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突然就想到了雲裳的身世,她的老家也曾是江南一帶的富商。
許久,江晚棠斂了思緒,看著修竹,淡淡的道:「無事,她許是沒端穩。」
隨後她便讓人去打探了一番這位新科狀元。
陸今安,出身於江南官宦世家,其家族在江南一帶聲名顯赫,累世為官,門庭榮耀。
如今不過弱冠之年,便一舉高中狀元,其文采斐然,深得陛下賞識,不可謂不意氣風發,前途無量。
聽上去,倒是一位驚才絕艷的清貴公子。
江晚棠看著修竹一臉期待八卦的樣子,不由得有點好笑:「去打探一下,這位新科狀元如今人在何處?」
修竹聞言撒腿就高高興興的跑出去了。
而後,江晚棠便端坐在窗前看起了書。
沒一會,就聽到窗外幾個宮女嘰嘰喳喳的聲音,都是在討論今日這位炙手可熱的新科狀元陸今安。
「聽說這新科狀元陸今安,那可是一表人才,俊逸非凡,宛如仙人下凡。」
「可不是嘛,年紀輕輕就高中狀元,這才華定是驚為天人。」
「聽聞他來自江南,那江南之地本就鍾靈毓秀,竟能孕育出如此出眾之人。」
「我還聽說啊,他在殿試之上對答如流,見解獨到,讓陛下和眾大臣都讚不絕口呢。」
「哎呀,就是不知這位陸狀元娶妻,定親了沒有,不然不知道得迷倒這京中多少貴女……」
幾個宮女你一言我一語,言語中滿是對陸今安的欽佩與誇讚。
難怪修竹今日會如此好奇。
江晚棠只是聽著,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能有多帥氣,多出色啊?
還能比得過姬無淵,謝之宴這兩人?
江晚棠閒閒的看向窗外,本是隨意一看,卻看到了獨自站在院中,魂不守舍,臉色不太好的雲裳。
看來是舊人重逢了。
江晚棠放下手中的書冊,起身走了出去。
她走過去之時,雲裳正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晚棠默默地走了過去,直到她走到身側,雲裳才反應過來,抬頭看向了她,目光中有未來得及褪去的迷茫,與黯然。
江晚棠什麼都沒問,只說了一句:「還好嗎?」
雲裳的眼神閃過細碎的光亮,喚了一聲:「姐姐……」
這時,修竹興沖沖的跑了進來,說看到以陸今安為首的前三甲,身佩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由皇宮的侍衛們護送著去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遊街去了。
她說今日的京城定是十分熱鬧,眼神都是憧憬和嚮往。
這點江晚棠是深有體會的。
上一世,她護送著雲裳的棺槨出城之時,看到的便是那空前盛況的一幕。
京城的街道早已被百姓們圍得水泄不通,街道兩旁張燈結彩,商鋪門口掛著紅色的燈籠和彩帶,所有人都在慶祝這個熱鬧的日子。
他們有的站在高處,有的擠在人群中,伸著脖子向遊街的隊伍張望。
遊街隊伍一邊前進,一邊有太監高聲喊著:「新科狀元、榜眼、探花遊街啦!」聲音在街道上不斷迴蕩。
她抬眸看到那為首男子一襲紅色狀元袍,頭戴簪花,騎著高頭大馬,氣宇軒昂,意氣風發。
街道兩旁的百姓們歡呼雀躍,紛紛鼓掌喝彩。
「看吶,那就是新科狀元!」
「真是年輕有為啊!」
「狀元郎好氣派!」
讚嘆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而她扶著雲裳孤零零的棺槨往城外走去,冰冷的棺槨與新科狀元的高頭大馬擦肩而過。
風輕輕吹過,揚起了送葬隊伍的白色幡布,也吹動了那位新科狀元馬背上的紅色綢布。
紅白喜事撞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在歡呼,唯有陰沉的天空仿佛在為這個可憐的女子哀悼。
有人在繁華熱鬧中受盡歡呼,鮮花和掌聲。
有人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裡,受盡欺凌,冷清悲慘的度過了自己短暫的這一生。
他的金榜題名日,她的悽慘身死時……
倘若後者悲慘的人生是前者造成的……
該是多麼的可笑諷刺!
江晚棠陷在過往的思緒里,低垂著眼眸,一直未說話。
修竹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道:「姑娘!姑娘!你在想什麼?」
江晚棠回過神來,看著修竹道:「你若是想去看,我便安排人以出宮採買的名頭,送你出去逛逛。」
修竹欣然點頭。
修竹是小孩子心性,江晚棠從來也不拘著她,在她看來,修竹能這樣每天開心快樂,無憂無慮的也很好。
打馬遊街結束後,新科前三甲會被邀請到皇宮參加今日慶祝的宮宴,文武百官,世家貴族都會到場。
江晚棠勾起唇角笑了笑,是時候親自去會一會這位新科狀元郎了。
宮宴開始前,江晚棠本以為雲裳這次會不願意出席,沒想到她同往常一般跟在她的身側。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傷疤,那是歲月在靈魂深處刻下的印記,或深或淺,或隱或現。
除非雲裳願意主動提及,不然旁人多問一句,都無異於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兩人走到御花園假山處的時候,正好聽到有人在那邊交談的聲音。
江晚棠抬眸望了過去,看到的便是一身狀元紅袍的陸今安與朝中的一位大臣。
她扯了扯唇,嘴角彎起一抹冰冷的笑。
巧了嗎不是?
「陸狀元留步……」
一位身著官服的大臣走到陸今安的面前,笑著道:「陸狀元才高八斗,一表人才,實乃人中龍鳳。」
「老夫有一小女,正值妙齡,容貌出眾,才情過人,若陸狀元郎不嫌棄,老夫願將小女許配於你,成就一段美滿佳話,不知陸狀元意下如何?」 那大臣捋著鬍鬚,語氣中滿是讚賞與期待。
陸今安微微一怔,隨即拱手行禮道:「大人抬愛,陸某感激不盡。」
「只是家中早已定下貌美賢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望大人海涵。」
那大臣微微露出失望之色,但也仍是不死心道:「只要還未成親,便有轉圜的餘地,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陸狀元不如回去再考慮考慮?」
陸今安從善如流,一字一頓:「大人好意,陸某心領,但陸某此生妻子,唯她一人,絕無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