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陸今安便看向了一旁的謝之宴。
只見後者只是靜靜地站在河邊看著,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陸今安朝著謝之宴走了過去,兩個同樣眉眼優越,氣質出類拔萃的男人,沉默的站著,看向河岸邊的兩個嬉笑的女子。
一人,心繫一人。
夕陽西下,山野的景色,美如畫卷,天邊的霞光為整片山林染上了橙紅色的光暈,給人以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而謝之宴的幽深目光里,始終只倒影著一人。
陸今安沒忍住,率先開口問道:「大人,你...真的不管管嗎?」
「為何要管?」謝之宴嘴角的笑意不減,眼神帶著不自知的縱容和放任。
京城之外,山野林間,勁草於夕陽下肆意飄揚,熠熠生輝,是深牆裡看不到的明媚與朝氣......
在謝之宴看來,這本就是江晚棠難得卸下偽裝的一面,他求之不得。
人裝久了,也是會累的。
陸今安瞧見他這副漫不經心模樣,無話可說。
「你不覺得,做人有時候就得像她這般,肆意灑脫一些?」謝之宴眼眸輕斂,很是溫柔的模樣:「縱是女子,亦不該完全受規矩教條束縛。」
「世人眼中對女子的定義多是溫婉端莊,但除此之外的未必就是不好。」
「但是,在我看來,她這樣的,便是最好。」
陸今安一怔,他沒想到這樣的話,竟會從一慣端方守禮的謝之宴嘴裡說出來。
陸今安目光怔然地看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之宴這個人,實在是太清醒,太聰明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做什麼。
一雙漆黑睿智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偏又冷靜自持的可怕。
他想,若不是陛下離開了,謝之宴根本不會讓任何人察覺到他的半分心思。
他將這一切藏得太深了。
陸今安自詡自己也算是天資聰慧的那一類人,但若不是他一直跟在謝之宴的身邊,根本無法窺探到半分。
當他看見江晚棠身上沾染著著些許泥污上岸之時,微皺了眉頭,心中雖然認同謝之宴的觀點。
但陸今安覺著姑娘家還是要有一些姑娘家的樣子為好,縱是不端莊,也起碼不要是像江晚棠這般野性難管的。
就是不知道,陛下若是有日發現了他嬌軟乖巧的寵妃,還有這樣一面時,會作何感想?
還是他家雲裳好。
河岸邊,江晚棠看著自己手上滿滿一小筐的魚,一雙桃花眼亮亮的,還不忘舉著向著謝之宴嘚瑟道:「謝大人,怎麼樣?」
謝之宴笑了笑,很是捧場的給她比了一個誇讚的手勢,隨後將一方乾淨的帕子遞給她擦臉。
小狐狸變成髒髒狐了。
江晚棠問他:「你說魚是用來烤,還是用來煮湯比較好吃?」
謝之宴眼中的柔和加深,帶著笑意,幾乎是縱容的:「都做就好了。」
「你想吃怎麼吃,就怎麼做。」
陸今安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謝之宴時的感覺,高高在上,冷靜淡漠,清冷中滿是距離感。
以及後來追隨他後,清冷端方,智多近妖,運籌帷幄......
可是此時此刻,在江晚棠面前眉眼帶笑的男人,簡直叫人完全無法將他和之前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陸今安恍然發覺,這短短的一日,他實在是經歷了太多...
一雙眼睛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
不多時,眾人就拾柴取火烤起了魚,又燉了一鍋魚湯。
晚膳後,謝之宴便收到了張龍的送來的飛鴿傳書,他們已經帶著糧食和賑災銀兩抵達水患最嚴重的常州地帶,按照謝之宴的指示賑災放糧,修水壩。
江晚棠看著神情若有所思的謝之宴,上前問道:「謝大人,我們還有多久抵達江南水患地?」
謝之宴抬眸看向她,緩緩道:「快則五六日,慢則十日左右。」
「怎麼了?可是連日趕路覺得累?」
這一路,為了安全穩妥,也為了趕時間,還有便是有些路已經被大水淹了......
所以,這一路,他們走得都是荒山野路,除了在陽城露了一下面,此後沿路再未靠近其他城縣。
一路風餐露宿,又一直趕路,怕是尋常男子都吃不消。
加之,她今日還隨他們騎了一日的馬......
謝之宴後知後覺的心中一緊,湧起擔憂。
江晚棠卻是淡然一笑,道:「不累。」
謝之宴眸色深深凝視她,帶著暗色,他沉默了片刻,補充道:「若是累了,不要硬撐,一定要說出來。」
江晚棠頗為好笑的看著他,說:「好。」
她頓了頓,又問道:「他那邊呢,有消息傳來嗎?」
這個「他」是誰,不用說謝之宴也知道。
他搖了搖頭,見江晚棠的目光中有幾分擔憂流露,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開口解釋:「他身邊有龍影衛,若是有危險,龍影衛會提前發出信號,召集人馬。」
「放心吧,沒有消息,便是無礙。」
龍影衛的存在,本是機密,但他為了讓江晚棠安心,還是說了。
而他沒說的是,姬無淵此行在她身邊也放了兩個龍影衛,專門保護她的。
龍影衛,非必要不可露面,且只認主姬無淵。
與其他暗衛不同,他們的主要職責,便是護主。
所以這一路有謝之宴在,龍影衛也並未靠近。
這也是他提醒江晚棠放棄逃跑的原因。
且不說她能不能逃掉,縱是逃了,姬無淵那邊也會立馬知道。
江晚棠神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等等...」謝之宴看著她身上沾染的淤泥,提醒道:「後山有一處小溪,水源清澈,位置隱蔽,你若是想梳洗,可以去那......」
江晚棠回眸看著他,神情略微忪怔,半晌,才輕聲道:「好。」
她確實準備等夜深的時候和雲裳一起去找個有水的地方梳洗來著。
夜深人靜的時候,江晚棠與雲裳兩人帶著換洗的衣裳,往謝之宴所說的後山走去。
誠然如他所說,有一處隱蔽的小溪,湖水清澈見底,月光傾灑在平靜的湖面,一片波光粼粼。
雲裳眼底露出一抹喜色,開心道:「姐姐,這個地方真不錯,位置這麼隱蔽,你是怎麼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