廣袖輕紗長裙,衣裙的面料是上等的雲錦,其中金銀線交織,走起路來流光溢彩,雅致中又不乏高貴。
雲裳為了梳了一個高髻,髮髻的兩邊分別簪上了一對東珠流蘇步搖,面容嬌艷明媚,鬢聳巫山,唇若桃花,腮飛雲霞,美人自帶三分春色。
江晚棠住的最遠也最偏,以她目前的四品美人品級,還沒有資格使用嬪妃儀駕,故而等她走到重華宮的時候,殿內已經是坐了不少的嬪妃,看似有說有笑,一派祥和。
戚貴妃著一襲桃紅的牡丹繡花紋長裙,端坐在最上首中間的位置,儼然是一副將自己當做皇后的架勢。
江晚棠一進殿,便有許多嬪妃側目望了過來,目光或驚艷,或羨慕,或嫉妒……
眾人早就有所耳聞,此次選秀冒出位絕世大美人,陛下更是當眾賜花於她,這是前所未有的。
初聞只當做是誇張罷了,畢竟這後宮最不缺美人,環肥燕瘦,春色滿園。
放到京城之中,誰還不是個大美人。
此番見到真人,心中不免詫然,瞬間多了幾分危機感,看向她的眼神多少也帶了點敵意。
江晚棠落落大方的任她們打量,她緩緩上前福身請安,此時戚貴妃正偏頭和旁邊的一位宮妃閒聊,仿佛沒看到,沒聽到一般。
江晚棠勾了勾唇,她知道戚貴妃看到了,也聽到了,
此番不過是故意在為難她,給她個下馬威。
然戚貴妃沒叫她起身,她就只能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動作。
在場的嬪妃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權當做沒看到一般看笑話。
幸而不多時,林若雲便走了進來,她走到江晚棠身側,福身高喊道:「嬪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嗓門之大,整個大殿都能聽到。
這下,戚貴妃想裝聾都裝不了了,便笑著道:「起身吧,都是姐妹,不必多禮。」
兩人起身一前一後走到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挨著坐下。
之後,陸陸續續的其他嬪妃也都漸漸到齊了。
戚貴妃也沒再為難其他人,走個形勢般的說了些宮裡伺候皇上該守的規矩。
雖然她自己也從未侍寢過……
這話說起來不免幾分心酸。
老宮妃早就聽膩了,也就是新入宮的嬪妃們聽得認真。
江晚棠在大殿上掃視了一圈,也沒見到昨日林公公口中的那位賢妃。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不小的動靜。
門口太監尖著嗓子高喊:「賢妃娘娘到!」
隨後,只見一位身著紫色芙蓉花紋迤地長裙的女子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她一進來,眾人的目光便都齊齊望向了她。
女子挽著高髻,上面簪著幾根紫色寶石流蘇髮簪,腰肢盈盈一握,烏髮紅唇,溫婉端莊,正是姍姍來遲的賢妃白微微。
白微微進來就對著戚貴妃嫣然一笑:「貴妃娘娘莫怪妹妹不懂規矩,實在是妹妹這幾日染了風寒,陛下體恤,便免了妹妹的一切問安和行禮。」
戚貴妃攥緊了拳頭,面上卻是笑容得體:「陛下向來憐惜妹妹,妹妹也要注意身體才是,快坐吧。」
「多謝貴妃娘娘。」白微微笑道。
說罷,她徑直走到戚貴妃的右下首坐下。
相較於戚貴妃的囂張跋扈,受寵的白微微看上去倒是十分的溫良敦厚。
戚貴妃能這樣容忍她,想來姬無淵待她確實與眾不同。
就只是因為白微微的眉眼間有幾分故人的影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