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剛才都是誤會……嬪妾只是睡覺睡糊塗了,有些癔症,糊裡糊塗的,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麼,請您別……」
「你不知自己說了什麼?朕知道。」
蕭鈺嘴角噙著冷笑,打斷虞聽錦的話。
「你說秋常在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宮嬪。」
「秋常在,今晚辰乾殿伴駕,朕抬舉抬舉你。」
秋常在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婢女輕輕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謝恩。
蕭鈺又道:「你說,等著眾人看清昭貴人的嘴臉。」
「倒是不必等,朕今日,算是看清了你的嘴臉。什麼天真嬌蠻,純真爛漫,原來全是裝的!」
「虞氏,你竟是如此惡毒膚淺之人。」
「朕現在只覺著,你十分噁心。」
虞聽錦跪都跪不住,直接癱軟在地。
「陛下,陛下……臣妾……」
「不必自稱臣妾了。」皇帝直接下令,「曹濱,稍後傳旨,春昭儀心腸歹毒,言行無狀,實是宮廷恥辱,褫奪封號,降為更衣,即刻移居煙雲宮!」
曹濱連忙縮著腦袋應下。
皇帝的盛怒卻還沒完。
「虞更衣,你詛咒昭貴人再也看不到陽光,那麼,你就住進煙雲宮最陰暗的屋子裡去,未經允許,不許出屋。」
「陛下,陛下您不能這樣對待臣妾,陛下,臣妾只是罵了昭貴人幾句,並沒有大錯!陛下您這樣處置,不合規矩,會被人非議的陛下!」
虞聽錦極度震驚。
大聲哭喊。
緋晚在旁只覺得她越發蠢了。
當初皇帝賜「春」字給她,正是恰當,春字諧音為蠢,很適合她呢!
且不說她今天來得莫名其妙,難道就為了提前知道太后要收拾自己,她就忍不住過來炫耀?
就看現在她這樣的處境,不說示弱哀求,竟然還搬出規矩來,拿非議壓制皇帝。
豈不是蠢到家了!
緋晚侍駕時間不長,也摸透了幾分皇帝脾氣。頗有反骨的皇帝,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壓制和束縛。
虞聽錦這樣求情,只會讓皇帝更怒。
果然就聽皇帝說:「朕倒要看看,你父親還會煽動誰來非議朕!」
「虞氏,你禁足期間,足不出戶,是如何得知太后車駕在哪,又如何知道太后對昭卿不滿的?可見你身邊伺候的人,都不妥當!」
於是,春熙宮所有伺候虞聽錦的宮人,都被發配去了辛者庫。
「陛下,奴婢規勸主子來著,奴婢也沒給主子和外頭傳遞過消息,求陛下開恩!」
盤兒跪地哀求。
但皇帝盛怒之下,怎會理會一個宮女冤不冤。
曹濱一個眼色,便有御前的人把盤兒拖遠,並堵了嘴不讓她亂叫。
盤兒焦急看向緋晚,想要求緋晚。
但緋晚只作沒看見。
盤兒這個婢女,心思複雜,幫不得。緋晚可沒忘記她要假借自己之手除掉雲翠,跌打藥粉里摻了慢性毒藥。
緋晚的良善人設,也是要挑人來立的,不是什麼人都幫。
「陛下,您能寬容虞氏幾分嗎?」
緋晚小心開口。
蕭鈺沉了臉:「怎麼,你還要為她求情?」
昭卿的善良是不是過頭了!
緋晚被皇帝眼鋒掃得連忙低頭。
「陛下,嬪妾不敢忤逆聖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虞氏本就該承受。只是……」
「嬪妾當初做她的婢女時,曾對神明立誓,無論如何不叛主,任何時候都要幫主子排憂解難,否則天打雷劈。」
「雖然,嬪妾現在的主子是陛下,心裡的神明也是陛下,可對虞氏……嬪妾心裡到底過意不去。主僕一場,如果不能好聚好散,嬪妾起碼希望她日子過得好一點。」
「所以,求陛下允許煙雲宮分撥一個宮女去伺候她,畢竟她從小嬌生慣養,怕是受不了煙雲宮的寂寥。」
緋晚有理有據,有情有義。
既解釋了當初為何遲遲不肯說出虞聽錦對自己的迫害,因為誓言。
又展現了自己善良的人設。
明為求情,其實對虞聽錦的境遇沒有任何改善。
反而還能得到給虞聽錦安排「合適」宮女的機會,讓其好好享受冷宮的日子。
蕭鈺嘆息一聲:「罷了,依你。」
昭卿原來並非濫好人,而是重情重義之人。
她視他為神,他豈能連這點小小的懇求都不答應。
不過是讓冷宮的掌事派個宮女去專門伺候虞氏而已!
「嬪妾謝陛下!」
緋晚感激行禮。
蕭鈺一把拉住。
溫厚有力的手,牢牢握住她纖細手臂。
「你膝傷嚴重,不要總是行禮。這些日子,好好養著,聽見沒有?」
「嗯。」
緋晚輕聲的回應,仿佛嚶嚀。
看向皇帝的眼裡也滿,是繾綣。
讓盛怒的帝王心中生暖,火氣輕易散了。
卻是再也不想看虞聽錦,命曹濱將虞聽錦和她帶來的宮人都押走了。
被拖走的時候,虞聽錦看向緋晚的目光,全是怨毒。
緋晚在皇帝看不見的角度,平靜與之對視。
今日這一遭,是虞聽錦衝動。
卻也是緋晚故意給她機會。
不然那個通往前院的角門,是不會每日都準時開啟的。
就算開了,也會有人看守,不會輕易叫人闖進來。
緋晚對虞聽錦的脾氣再熟悉不過,放了餌,專等她上鉤。
她不輕舉妄動,緋晚還得憑空製造事端算計她,而讓她自己惹事,豈不是事半功倍!
「春貴妃娘娘,祝你在煙雲宮平安喜樂。」
緋晚無聲與之告別。
轉而對帝王露出委屈。
「陛下,嬪妾……害怕。」
「昭卿怕什麼?」
蕭鈺憐惜。
「方才聽虞氏的意思……似乎等太后娘娘回宮,要懲處嬪妾?嬪妾不知做錯了什麼……」
提起此事,蕭鈺臉色不豫。
「你無需理會,都是那起小人亂傳謠言,等太后回宮,自會明白一切。」
「陛下這樣說,嬪妾就放心了。」緋晚鬆了口氣,眉眼也靈動起來,彎彎的,如春夜裡柔和新月。
「嬪妾為太后娘娘做了一條抹額,裡面繡了《心經》,祝太后萬福長壽,不知太后會不會喜歡。陛下,嬪妾手還不大好用,給您的繡巾要推遲幾日了。」
末了是有些撒嬌的語氣。
蕭鈺屈起手指,輕輕彈她白皙光潔的額頭。
「你慣會拖延朕的事,百般賴著不肯。」
這卻是影射那日白天在辰乾殿床帳里的事了。
緋晚低了頭。
耳垂都是紅的。
蕭鈺看得嘴角含笑。
旁邊秋常在無比羨慕。
昭貴人和陛下的感情真好。
難為昭貴人這樣盛寵,卻一點驕矜都沒有,還肯提攜她這樣的微薄之人。
「陛下,嬪妾衣服髒了,去換一件,您和秋姐姐先聊。」
緋晚記著今日的目的,把秋常在推出來。
帶人進屋去更換被虞聽錦吐了口水的衣服。
心裡頭暗想,虞聽錦那麼篤定地來知會她好日子到頭了,想必,外頭虞家已經搞起小動作了吧?
只可惜,若虞家知道虞聽錦的結果,會不會後悔偏幫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