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微本是故意將在殿內喝茶的一眾人,引到御花園來賞花。
她早就得知,姬無淵帶著江晚棠來御花園散步之事。
便故意將人引來,好讓大家瞧瞧是江晚棠搶走了她們的聖寵,群起攻之。
現在目的達到了,效果遠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好。
可是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相反的,她很難受。
這麼多年除了當年她兄長死的時候,沒有比此刻更難受的了。
似是想起什麼,白微微垂下眸,眼神中是無盡的冷意和狠意。
天知道,方才桃林那一幕對她的衝擊有多大。
最讓她難受到窒息的,不是兩人一琴一舞,宛若璧人。
而是,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姬無淵眼眸中流露出不該存在於他身上的情緒。
分明是那般隨心所欲,清冷孤傲的男人,如今卻是一副又溫柔又寵溺的表情,對著另一個女人。
姬無淵,你那樣冷血涼薄之人,也會有溫柔憐惜的情感嗎?
這個念頭浮現的時候,簡直痛到無法呼吸。
可憑什麼是江晚棠呢?!
丞相府嫡女,貌美傾城,又得帝王獨寵。
她還真是把天下的好命,都占全了。
天道還真是不公!
白微微越想越氣,不知道費了多大的忍耐和克制力,才能控住自己此刻的情緒。
明明是她先遇到他的。
不,不會的,她不相信!
湖邊,白微微的身形搖搖欲墜,臉色差到不能看。
隨後,她不理會眾人,在宮人的攙扶下,獨自離開。
眾人看她離開的孤寂瘦弱背影,忍不住一陣唏噓。
便是往日最受寵的賢妃,都沒有如今這位江婕妤得陛下偏愛與獨寵呢。
如今親眼所見,誰人還不知那御花園大片的桃林到底是為誰而栽。
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在後宮的女子,無論是誰,都逃脫不了被喜新厭舊四個字打敗的命運。
就看這位新獲寵的江婕妤能得意到幾時了。
見賢妃離開,眾人也都紛紛散了,往各自宮中走去。
王美人沒同嘉妃一道回去,而是轉身去了慈寧宮。
嘉妃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
到了夜間的時候,姬無淵還是不肯放江晚棠回去。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在江晚棠身子沒養好前,都不許離開他身邊。
夜色深沉,月上中天。
太極宮內。
江晚棠睡在偏殿,有些不習慣,輾轉反側。
不一會,只覺身後的床榻微微一陷,熟悉的龍涎香氣息瞬間將她包圍,一雙有力的臂膀從身後輕輕摟住她的腰肢。
兩人的肌膚僅隔著輕薄的褻衣相貼。
江晚棠身子猛地一僵,這還是她第一次與姬無淵同榻而眠。
姬無淵將人撈入懷中,翻過身來,垂眸看著她,聲音低沉而溫柔:「睡不著,嗯?
四目相對,目光灼灼。
江晚棠面頰泛紅,難掩羞澀,與期待被帝王臨幸的嬪妃一般無二。
可實際上,她被褥下的腳趾嚇得已經縮到了一處,一動不敢動。
江晚棠在短暫的猶豫後,輕輕靠入姬無淵的懷中,沒有言語。
姬無淵抬手在她後背輕輕撫了撫,輕聲道:「睡吧。」
許是白日睡多了,江晚棠沒有絲毫睡意,只得閉上眼睛,靜靜的躺在他懷中。
兩人相擁而眠。
不一會,殿外有人大聲喧譁,江晚棠聽到了殿外王福海特意壓低的呵斥聲,睜開了眼眸。
姬無淵也睜開了眼,眼眸里俱是冷意。
他拍了拍江晚棠的後背,溫聲安撫道:「孤出去看看。」
說罷,姬無淵起身,披上黑色絲質長袍走了出去。
「陛下!陛下!」
殿外,一小太監跪在殿門口,哭喊著道:「賢妃娘娘突發心疾,身體抱恙,請陛下去瞧瞧。」
王福海守在殿外,怒斥道:「還不趕緊去傳太醫,在這鬼叫什麼!」
「吵醒了陛下和娘娘,仔細你的腦袋。」
那小太監道:「王總管有所不知,娘娘這次情況危急,怕是不好,奴才們也不敢耽擱啊!」
王福海聞言一怔:「太醫之前不是說已經大好了,怎的好端端的又突發了?」
那小太監哭喪著一張臉:「奴才們也不知,就怕真有個好歹,否則奴才也不敢這大半夜的過來驚擾陛下……」
「再說,裡頭那位娘娘,無病無痛的,哪有我們賢妃娘娘情況嚴重?」
「若賢妃娘娘真有個好歹,陛下怪罪下來,咱們都承擔不起。」
後宮眾所周知,賢妃身子弱,又素有心疾,得陛下看重,因此平日裡流水一般地補品,藥材往玉華宮送去。
見他如此焦急,王福海也不敢再耽擱,正欲轉身進殿去通報。
就聽「吱呀」一聲,寢殿大門由內而外的打開。
姬無淵一身黑色長袍,滿頭長髮披散在肩頭,面容妖孽俊美,如天神降臨般。
他眼神冷冽的瞧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
那小太監不由渾身顫抖,身子跪伏在地上,惶恐道:「陛下饒命,實在是賢妃娘娘情況不好,請陛下過去一趟。」
姬無淵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薄唇輕啟:「抬起頭來。」
小太監雖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違抗,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閉著眼睛,不敢直視聖顏。
姬無淵冷笑一聲:「方才是你說,裡頭那位娘娘無病無痛?」
「你倒是很會說話。」
那小太監怔了怔,心道:陛下這是在誇他?
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還未做出反應,下一刻,就見姬無淵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話語森寒:「拖下去,杖斃!」
那小太監瞬間臉色煞白,身體抖如糠篩,滿眼驚恐,磕頭求饒:「奴才該死,奴才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奴才知錯,求陛下饒命!求陛下饒命啊……」
姬無淵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聒噪!」
隨即幾個太監上前堵住了那小太監的嘴,將人拖了下去。
王福海戰戰兢兢的上前道:「陛下,那賢妃娘娘那邊……」
姬無淵的眼眸里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出情緒。
他轉身回到殿內,就見江晚棠已經坐起了身。
後者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呆萌的看著他,輕聲道:「陛下……」
「外面何事如此喧譁?」
姬無淵周身的冷意收斂了起來,走到床榻旁坐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可是吵到你了?」
江晚棠實誠的點了點頭。
姬無淵眼眸里多了幾分柔意,輕聲道:「無事,賢妃身體抱恙,孤過去看看,你先睡。」
說著,便抱著江晚棠躺下,動作輕慢的替她掖好被子,語氣低啞:「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