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十三太保之十三

  第342章 十三太保之十三

  1980年三月,正當《西安事變》的導演成蔭,站在百老匯大廈的樓頂曝光張學良的秘會路線時。׺°」˜`」°º× ׺°」˜`」°º×

  一輛架著攝像機的麵包車,正從他的腳下緩緩駛過。

  然後橫渡外白渡橋,再從外灘一路拍到了南京路。

  這輛攝像車裡坐著的一位年輕人,就是自掏腰包35億日元拍攝紀錄片《長江》的日-本歌手佐田雅志。

  和大多數拒不認罪的鬼子不同,佐田的姓名後綴還是可以帶個君的。

  由他耗時兩年拍攝的紀錄片《長江》,記錄了自滬城到蓉城長江沿線的市井城鄉、山川風光。

  其中大量片段於兩年後被央視直接引用,製作出了一部人民群眾至今留有印象的紀錄片《話說長江》。

  而在浦江剛剛結束的「新星音樂會」演出現場,由吳國松演唱的那首《男子漢宣言》,就是改自佐田雅志的歌曲《關白宣言》。

  就在這輛攝像車緩緩駛過和平飯店時,飯店一間套房的客廳里,一圈沙發外加幾張靠背椅都給坐了個滿滿當當。

  一場電影看下來,一屋子的人是依得依、靠得靠。

  什麼姿勢舒服,就擺什麼造型。

  幾杯熱茶,幾縷薄煙。

  幾位社會主義的熱心群眾,正在想方設法的讓更多的人民群眾,從文字入手,了解並駕馭資本主義的文化。

  「我倒覺得用卡桑德拉有另外一個更重要的地方,」

  從十來歲就開始用英文寫作業的王世襄,表示:「打小起,我就記不住這些外國名,基本就是讀了後面、忘了前面。」

  「我們那時候,」朱家晉明白他的意思:「沒有什麼固定的譯名,都是各叫各的,有時候碰面聊天說了半天,到最後才發現說得是同一個人。」

  其實此時的固定譯語也不多,但相對早些年代已經算是有本可依了。

  「我的一位鄰居是位老翻譯,」江山看了眼胡嘯:「就是李叔。」

  胡嘯點點頭,繼續聽著。

  「他們當初在幹校翻書之前,得先坐在一塊統一好人物、地點的譯名,然後再各自分章動筆。但這場會在當時可不是好開得,」

  江山說到這擺了擺手:「一個個的建議,別提有多豐富了!」

  「別說是他們,」王世襄:「我問你們,Fontainebleau這個詞怎麼譯?」

  話音剛落,人人皆動。

  哎呦,一屋的能人可算是逮著機會了。

  其中就屬不大會說英語的黃永鈺,喊得最響:「楓丹白露。」

  王世襄瞥了黃永鈺一眼:「那你知道徐志摩怎麼譯這詞嗎?」

  黃永鈺:「嗯?」

  不僅是他,王世襄的這一問,讓一屋的人重新消停。

  「芳丹薄羅,」江山得意的冒了一句,就差沒晃腦袋了:「這個譯名最早出現在徐志摩的《巴黎的鱗爪》中。」

  只見江山單手向前一送,道:「我們一同到芳丹薄羅的大森林去……」

  胡嘯怎麼聽怎麼彆扭:「你要沒提前說明,我還真不知道他要到哪去。」

  另一邊,黃永鈺眉眼含笑的拍了拍王世襄的肩膀:「你先跟我這位大侄子聊明白了,再來問我。」

  王世襄苦笑了一下:「大侄子,那你覺得這兩個譯名誰更好?」

  江山立刻收了和永鈺叔交換眼神的笑臉,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夸道:

  「當然是朱自清譯得楓丹白露了,音譯、境譯都特合適。

  楓丹白露森林是法-國最美的森林,尤其是秋季來臨後,楓紅秋露、滿林換裝。

  其美貌,絕沒有辜負楓丹白露的譯名。」

  正當在坐皆表示解惑的時候,黃永鈺忽然:「你……去過法-國?」

  「沒有,」江山死不承認:「但這一點不妨礙我看圖說話!」

  「倒也是,」黃永鈺也見過不少圖:「以楓丹白露為背景的油畫,的確不少。」

  「關鍵問題不在這,」王世襄敲了敲煙盒:「關鍵是他們翻得漂亮,才能得到人民的認可,也自此讓這些地名有了統一的中文釋譯。」

  「說得沒錯,」胡嘯贊同道:「其實徐志摩這局雖然輸了,但他流用至今的譯名也很精彩。」

  江山和王世襄一塊點了點頭:「香榭麗舍。」

  「我們在翻譯譯製片的時候,」胡嘯道:

  「也在儘量使用大眾認可度較高的譯名,因為我們也知道,這些譯名將成為人民群眾日後對外國地名的習慣用語。」

  「所以說,」江山覺得胡嘯說到了點上:「目前影視、報刊里出現的外國人名、地名,對於頭回見面的群眾來說,就等同於官方語言。」

  「你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陳佩絲這會再想想:「如果剛開始對外宣布的是施漢諾親王,那西哈怒克就不歸咱們這管了。」

  黃永鈺哈哈一笑,但很快又有一問:「不過西哈怒克和施漢諾,這兩名怎麼差這麼多呀。芳丹薄羅和楓丹白露,這倆就很相似嘛!」

  「這個沒法挑,」江山:「人民日報的心思不是咱們可以揣測的。」

  「楓丹白露、香榭麗舍、悠仙美地、普羅旺斯、諾曼第……」胡嘯在一旁喃喃自語上了:「珍珠港、紐約、格蘭林,第五大道,這些地名譯得還真是挺優秀的。」

  江山聽到這,很自然就將後幾個呼叫轉移成了:蚌埠、新鄉、青島、五道口。

  就在譯製片廠長胡嘯誇讚著民國時期的文人譯士時,江山也在追憶後世的幕後英雄。

  正當21世紀,所有人都覺得譯製片的配音組進入雞肋時代時。

  譯製片卻又以字幕組的騷操作,闖出了一片新天地。

  與剛接觸譯製片的年代不同,在之後那個英語普及教育的時代,追求快樂的人民即瞧不上信雅達,也不考究語法。

  他們需要的就是開開心心的找樂子,找樂子、找樂子……

  應這款社會的需要,各大字幕組被逼出了十八般武譯!

  其中以《生活大爆炸》的字幕組最為優秀。

  「The jealous,the insecurity,」直譯應為:嫉妒讓我失去了安全感,到了字幕就成了:醋海里翻波,不安里浮沉。

  「No guts, no glory,man,」直譯:沒有勇氣,何來輝煌。字幕: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Better than bigger,」直譯:比大的更大,字幕:器大不如活好。

  「Oh,what the hell,」哦,見鬼去吧(人間大炮三級準備)!字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Bitch is so bitch,」字幕:賤人就是矯情。

  「my god,」音譯字幕:賣糕的。

  本土風情與異國文化一碰撞,換來得就是居高不下的收視率。

  其它字幕組驚聞數據後,趕緊連夜更新了字幕風格。

  於是,《破產姐妹》、《豪斯醫生》、《絕命毒師》……全部開整:

  「別怕,這裡的信號屏蔽,堪比四六級考場。」

  「這娃真是弱不禁風,都快趕上中國男足後防線了。」

  「還讓我說?你以為我是祥林嫂嗎?」

  「早安、盪夫。」

  Google成了百度,Photoshop成了美圖秀秀。

  而當一部美劇中出現了幾句德語時,字幕組就乾脆打上了一行招聘GG:本組急召德語翻譯一名。

  發展到最後,連八一製片廠譯製的《黑衣人3》中,都出現了「地溝油、瘦肉精,」等大量接地氣的親民字幕……

  如此優秀操作到了翻譯歌曲專輯時,也是一樣嘎嘣脆。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九月結束叫醒我」,譯成了《一覺睡到國慶節》。

  《Follow Your Heart》「跟隨伱的心」,譯為:《慫》。

  《Somebody That I Used to Know》「我以前認識的人」,為:《有些人,用過才知道》。

  乍一看,沒毛病。

  再仔細一看,才驚覺譯者的語言結構之駁雜微妙。

  正當江山想得出神入定時,黃永鈺因胡嘯提到的一個地名,想到了一個問題:

  「你剛剛說到諾曼第,我忽然就想到了一個詞,那個蓋世太保究竟是誰給譯得?我怎麼感覺翻譯這詞的人,還挺向著法西斯那邊的。」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胡嘯:「但還真不知道是誰翻譯的。」

  黃永鈺又看向王世襄:「你知道?」

  王世襄皺著眉使勁回憶:「嗯?嗯?……」

  黃永鈺:「江山?」

  江山:「您問我就對了。」

  王世襄:「這你也知道?」

  「打聽人的事,我拿手啊,」江山一臉的神秘兮兮:

  「您問得這位可不是一般人,他名叫酆悌(風替),可以說是位亦正亦邪的人物,」江山跟說戲一樣:

  「他雖身在蔣營,卻又十分嚮往中共的勵志生活,不但有陳賡、左權這些好友。

  還曾在「四·一二政變」中,縱容手下放走了周總理。

  並不惜與CC系決裂,保釋出了被關押在南-京陸軍監獄的百變刺客華克之。」

  一直沒開口的徐邦達,沉吟了一會道:「在那個年代,國軍里像他這樣的還真不在少數。」

  「如果僅僅如此,我都不會說他邪了,」江山接著道:「這個酆悌還是復興社十三太保之第十三保。」

  「那就難怪了,」朱家晉道:「這十三個保裡面,沒幾個不崇拜法西斯的。」

  「酆悌更崇拜,」江山補充道:「他曾出任過駐德大使館的武官。對納粹和希特勒,那是相當的看好。」

  「我就說嘛,」黃永鈺:「怎麼會給冠了這麼一個威武的譯名。」

  江山從另一個角度來品:「其實真要說起來,蓋世太保這名,譯得還真挺和音的。

  Gestapo最開始的譯名有很多,什麼戈斯塔鮑、格殺打捕,反正酆悌聽著都不大滿意,但又想不出更好的。

  直到有一天,駐德大使程天放指著他嘲諷了一句:你們復興社的十三太保,難道也想在將來建立蓋世功勳?

  酆悌一聽這話的點撥,立刻有所參悟,當即對外宣布了秘密警察的全新譯名:蓋世太保。」

  「原來,這就是蓋世太保的來歷,」黃永鈺道:「看來譯名美不美,還真取決於譯者本身的喜好。」

  「我早就說過,」胡嘯茲認為:「瑪麗蓮·夢露的譯名,已經提前幫她在我國拉了不少好感。」

  試想一下,如果翻成了瑪麗蓮·門羅,那就真和夢中情人兒沒多大關係了。

  裙擺一飛,活脫脫就一夢中情婦。

  半天沒吭聲的邱岳峰,點了點頭:「還有秀蘭·鄧波兒。」

  「我們廠目前正在陸續修復秀蘭·鄧波兒的電影系列,」胡嘯說回了自己的老本行:

  「早在30年代時,她最初的譯名為雪莉·湯普爾,聽著像一位國外的婦女同志吧。」

  屋裡的幾位紛紛點頭,都贊同胡嘯的婦女看法。

  胡嘯:「但沒過多久,上海灘的電影海報上,就出現了秀蘭·鄧波兒的譯名。」

  江山:「立馬就萌起來了。」

  「最妙的是這個波兒,還對應了秀蘭臉上的一對酒窩,」胡嘯道:「不得不說,30年代會說英語的群眾雖然不多,但群眾中的大智慧還真是不少。」

  「嗯,」江山最佩服的一點是:「關鍵還特別有賣相,這才是票房的保證。」

  「哈哈,」胡嘯噴了口煙:「那個時候他們多喜歡用四字或詩詞來冠名,什麼《瓊宮恨史》、《乳鶯出谷》、《桃李爭春》、《天涯歌女》。」

  之後,香江也秉承了這一傳統。

  《羅馬假日》被譯成了《金枝玉葉》,《蒂凡尼的早餐》被譯成了《珠光寶氣》。

  「那個……」胡嘯看了眼時間:「既然《卡桑德拉大橋》的片名已定,咱們就一塊來開心一下吧。」

  「你要特別注意看,」邱岳峰笑著提醒江山:「接下來這部影片裡,還有你譯得一句台詞呢!」

  聽到這,不僅是江山,連陳佩絲都提起了精神。

  誰知幾分鐘後,整間屋子裡人都抖擻起了精神。

  江山閃動的眼眸中,出現了一架英-國皇家空軍轟炸機。

  只一眼他就明白,電視機這會播放的,正是永遠都看不膩的經典喜劇。

  這部未死一人、無比喜慶的戰爭片,曾伴隨著江山度過了一個個寒暑假期檔。

  【一架英-國皇家空軍轟炸機,夜襲德-國……】

  隨著一串畫外音的響起,屏幕上一片炮火連天的畫面中,一架被擊中的戰機出現在了巴-黎的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