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七星北斗陣,出土了

  第321章 七星北斗陣,出土了

  「看這,身著龍袍、腰系玉帶、頭戴琥珀冠、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琥珀念珠……」

  總編辦公室的一群編輯,圍在總編江海的辦公桌旁。

  江山擰著眉,狹著眼瞧著照片上乾屍……脖子上的一串珠子。

  「你們再往這看,」一隻手指著桌上的一張照片:「盜墓賊就是見到這,才嚇得跑出去找公安的。」

  《東方都市報》的定版會開到一半時,一位肩背帆布包的男同志闖了過來。

  屁股還沒坐穩,又著急站了起來。

  非得把這次出差的成果,展示給大家看。

  曾億,年方三十,一事無成。

  就差住房一件事了。

  他是江總編為報社擴編新要來的記者。

  小伙子腿腳勤快,腦子也跟的上。

  目前為報社的外派記者,主打的就是一哪裡有不平哪有他的新聞採集者。

  這一會,曾億指著一張考古隊提供的資料照片。

  照片上是棺蓋打開後最初的景象。

  一具身著龍袍的乾屍,扭曲著怪異的臥姿。

  「據考古隊的同志們說,只要見到墓主擺出這個姿勢,即便是沒穿龍袍,也能斷定他是皇室成員。」

  「謝謝,」曾億接過了蔡文升遞來的一杯熱水:「可惜我來晚了沒見到,但盜墓的見到了,給他們嚇得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如今在內地,只要是能見到的古董都是真的。

  這會還沒人造假,因為真的還賣不掉呢。

  盜墓的就更少了,即使有賊心的也是衝著金子去的。

  連玉器都不稀得看一眼,就更別提罐子了。

  斷檔時期,古玩沒有市場。

  盜墓這一行當也跟著凋零。

  一切的一切,都在重新孵化中。

  「噫,」榮斌嫌棄的看著照片:「這姿勢怎麼這麼彆扭呀。」

  江海扒拉著桌上的照片:「這麼多黃金,還穿著龍袍,這次又是掘了誰的墳了?」

  定版編輯寧花,一手一張照片:「真漂亮,這些都是娘娘們的吧。」

  「這張是鳳冠,那張是鳳簪,」曾記者介紹道:「南城縣發現的這座墓,一個盜洞也沒有,開館就見寶……」

  1979年底,江西南城縣的幾個村民,相約半夜去摸墳。

  合力敲開棺蓋後,被主人的高難度動作給嚇住了。

  胡亂抓了一把硬貨就跑。

  這一跑,就直奔派出所去了。

  他們一致決定,必須要把這一重大發現報告給政府。

  很快,JX省文物考古隊,就對這座古墓展開了文物發掘工作。

  他們發現,墓室里的一王二妃三口棺木,保存的十分完好。

  除了那口被村民劈開的棺蓋,其它地方均未挪動。

  棺內的隨葬品一件比一件水靈。

  從龍袍到冠冕,一樣比一樣僭越。

  幾百件黃金玉器,晃得考古隊員們眼都花了。

  這件事一直拖到1980年才登報公布:發現了迄今保存最完好的明朝藩王朱翊鈏的墓。

  「再給你們看看考古隊專家最稱奇的寶貝,」曾億疲憊的雙眼透著亢奮:「據說這一項發現,是之前明代皇室墓葬中從沒出現過的。」

  他在桌上的一堆照片裡挑出一張。

  瞬間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這就是……」蔡文升用力睜大雙眼:「你說的寶貝?」

  曾億點點頭:「當時我也不能理解。」

  不光是他,在場的都表示不能理解。

  一張平平無奇的黃紙,怎麼就成寶貝了。

  「考古隊的同志是這樣對我解釋的,這張已經變黃的棉紙,原先被放在一隻錦囊里。」曾記者道:

  「是墓中元妃李氏的貼身之物。這張長寬皆超半米的紙名叫:路引。

  上書李氏的姓名、出生年月。」

  「也沒寫什麼重要的東西呀,」榮斌奇怪道:「這個妃子幹嘛要貼身放著呢?」

  「我當時也覺得奇怪,但那位專家只笑不語,就是不肯細說。」

  「他那是不敢告訴你,」江山這會開口了:「這東西說到底屬於迷信。」

  榮斌轉臉看著江山:「你知道這是幹嘛用的?」

  江山:「這玩意叫路引。」

  主編們:「我們已經知道了。」

  「那我就說點你們不知道的,」江山就不信了:「明朝期間曾有項規定:凡是要出遠門的同志都要去衙門辦通行證,這通行證就叫路引。」

  江海一點就通:「就是我們的介紹信唄。」

  江山點點頭:「那個年代還有一種傳說,只要帶著路引下葬,就能確保黃泉路上一路暢通,沒鬼打劫。」

  「噢,我明白了,」榮斌轉念一想:「不對呀,這介紹信怎麼只是妃子有,大王的呢?」

  「大王的在這呢?」江山拿起桌上的一張照片:「知道這叫什麼嗎?」

  「這是什麼?」蔡文升看著照片,感覺這一樣倒有點寶貝樣了。

  只見照片上的棺板表面雕刻了七個圓孔,由金銀線穿孔相連,呈北斗七星狀。

  江山指點七星:「這個圖形想必大家都認識吧?」

  「北斗七星陣。」

  熟讀《射鵰英雄傳》的主編們,習慣用這一稱呼。

  江海:「北斗七星和路引有什麼關係?」

  曾億:「對呀,這倆有什麼關係?」

  「你們再看看這位穿龍袍的睡姿,」江山將兩張照片放在了一塊:

  「他其實扭得就是北斗七星的姿勢,這可不是一般人想扭就能扭的。

  不進皇家的門,都甭想擺這個造型。」

  江海忽有一問:「怎麼都和北斗星幹上了?」

  「北斗星君又有鬼官一說,在棺木中擺放北斗七星。是生者在祈求星君能指引逝者歸往極樂、一路太平,這些在史料上都有記載。」

  蔡文升:「史料上還有這些?」

  「不但有,寫得比我說的還玄妙,其實這一習俗在古代的民間也都是尋常事,」江山道:「大家有沒有聽老一輩說過這樣一句話:給自己留點墊背錢?」

  「聽過呀。」

  「就是預防萬一的意思。」

  「在新社會的確要預防萬一,」江山笑了:「但在過去可不是,而是這個意思。」

  大傢伙看著江山落指的地方:「又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金銀線只有皇室宗親才能鑲於棺板,普通人家多以銅錢排布成七星形狀,這種擱在逝者身下的錢,就叫墊背錢,圖得就是一後輩有錢的彩頭。」

  「噢!」

  「原來是這個意思。」

  「聽著還挺好玩的。」

  「各位聽聽就算了,」江山提醒道:「出了這個屋,都別往外說啊!」

  →

  蔡文升:「這還用你提醒。」

  「我明天一早就給伱說出去,」榮斌最喜歡和江山鬧著玩:「除非你多給我幾張音樂會的門票。」

  江海:「每人不都已經發了三張票了。」

  「三張哪夠呀?我對象的妹妹也想去看。」

  「你對象的妹妹,我們就管不了了,」江總編連對象還沒呢。

  「我又沒問你要,」

  說完,榮斌和寧花對著江山上下其手:「江科長,還不速速交來。」

  最近為了音樂會門票的事,江山真沒少被人圍。

  「哎哎哎,這位同志你手往哪擱呀……」

  看著辦公室里豐富的文化生活,曾億忽然不想往外跑了:「你們平時都是這樣開會的?」

  「怎麼可能,」蔡文升笑了:「最近都是給音樂會鬧得。」

  「我說也是嘛,」曾億收回目光,回歸主題:「江總編,這次採訪的明墓發掘報告新聞,可以多給點版面嗎?我想多配幾張圖片。」

  「可以,」

  江海覺得沒問題:「此類採訪報告不配點圖,還真沒什麼意思。」

  「對了江山,」江海忽冒出個想法:

  「徐邦達這篇《徐熙「落墨」畫法試探》的文章先不要發,明天派個美術編輯上浦江博物館一趟,拍張……那什麼畫來著?」

  江山趕緊提醒:「《雪竹圖》。」

  「對,拍一張《雪竹圖》的照片回來,等後天連文帶圖一塊發。」

  「後天就是星期天了,」榮斌提醒道:「到時候乾脆和曾記者的明代藩王墓一塊登在周末擴版上。」

  江海想了想:「小曾,你來得及寫嗎?」

  曾億用力點點頭:「我明天什麼事都不干,就在報社寫稿子。」

  「那就沒問題了。」

  「總編,」江山舉手道:「我有個問題?」

  「說。」

  「您看能不能這麼幹,」江山道:

  「為了豐富人民的文化生活,增加群眾的歷史知識,咱們報社乾脆辟一塊新專欄,就叫……《國家寶藏》。」

  「國家寶藏?」江海拍案而起:「好欄目!」

  據他了解,目前市場上還沒有這一類型的專欄。

  「國家寶藏,」曾億反覆想了想:「江科長這個欄目名起的有水平。」

  「哎呀,」蔡文升忍不住笑出了聲:「我原本是擔心麻煩想按下這篇文章,現在好了,不但沒攔下還要隆重登場了。」

  「這下咱們東方都市報又有好戲看嘍,」榮主編也跟著笑了:「我現在真想看看,那位謝館長將是個什麼反應。」

  「他什麼反應我不知道,」江海很有把握的說道:「但有一點我敢肯定。」

  榮斌:「什麼?」

  「等這篇文章見報後,浦江博物館的門票肯定是要走一波了。」

  這也是江山同志目前的想法。

  他只想宣傳敦煌壁畫、馬王堆、兵馬俑、曾侯乙墓……這些博物館。

  單從文物發掘的歷史意義入手,文物解析還沒到動手的時候。

  怎麼也得等自己備上幾件趁手貨,再啟動項目。

  「對啊,」蔡文升這才想起來:

  「年前的時候,文化部不是下文,讓我們大力配合各地博物館的宣傳工作嘛!」

  1973年,國家文物局成立,隨後就展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中國出土文物」國際巡演。

  所到之處,一片歡迎。

  但這場「文物外交」每到一個城市,就要貼補三十來萬的高額運作費。

  等到1979年改開後,文物局一拍桌子:這種虧本的買賣,不做也罷。

  於是放出話風:以後誰再發出邀請,誰先掏錢。

  到了1979年下半年,國家為了發展博物館事業,頒布了《博物館工作條例》。

  宣布了各博物館以舉辦陳列展覽等方式,籌集資金用以更好的徵集文物、標本……

  這條例說白了就一句話:各自珍重吧!

  於是,除了國字頭的博物館,其它各省市的博物館,就由各省市自己操心了。

  由於博物館裡的藏品不比其它物件,所以,各省市的文化部定是不會撒手的。

  但他們又不想出經費,於是便要求自個轄區內的報刊大力宣傳。

  以活躍市場,帶動資金活躍。

  榮斌:「這麼說的話,咱們報社也等於是在支持上級工作了。」

  江山:「那必須啊。」

  江海:「咱們報社哪次沒支持上級工作?」

  「一切就看周日的市場反應了,」

  這一會,江海拿出了一張照片:「傷痕文學起來後,傷痕美術又來了,但我擔心這張照片刊登出來的效果,老蔡,你有把握?」

  這張美術照片是蔡主編建議刊登的。

  大傢伙伸頭一看。

  曾億:「怎麼這色啊?」

  榮斌:「這是畫得?」

  寧花:「肯定會模糊一片。」畢竟這會的報刊印刷像素在這擺著呢。

  江山:「……嗯?」這不是羅中立的《父親》嘛!

  1980年,羅中立聽從了專家的建議,將「父親」夾在耳朵上的一根香菸,換成了一支原子筆。

  終於令自己這幅「超寫實主義」的畫作《父親》,以新時代農民的創意理念,得到了「全國青年美術」一等獎的殊榮。

  「我也知道會糊,」蔡主編考慮過這個問題:「但我還是想把它刊登出去,畢竟這篇文章說得就是畫,要是沒圖的話……」

  「那行,就依你,」江海點頭了:「到時候讓師傅把這張照片調淡一點。」

  「好的,領導。」

  「領導,」蔡文升提醒道:「我們副刊的那篇小說……」

  「放心吧,我沒忘,」江海拉開抽屜拿出了一篇文稿:「這有個小短篇,我已經看過了,你們也看看吧。」

  看過的保持不動,沒看過的一起上。

  「《靈與肉》」榮斌首先被名字征服了:「江科長,這名字比你起得還帶勁啊!」

  江山半張著嘴看著眼前的文稿:「帶勁帶勁,真是太帶勁了。」

  突然之間,耳邊響起一句美妙的問候:你要老婆不?

  1980年初,結束了22年勞改的張賢亮,進入寧-夏的《朔方》雜誌社當編輯。

  年初,在採訪了一對農場技術員夫婦後,張賢亮當晚便決定,以這對巴-西歸國華僑為故事背景創作一篇小說。

  只兩天兩夜的時間,便完成了一部《靈與肉》的短篇小說。

  「蔡編,」江山一把抓住了蔡文升:「這小說你是從哪搞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