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不到,求不得,爬上高位,心靈空虛,永遠得不到滿足。
戚太后像是當眾被人扇了一個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疼,她好半晌沒有回過神,眼神震顫且空洞。
許久,她終於反應過來,滿眼憤恨,怨毒的看向江晚棠:「哀家貴為太后,你有什麼資格可憐哀家?」
「哀家的身後還有戚家,只要戚家一日不倒,哀家便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
江晚棠不理會她,走上前將跌坐在地上的虞太妃扶起。
「你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戚太后怒氣沖沖。
她是高貴的太后,江晚棠一個小小的妃子,憑什麼可憐她!
江晚棠語調淡淡:「字面意思。」
「不是你的東西,得到了也守不住。」
說完,扶著虞太妃向外走去。
最後那句話,卻是誤打誤撞的刺痛了戚太后的心。
江晚棠這個人,真的太明白什麼叫殺人誅心。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讓戚太后覺得不堪和憤怒。
她的眼神太乾淨了,和當年的那個女人簡直一模一樣。
在她們面前,就好像自己是多麼的不堪和骯髒一樣。
仔細回想,她的人生像個笑話,前半生毀在那個女人手上,好不容易忍辱負重,熬出了頭,後半生又遇上了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江晚棠,眼看著後半生風光就要這樣葬送在她的手上……
戚太后瞪得圓圓的眼眸里都是狠意,看著江晚棠與虞太妃相攜的背影,視線重疊,畫面一如當年。
她的面容因怨毒而逐漸扭曲:「江晚棠,你以為姬無淵寵著你,你在他心裡就多重要了?」
「他和他父親一樣,表面裝得再深情,骨子裡都是冷血涼薄的…」
「你也比哀家好不到哪去,都是旁人的影子,替身罷了……」
「哈哈哈……」
戚太后說這句話的時候,江晚棠明顯感受到身旁的虞太妃身體僵了一瞬間。
她眯了眯眸,什麼也沒說。
戚太后惡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哀家還沒輸,哈哈哈……」
從慈寧宮出來,虞太妃抬眸看向江晚棠,眸色深諳:「方才多謝你。」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江晚棠淡然一笑,認真道:「我不是說給戚太后聽的,是發自內心的相信月姨。」
「同樣,我也不覺得月姨會傷害我。」
虞太妃眼眸睜大,泛起水光,唇角都在顫抖:「我沒有害太后娘娘……」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晚棠知道,這些年她都陷在過往的痛苦和悔恨當中,苦苦折磨自己。
她嘆息了一聲道:「我相信太后娘娘她不會怪你的……」
多年的撫養之恩,縱是沒有血緣關係,文德太后一定也將她當做了自己的親人看待。
許久,虞太妃才平復了自己的思緒,她看著江晚棠,愴然開口:「你和她長得真的一模一樣,脾性也像,說話的口吻也像。」
「不瞞你說,我其實懷疑過,你是不是她的後代…」說著,她苦澀的笑了笑:「可我知道不太可能。」
「我亦知道你心中對此有諸多疑惑,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因為現在告訴你,就等於是在害你。」
虞太妃的眸光幽遠,仿佛穿透歲月看向了遙遠的回憶,她說:「戚漪蘭那個賤人,有句話說得不錯。」
「現在的帝王和當年的那個,都是冷血無情之人。」
「少年人的情愛容易上頭,來得快去的也快,他們只是上頭,而我們女子,春心萌動,卻是入心。」
「他們嘴裡的一生一世,只是一句榻上情話罷了。」
「棠兒,你的一輩子還很長,陪他玩玩可以,但是切勿當真。」
江晚棠神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她回到長樂宮的時候,一進去便發現了不對勁。
果然,在她走進去之後,便瞧見了大殿內斜靠坐在金絲楠木椅上的姬無淵,姿態慵懶,看上去已經等了有一會了。
江晚棠怔了怔,抬步朝他走了過去。
姬無淵薄唇微挑,笑看著她,語氣輕柔緩慢:「回來了…」
說完,他朝著江晚棠伸出了手,江晚棠乖巧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手掌心上,下一刻便被他一把拽入了懷中。
姬無淵把玩著她的小手,淡淡道:「棠兒為何要留著太后一命?」
「孤本以為棠兒是巴不得她死的……」
江晚棠坐在他的大腿上,桃花眼彎成好看的弧度,笑意狡黠:「死,太便宜她了,臣妾想讓她活著受折磨。」
「陛下,會覺得臣妾是個毒婦嗎?」
姬無淵輕笑出聲:「不會。」
「比起那些個嘴上善良的女子,孤更喜歡棠兒的坦誠。」
「棠兒可以仗著孤對你的恩寵,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是嗎?」江晚棠聞言,伸手勾著姬無淵的脖頸,微微歪著頭,笑得單純無害極了:「那臣妾要是想做皇后呢?」
姬無淵濃眉微挑,有些詫異:「棠兒的野心倒是不小。」
昏暗的燭光之下,姬無淵的眸色看不分明,只是語氣依舊是慵懶散漫的:「棠兒想要,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再等等。」
江晚棠不過是在試探他的態度罷了,本以為他會生氣,或是面色不虞,沒想到他會說得這麼輕易。
多半是哄她的罷。
於是,她不在意的:「臣妾開玩笑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姬無淵雙手抱在她的腰間,輕輕摩挲著她纖細的腰肢,漫不經心的語調:「孤可以先將鳳印和掌管六宮之權交給棠兒……」
江晚棠驀地抬眸,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沒有回應。
而後兩人又聊起了其他的,仿佛這些就真的只是一個玩笑話而已。
……
幾日後,戚家終於沉不住氣,戚銘主動上交了兵權,戚晟主動請辭,退去了刑部侍郎之位。
姬無淵也恢復了戚家上早朝的資格和職權,對外只宣稱戚太后病了,日後需在慈寧宮靜養,不見外客。
由於姬無淵沒有明令禁止,宮裡宮外都知道戚太后禍亂宮闈之事。
朝臣上下聞言,紛紛感嘆陛下仁孝,都這樣了,還沒處死戚太后。
只是沒過幾日,後宮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位重華宮,禁足已久,都快被人忘卻的戚貴妃,卻是突然暈倒了。
太醫前去把脈問診,查出貴妃懷孕已有近兩月余,算算日子正好是她禁足前有的。
姬無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中的茶盞應聲而碎,四分五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