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就是單純的打擊報復
燕京城的西長安街北側,一戶看似普通的四合院,卻是外有衛兵站崗、牆有電網包圍。
這戶掛著南長街80號門牌的街對面,就是掛著81號的ZNH。
1971年,燕京捲菸廠接到一道密令後,在此處專設了捲菸廠的第132個車間。
打那一年開始,在這個院裡生產的雪茄,便被當成了特供煙直接送進了馬路對面。
1980年年頭,一直沒取名字卻被叫了十來年ZNH的捲菸,乾脆給自己註冊了一個ZNH的商標。
與此同時,還給設計了一個紅底描金的喜慶煙殼。
今天,剛換上新包裝的ZNH,在第一時間送進了釣魚台。
相比熊貓的人見人愛,ZNH卻散發著自己獨特的魅力。
喜歡的是真喜歡,不習慣的是一點都不習慣。
對於這款雪茄型的捲菸,饒斌倒覺得很對胃口。
當江山陪著他走出2號樓的時候,打老遠就叫住了南長街80號的負責人。
「老董,你看見我躲什麼,」饒斌:「我又吃不了你。」
「我什麼時候躲了,」老董決定不繞圈了:「再說,我也躲不掉啊。」
「放心吧,今天不問你要煙。」
「你也放心吧,「老董笑呵呵的走了過來:「今天你不要,我都不答應。」
新老包裝的交替時刻,ZHN除了完成規定指標,余煙所剩有限。
「今兒單位給釣魚台送煙,」老董笑道:「我親自上陣押送。」
說完,老董從另外預備的手提袋裡,挑出了兩條ZNH:「我記得你愛抽的是……13號吧?」
「你這記性夠好的!」
「自從ZX離開後,」老董:「我們已經不生產2號香菸了,只做13號。」
「合著你這兜里全都是13號呀!」
眼見老董走遠後,饒斌將手裡的兩條煙全部遞給了江山:「小江同志,看看能不能抽得慣。」
一直沒吭聲的江山,有點受寵若驚:「您不留點?」
一緊張,連話風都跟著小家子氣了。
饒首長笑了笑,沒搭話茬。
江山這才意識到人家是誰,趕緊雙手接了過去:「13、ZNH的。」
「估計伱抽不慣,記住了,抽它的時候別過肺。」
「哎,我記住了。」
江山聽著聲音不對,抬頭一看,饒斌已走在了三米開外。
「首長,」江山為報二煙之恩:「您知道當初美、日、德等發達國家,是如何快速搞活汽車市場的嗎?」
饒斌腳步一頓:「說!」
江山:「廣開駕駛技術培訓學校。」
1979年,燕京開辦了全國第一所面向社會招生的駕校。
但仍需單位推薦、名額分配的報考規定,卻一點沒有改變。
對於「允許個人擁有動力船、運營車輛」的規定,則要到1984年才能推出。
而在推出之前,全國各地違規私自駕駛運營車輛的現象,早已經遍地開花。
所以說,84年頒布的一紙文書,本就是一種補票式的社會進步。
這一會,江山的一句話,讓饒斌意識到了「打配合」仗的重要性。
「知道了,」饒斌頭也不回的對江山擺了擺手:「一會多吃點,喜歡吃哪樣就跟服務員直接說。」
對於出席國宴的賓客來說,瞧上了哪道菜是可以重複品嘗的。
只要你能豁得出去,就可以像克靈頓那樣連吃三道。
「哎,」這一次,江山答得特脆:「我記下了。」
「這個小江同志,」喃喃自語的饒斌,背著雙手大步向前:「和他說會話,抵得上和一幫人開半天會了。」
也不知是否是受了江山的影響,當饒斌踱著步走出2號樓時,頭一回有了一種感覺:
這些個國外的車企,好像也沒之前那麼高高在上了!
……
「永鈺叔,我來了,」
胳膊肘夾著兩條煙的江山,在一隻八角亭中找到了正在擺造型的黃永鈺。
江小魚:「三叔。」
江小白:「三叔三叔。」
倆孩子一見江山,就從亭子裡跑了出來。
「三叔你看,」江小魚指著小池塘:「好多魚啊。」
江小白的小胖手詳細的點了點:「有紅的、白的、紅的。」
「等一會吃飯的時候,」江山看著水面:「記得給它們剩個饅頭。」
江小魚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它們還吃饅頭?」
「吃,」江山笑呵呵的揉了揉小侄女腦袋:「小魚兒不挑嘴。」
王世襄笑著招呼著江山道:「小江你站好了,我幫你們仨拍幾張。」
還沒等江山擺好姿勢,黃永鈺忽然壓著聲招招手:「巡邏的小分隊來了。」
於是,王世襄把相機往江山手裡一塞,跑過去和黃永鈺一塊叉起了腰。
稍稍愣了一下後,江山抬手便是咔咔兩張。
張張的背景,都有一隊身姿挺拔的主力軍。
「二哥,你不過去照兩張?」
「不了,」江河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怕一會給人當間諜逮起來。」
「對啊,」江山這才反應了過來:「還是二哥的警惕性高。」
不過,黃永鈺和王世襄顯然沒有小同志的覺悟高。
他們盼這支解放軍隊伍,已經盼了好久了。
「叔,您二位自己分吧,」江山遞出了一條ZNH:「記住了,千萬別過肺。」
「喲,」
黃永鈺和王世襄對望了一眼:「這就是你談了一上午的成果?」
「剛換的新包裝,」
江山知道,打今兒起,ZNH就開始少量對外了:「咱們趕上了頭一批。」
剩下的他得留著帶回家孝敬江爸。
等以後批量生產的時候,ZNH便不再是當初那個ZNH了。
「思思呢,」江山這時才發覺少了一個人:「她一人上哪逛去了?」
「擱屋裡睡覺呢,」黃永鈺夾著一條煙,和江山並肩走著:「你們昨晚究竟搞到幾點啊?」
「天亮。」
「難怪這會還下不了床。」
「您放心,她誤什麼也不會誤飯點的。」
……
江山果然沒看錯人。
位於18號樓依山傍水的四季廳里,江山一行齊齊整整的位居末席。
一張大圓桌之上,水果花卉幾乎鋪滿了半桌江山。
給小魚和小白樂得,一動都不敢動。
看著位於中心位置的水果拼花,不只是江山,這一會只要是外賓全都滿臉驚喜的舉起了相機。
其實不只是釣魚台,但凡是國宴都十分講究擺盤藝術。
一是因為老外就喜歡看這個,二是因為衡量一桌菜的貴賤,首先得從擺盤看起。
江山記得上輩子「一帶一路」國宴上,長達40米的晚宴桌上,居然設計了一條同樣也長達40米的絲綢之路。
精心布滿40米的沙漠、大海、商隊、標誌性建築物……美食飲品。
一看便知,這桌不是誰都能消費得起的。
江山這會瞧著各位的臉色,便知道已經在暗自激動了。
「大傢伙一會別拘著,」江山鼓勵道:「今天這頓算我的,都別跟我客氣。」
王世襄一副很淡定的模樣:「放心吧,你叔也是見過世面的。」
黃永鈺看了眼立在旁邊的兩位女服務員:「辛苦兩位小同志了。」
一位趕緊雙手交迭、上身前傾:「首長您太客氣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另一位準備轉身離開:「我去和廚房打聲招呼,今天首長家的孩子也來了。」
兩句話一聽,黃永鈺倍感舒適。
話正說著,大廳里響起了一片掌聲,末席一桌沒有注意聽講的賓客,也跟著鼓起了掌。
在發言的領導入席後,整個宴會廳終於迎來了最香時刻。
一隊隊傳菜魚貫而入,每一桌的每一位客人身後都站了一位身穿西裝的傳菜員。
相比之下,江山一行的打扮倒是占了下風。
也就餘思歸捯飭的還有點國際范。
不過江山等人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們這會的眼裡只有擱在自己面前的一份蓋了帽的套盤。
藍白相搭的配色,釉面溫潤、觸感涼滑。
一看就是頂級特製瓷器。
就這級別的餐具,它哪怕是在裡面擱了一條黃瓜,你都會懷疑它是否來自雪山。
「四寶黃瓜!」
叮的一聲,當服務員揭開餐帽的時候,也順便報了聲菜名。
一道吃完,無縫銜接的又上一道。
「春色滿園。」
「鮑汁海參煎鵝肝。」
「珍珠帝王蟹。」
「黑菌蘆筍湯。」
「雀巢富貴龍蝦。」
「蟲草獅子頭。」
看著一客一份的吃法,剛開始時小魚和小白還有點懵。
三道菜一吃,便笑眯眯的一邊吃著眼面前的,一邊望著快走來的。
幾位大人也一樣,剛開始時全都默不作聲的細細品味。
漸漸的,也開始相互交流經驗,拍照記錄菜式了。
「你說的沒錯,」餘思歸舀了一片鮑魚擱進了嘴裡:「釣魚台果然是家注重擺盤的飯館。」
「我的話什麼時候錯過,」
看著小魚和小白的吃相,江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下午去後廚採訪時,誰留在外面照看孩子。」
一桌人,皆明顯表現出了不願意表情。
這個時候,江河開口了:「我留下吧,交給外人我也不放心。」
王世襄和黃永鈺這一會,絲毫沒有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外人?」但是餘思歸不樂意了:「江山,我也算外人嗎?」
江山看向二哥:「她算嗎?」
「不算,」江河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把孩子交給思思,我還是能放心的。」
江山趕緊看向了餘思歸:「那孩子就交給你了。」
餘思歸笑眼一眨:「這還差不多。」
江山和江河悄悄對視了一眼,然後含著笑繼續低頭吃飯。
這一切,被坐在對面的黃永鈺盡收眼底:「你說江山這小子怎麼這麼不開竅呢,跟思思孤男寡女的待了一夜,他居然可以全身而退。」
「他倆那是在談工作,」王世襄仔細打量了眼海參:「在小江的眼裡只有工作,根本就看不見思思。」
「思思還是嫩了點啊,」黃永鈺做出了判斷:「不太會來事。」
「你當人人都像你表叔啊!」王世襄認為:「再說,外人就是想學,也沒你表叔那個本事。」
黃永鈺點了點頭:「這倒是實話!」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
我想牽著你的手,走過這座橋,橋上是綠葉紅花,橋下是流水人家,橋的那頭是青絲,橋的這頭是白髮。】
沈大家當年為了追到黑珍珠張兆和,幾千份的情書篇篇皆是妙語。
隨便拎出一篇來,都能讓姑娘們懷念一輩子。
但唯獨張兆和不這麼認為。
在她看來,排位第13號癩蛤蟆的沈叢文,只是她眾多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黃永鈺:「不過我說的不會來事,不是指我表叔,而是……」
「噢,」王世襄明白了:「別提了,像高女士那樣的估計比你表叔還要難找。」
就在張兆和認為天下人誰都會出軌,唯獨沈從文不會的時候,一個奇女子出現了。
相比張兆和的不屑,瘋狂迷戀沈從文的高青子則是把他捧上了天。
「永鈺叔,」餘思歸隨著江山一塊喊:「你大點聲說,也讓我們都跟著學學。」
「這有什麼好學的,」黃永鈺邊吃邊笑。
王世襄見他不好意思,於是:
「曾經有一位女士,為了追求一位先生,不惜天天打扮成這位先生所著小說里女主角的穿戴。
不僅如此,她還按照這位先生的文風創作小說,以求可以得到這位先生的指正和誇讚……」
「按著小說里人物的模樣打扮?」餘思歸驚了:「天天都是?」
「天天如此,」黃永鈺點了點頭:「只為了和他不期而遇時,引起得片刻留意。」
「我的老天,」餘思歸:「誰愛穿誰穿,這我可做不到。」
王世襄:「所以說她瘋狂嘛!」
「藝術家的愛情,」江山感慨:「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可不,」黃永鈺稍稍抿了口酒:「你就說老范吧,他的愛情別說一般人了,就連藝術家也理解不了。」
「老范,」江山眼一亮:「范憎?」
「當年跟你打架的那位?」給黃老師送貓頭鷹的那一段日子,餘思歸記得可清楚了。
「什麼跟我打架,」黃永鈺不承認:「明明就是被我打。」
餘思歸不在乎這個,她在乎的是:「這位范先生的愛情,又是什麼?」
「他的愛情用四個字就能概括了,」黃永鈺:「可歌可泣!」
餘思歸:「那一定很美!」
黃永鈺笑了:「范憎負責可歌。」
王世襄:「他的朋友負責可泣!」
范憎的兩屆愛妻,全撬自好友。
「難怪你說見他一次打他一次,」餘思歸笑得眼都彎了。
「我打他跟他的鳥愛情沒有一點關係,」黃永鈺道:「就是單純的打擊報復。」
王世襄摸了摸鼻子:「他表叔當年被姓范的欺負得夠嗆。」
「理解,」江山點頭:「完全可以理解。」
在江山看來,這些對於范大家來說都算不得什麼。
畢竟人家可是位在86高齡,還有本事迎娶一位小自己50的嬌滴滴。
……
飯後三點,國賓館的後廚。
「是江山同志吧,我姓金,是後廚的負責人,」金師傅熱情的握住了江山的手。
江山更熱情:「打擾您了,金師傅。」
「沒關係,都是為了工作嘛,」金師傅笑道:「你們有什麼需要了解的儘管問。在調來國賓館之前,我一直是在仿膳工作的。」
「仿膳飯莊?」
「是的!」
「那您一定也了解滿漢全席了?」
「你想了解滿漢全席?」
在見到江山之前,組織上已經把江山此行的目的,轉告給金師傅了:「那就請跟我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