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出祠堂,就坐著馬車匆匆回了娘家,這會兒想要追回來也晚了。
「太夫人,夫人在祠堂呆了這麼些日子,蓬頭垢面的,渾身上下還散發著股子酸味,若是不好好梳洗一番,怕是都不敢近身呢…」張媽媽無奈,只得一邊暗暗給落英使眼色讓她去尋人,一邊瞎掰著想要儘量拖延時辰。
落英不愧是張媽媽一手帶出來的,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趁著太夫人不注意,偷偷的溜了出去。
太夫人這才微微閉了眼,歪在迎枕上假寐。
沙漏上的沙子在一點一點的往下掉,不知不覺的,一個時辰過去了。等到丫鬟落英來報,太夫人早已酣睡過去。
張媽媽朝著落英打了個手勢,二人輕手輕腳的來到一個僻靜之處耳語起來。
「夫人可回府了?」
落英搖了搖頭,滿臉的擔心。「已經派人去催了,不過這一回夫人似乎鐵了心,根本就沒有回來請罪的打算。而且…」
「而且什麼?你快說呀,別吞吞吐吐的!」張媽媽急了,瞪了她一眼。
落英抿了抿嘴,小聲嘟嚷著。「而且,夫人還說,太夫人不退了王家的親事,她就不回府了。」
張媽媽聽了這個話,額上的皺紋都可以夾死蚊子了。「還嫌府里不夠亂麼,簡直就是胡來!」
「太夫人那裡,該怎麼回復?」落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將脖子往衣領里縮了縮,生怕引來張媽媽一頓呵斥。
張媽媽跺了跺腳,亦是愁眉苦臉。
「媽媽,太夫人醒了,正四處找您呢…」一個小丫頭喏喏的開口,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張媽媽應了一聲,叮囑落英道:「一會子進去,機靈這點兒。太夫人若是問起夫人,就說…在祠堂里熬了些日子,身子受不住,病倒了。」
落英連連點頭,唯命是從。
話說李氏回到侍郎府,便徑直去了李許氏的屋子。還未見到人就是一番悲痛的大哭,將李許氏的眼淚也給勾了出來。
「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李許氏見女兒蓬頭垢面,形容憔悴,心疼的不得了。
李氏撲倒在李許氏的膝上哽咽了好一會兒才止住哭聲,也不怕丟臉,將自己如何被太夫人埋汰跪祠堂,愛女如何被人糟踐的事兒捅了出來。「娘啊…我的命好苦,您可得替女兒做主啊…」
李許氏一把將女兒扶起,胸口上下起伏的厲害。「那個死老太婆,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兒女的親事,哪有越過你這個做母親的就直接定下的!她到底有沒有眼力勁兒啊,那王家是隨便能沾染的嗎?也不怕受到牽連!」
李氏怔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女兒一時著急,忘記問了。」
「你呀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都一把年紀了,還這般糊塗。」李許氏拿手指戳了戳女兒的腦門兒,恨鐵不成鋼。
李氏委屈的緊抿著嘴唇,不滿的說道:「您到底是不是我娘啊,女兒都快別人磋磨死了,您還在這兒說風涼話…」
李許氏睨了她一眼,將視線挪到了她身邊的向媽媽身上。「你來說。」
向媽媽對李氏所出的一雙子女格外的上心,聽到李許氏問話,忙上前行禮。「回太夫人的話,兩家只是口頭上約定,尚未正式下聘。」
「這不就得了,尚未下聘那就不算正式結親,你慌什麼。」李許氏想明白了這一點,倒是不急了。
「可…都換了庚帖了…」李氏想起婆婆的霸道,不由得小心肝直抖。
被婆婆壓制了這麼些年,她都有些奴性了。
李許氏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繼續搭話。「那又如何?這親事定下來,可是要經過三媒六聘要行六禮的,缺一不可。趁著王家的聘禮還沒抬過來,你趕緊回去找國公爺商量對策,看怎麼讓對方打消這個心思。」
提到國公爺,李氏又是一陣抱怨。「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愚孝,太夫人叫他往東,他絕對不敢往西。指望他,還不如求己呢。」
對於女兒的這個說法,李許氏就不贊同。「姑爺好歹是一府之主,就算一時無法駁了太夫人的面子,可弄清楚了形勢,為了國公府的繁榮昌盛,他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他雖愚孝卻不是個糊塗的,你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更何況,公主府也不會坐視不理的。」
說到公主府,李氏的眉頭擠得更緊了。「我看二房巴不得我們長房倒霉呢!」
「你若是想霜姐兒好過,還認我這個母親,就不要再任性而為。人吶,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安寧公主並不是個難相處的,就算是為了謝家,她也會幫你一把。」在這一點上,李許氏倒是看得透徹。比起她這個愚昧的女兒,不知道要高明多少。
將這個難題推給二房,可不比回娘家求助有用多了?畢竟,一筆寫不出兩個謝字。
最後,李氏還是帶著滿腹的抱怨回了國公府。梳洗了一番之後,便聽從侍郎夫人的吩咐,帶著丫鬟婆子,浩浩蕩蕩的去了公主府。
安寧公主得知李氏又登門了,太陽穴又開始突突的跳了起來。
「公主,不若找個理由將大夫人打發了?」錦溪見她不斷地揉著額角,不由得替主子心疼。
安寧公主豈會不知李氏的脾性,不見到人是絕對不會離開的。「罷了…去將人請進花廳,本宮一會兒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