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追光的人
第二天,徐得庸拉上酒返程。
大陸兩旁的田地里,有種的小麥已經開始泛黃,地里種的穀子和高粱同樣不少。
許多人們都在成群結隊的下地幹活。
現在鄉村的合作社,從開始的「互助組」到之後的「初級社」,現在普遍進入「高級社」的形勢。
從政治上是國家對社會主義的探索實施。
從工農業經濟發展上也是必要的。
就好比糧食統購統銷。
國家的統購統銷跟分散農民之間交易成本太高,變成和合作社交易,從『滿頭亂髮沒法抓』到『編成辮子就好抓』。
通過建立組織,解決交易成本過高的問題。
現在為啥要進一步辦高級社呢?
50年代初還是『一窮二白』,一場戰爭打出來一個工業化,開始有了工業產品,比如拖拉機。
那這個拖拉機賣給誰呢?
一家一戶的小農經濟,那時候的大蘇履帶式拖拉機誰能買得起?
賣不出去,拖拉機生產就得壓庫存,壓個兩年,鏽成鐵疙瘩就變廢品了。
所以,初級社要變成高級社,以鄉為單位,集中土地,目的是通過集體化來形成農業機械化,消化城市的工業品下鄉。
算是讓農民承受工業發展的成果和代價。
這是一個落後國家為了發展工業,沒有辦法的辦法,一個國家的發展強盛總要有人做出犧牲。
這種陣痛是無可避免的。
當然,拖拉機很多地方買來也沒用上,駕駛、維修、保養、油料,特別是油料,國家多數都要靠進口。
拖拉機要人要錢,還整不明白,不如人們干嘍。
畢竟,人工不值錢!
而且把拖拉機分到那些多丘陵山地的合作社,那地形怎麼用?
最後還是變成一堆鐵疙瘩停在合作社。
每個時代都有時代的局限性。
有些榮耀,是挺直脊樑,從悲劇里荒唐又堅定的廝殺而出,讚頌或沉默都讓人哽咽。
而我們國家作為追光的人,終會光芒萬丈……。
……
走到半道溫渝河畔,徐得庸停車下來方便。
溫渝河屬於順義縣和東郊區的分界,順義這時候還不屬於京城管轄,至於東郊區就是以後大名鼎鼎的「朝陽區」。
他正掏出象鼻子「嘩啦啦」放水的時候,從河邊小道竄出來三個青年,穿的破破爛爛,臉上灰撲撲的,手裡拿著歪七八拐的棍子,長得歪瓜裂棗,閒的五脊六獸似的。
所謂「五脊六獸」,原指的是漢族宮殿式建築上,有五條脊,四角各有獸頭六枚。
五脊,指正脊和四條垂脊。正脊兩端有龍吻,又叫吞獸,俗稱吞脊獸。
四條垂脊排列著五個蹲獸,分別是:狻猊、鬥牛、獬豸、鳳、狎魚,因此統稱「五脊六獸「。
天天坐房上,可不是閒!
民間把垂脊上的五個蹲獸俗化了,而且分別起了綽號叫作:走投無路、趕盡殺絕、跟腚幫搗、順風打旗、坐山觀火。
這詞的意思很多,看你怎麼說。
三個青年看了眼徐得庸,便肆無忌憚的圍著徐得庸的三輪板車看起來,拿棍子敲了敲酒罈子,還湊上去聞了聞。
中間那粗脖子的青年道:「嗨,兄弟送點酒喝喝唄,」
「嘿,趙哥,都是好酒,咱弄一壇就夠咱滋潤一陣了。」一個三角眼青年咧嘴露出黑牙道。
「沒出息,咱三個人,最少弄三壇。」粗脖子的趙哥道。
「我、我看行。」剩下一個矮個子也喜滋滋的道。
「快搬,等有人經過就不好了。」
徐得庸不急不緩的甩了甩轉身道:「哥幾個這是要打劫?」
粗脖子的趙哥一邊解繩子一邊道:「說打劫多難聽,我們就是饞酒,借幾壇酒喝,回頭等我們哥幾個有錢了,會還你的。」
「對,我們不打劫,打劫會吃槍、槍子……。」挨個青年道。
「啪。」
粗脖子趙哥給了他一下道:「就你話多。」
徐得庸扣上皮帶,目光微眯道:「看樣子是老手啊,盯上我多長時間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世道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太平。
山區的剿匪還在繼續,還有人建號稱帝呢!
徐得庸早就有心裡準備,比想像中的出現的晚,也可能最近拉酒勤了些。
這些人要麼是附近村莊不正乾的村民,要麼就是流竄的「盲流」。
粗脖子趙哥「惡狠狠」的道:「伱甭管這些,老實在那待著,免得受一遭皮肉之苦。」
徐得庸眉毛一挑問道:「你們有槍嗎?有的話你們能拿多少拿多少。」
「沒、沒有,怎麼著。」矮個青年理直氣壯道。
徐得庸忍不住笑了,這貨貌似不太聰明的樣子。
「啪。」
「閉嘴。」粗脖子趙哥又給了他腦袋上一巴掌道。
「真沒有?」徐得庸又問了句。
粗脖子趙哥忽然莫名生出一點忐忑,停下解繩子的行為握住棍子,盯著徐得庸道:「你想怎麼著?」
徐得庸又上上下下仔細看了看他們,沒發現「鼓鼓囊囊」藏武器的地方,才徹底放下心。
他奶奶、媳婦、閨女還在家等著他,這夥人有槍他保准老實的,不去賭運氣。
現在嘛,徐得庸大步上前,重拳出擊……。
「啪啪啪,啊哦嗷……。」
三人的棍子都被徐得庸徒手打斷,想跑都跑不了。
徐得庸拿出麻繩,將三人的手綁住,連在一起,這樣的禍害不能放嘍,不說報復,回頭肯定還會禍害別人,還是交給政府,讓送到邊疆勞改去吧。
將繩子另一端綁在車頭上,徐得庸道:「前面小跑,不准停。」
出於人道主義,徐得庸沒有把他們當牛做馬拉車,只讓他們在前面跑。
「爺,我們真的是第一次,您就把我們當一個屁放了吧。」粗脖子的趙哥一臉衰相的道。
「是啊,爺,您就放了我們吧,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娃……。」
「少廢話,這話回去和公安同志說吧。」徐得庸沒好氣道。
三角眼被徐得庸打了個烏眼青,一聽要送他們去公安,立即賴皮的一屁股坐到地上道:「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他一屁股坐下,帶著其他兩人也是一個咧歪,繩子綁的緊,一拽生疼,三個人是齊咧嘴。
徐得庸二話沒說,下去對其就是一頓「拿捏」,不說分筋錯骨,但讓他疼到骨子裡。
三角眼直接淚流滿面的求饒。
殺雞儆猴,其他兩個人老實了。
於是呼,他們這奇怪的「組合」便上了路,在路上還有不少人詢問怎麼回事。
俗話說的好,懶驢上磨屎尿多,有個這三個累贅,徐得庸愣是比平常多用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京城。
把人交給派出所,做好筆錄之後,徐得庸才回到小酒館。
徐慧真已經等的著急,不時走出小酒館看看,平常這時候人早就回來了。
為此他還特意又向酒廠打了個電話,詢問徐輝率,得到的信也是徐得庸一早就往回趕了。
這眼見太陽要落山了還不見人影,能不讓人著急嘛。
這會見徐得庸終於回來,也是鬆了一口氣,不禁有些埋怨道:「你路上做什麼了?回來這麼晚!」
徐得庸笑著拍了拍她的手道:「沒事,路上出了點小插曲,回頭再和你說。」
徐慧真抽回手,白了他一眼。
蔡全無出來笑著道:「得庸,先搬兩壇倒進大酒罈里,再留兩壇我要送到附近酒館、飯店中,剩下您搬回家裡。」
徐得庸笑著道:「好嘞。」
兩人一通忙活弄妥當,蔡全無騎著板車走了。
徐得庸將小桶帶回來的魚倒進黑瓷盆里,早上活蹦亂跳,這會都已經死翹翹了,得給趕緊處理嘍。
等會炸一炸搗碎,把湯濾出來做個豆腐魚湯,剩下的炒魚渣,蔥姜蒜辣椒那麼一放,炒出來嘎嘎香。
這時,徐得庸聽見屋裡的動靜,小理兒應該醒了。
他先進屋看了看,小傢伙正癟嘴要淌金豆子,看到他來了立即咧嘴笑了。
徐得庸先抱著小傢伙到外面把了尿,又把她連人帶小床搬出來,讓她半躺在小床上,一邊看著一邊收拾魚。
他拿著魚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眯眯道:「這是魚,你說「魚」……。」
小理兒瞪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小手一招一招的,嘴裡「噓噓」的吐泡泡,看來很想有說話的衝動。
徐得庸將魚放下,在小傢伙看不到的地方給開膛破肚,嘴裡絮叨道:「理兒啊,我給你講一個小金魚的故事好不好……。」
徐慧真進來,正聽到徐得庸在講故事,忍不住嘴角上揚,踏著小皮鞋進來道:「又是林潮哥捉到魚吧?」
「啊。」徐得庸道:「不過,我也下河給幫忙了。」
「你還有閒工夫去捉魚。」徐慧真道:「那你這次回來這麼晚,路上是遇到什麼事?」
徐得庸輕描淡寫的道:「沒事,遇到兩個小毛賊,想借兩壇酒喝,被我給制服,一路拴著送到派出所了。」
徐慧真頓時一驚道:「那你沒事吧。」
說著還胡嚕胡嚕他的頭髮。
徐得庸腦袋向後一頂,後腦勺在她小腹上蹭了蹭道:「我這生龍活虎的能有啥事。」
徐慧真輕輕敲了他腦袋一下道:「你可不要逞能,大白天的怎麼也有人搶劫。」
徐得庸安慰的道:「沒事,肯定是不知從哪裡流竄來的兩個蠢賊,難得一遇。」
「那你還是要小心。」徐慧真道:「以後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要是再遇到,東西沒了不要緊,重要是人安全。」
「知道哩。」
小理兒見兩人說著說著,又沒人理她,於是不高興的「手舞足蹈」叫起來。
……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轉眼來到月底。
關於蜂窩煤推廣的試點,已經開始向全市推廣。
於此同時,更大的範圍的公私合營也在進行,從手工到人力,全行業都納入其中。
街道的周主任還來找過徐得庸,有讓他加入街道「起重社」,參與到管理中的意思。
徐得庸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她,只能不好意思的推掉了。
而「除四害」的運動,捉麻雀、老鼠的一陣熱過後,隨著天氣漸熱,針對蒼蠅、蚊子的階段又開始展開。
開始大規模製作簡易的蒼蠅拍,基本上做到人手一支,見到一隻消滅一隻。
街面上,穿「布拉吉」連衣裙的女子多起來。
徐慧真自然也不甘落後,在陳雪茹那買了布讓做好,中午拿回來換上出來,眼睛笑眯眯的呈月牙,在徐得庸面前轉了一圈道:「好看嗎?」
徐得庸看著徐慧真裙擺飛揚,一頭齊肩短髮飄動,眼睛一亮道:「好看。」
沒等徐得庸想上前動手動腳,徐慧真便小跑著出去道:「我去前面小酒館了,你看著點理兒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娘們也去顯擺去了。
「咯咯咯……。」
小理兒見到媽媽跑了,以為是好玩的遊戲,坐在小木床內笑起來,小嘴咧著,已經長了一丟丟的乳牙。
徐得庸搖了搖頭,繼續低頭編涼蓆,天氣熱了,給奶奶編一床,再編一個大些的,回頭小理兒可以在上面到處爬。
……
晚上,小酒館內一片熱鬧。
隨著佛拉基米爾、陳雪茹帶著伊蓮娜和另一個洋娘們出現,小酒館的氣氛達到一個新高度。
她們和徐慧真都穿著「布拉吉」連衣裙,一時間給習慣看灰黑衣服的眾人,有種「爭奇鬥豔」的感覺。
牛爺笑呵呵道:「這好,咱老爺們無所謂,這女人就得穿的漂漂亮亮的。」
「對,牛爺說的對。」眾人附和道。
陳雪茹抬頭挺胸,伸著白皙的天鵝頸,微微得意道:「得了,你們都別瞎起鬨了,和一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弗拉基米爾笑著道:「這沒有什麼,見到美麗的女士去追求是男人的本性,比如,我就很喜歡慧真經理。」
徐得庸這時跨步進來,似笑非笑道:「佛拉基米爾同志,我可是又聽到你打我媳婦的主意了,這在我國可不是很禮貌。」
弗拉基米爾訕訕一笑,展開手臂和他抱了抱道:「哦,徐,我的朋友,我向你道歉。」
陳雪茹媚眼一瞥道:「好了,得庸,你不要這么小氣,弗拉基米爾只是說一說開個玩笑,他是永越也無法得逞的。」
伊蓮娜這時似真似假的笑著道:「得庸,你要是不解氣,可以來追求我,哈哈……。」
「哈哈……。」
眾人也是笑起來,小酒館內,這種帶著擦邊的話提勁。
徐慧真目光微眯打斷道:「這位新朋友是誰啊,不介紹一下。」
「這位是弗拉舍利。」陳雪茹笑著道:「不過她不是大蘇人,是阿爾巴尼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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