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住在哥哥家

  翌日,當顧南枝從床上轉醒,太陽炙熱的光已出現西斜的跡象,渾渾噩噩睡到下午四點多。

  她暈頭暈腦地撐靠在床頭邊上,一時還摸不著方向,也分不清東南西北,兩眼眯成一條直直的線,緩緩掃視著周遭環境,頭疼得要命,身體又麻又酸。

  「這是哪啊?不像我家。」她懵懵懂懂地自問自答,顯然把昨晚在夜總會發生的事,忘記得一乾二淨。

  目光掃到衣帽間,最終定格在一個移動衣架上,那裡正掛著件男士西裝外套。

  等等。

  這是個男人的房間?

  念頭在她腦海一閃而過,她瞬息清醒過來,頭像炸開一樣,繃緊著背脊,胡亂去摸索自己的身體,發現身上穿著件松松垮垮的睡衣,明顯大了好幾個碼數。

  是件男人的衣服!

  她為什麼會在一個男人的房間醒來?

  對了,昨晚她跟喬欣去了夜店,在結帳離開時遇到個流氓,滿嘴的污言穢語,又被猥褻又被甩得頭破血流……但是,她記得自己跑出來了呀!還報了警,傅既琛還到警察局去接她。

  難道是在做夢?她沒能逃脫那個淫蟲的魔爪?

  這裡是……

  她猛然打了個戰慄,拼命去解衣服上的紐扣,想要脫掉睡衣,檢查自己的身體,當紐扣解到第三顆時,門忽地一下子擰開,傅既琛便非常不合時宜地走了進來。

  入眼就是,一個蒼白羸弱的女子,瘋狂去扣身上的睡衣,衣服已脫到大半,綢緞絲滑的面料順著她白皙嬌嫩的皮膚滑了下來,露出右側肩大半的肌膚,還有若隱若現的前胸豐盈,畫面香艷垂涎,實在誘人。

  只需一眼,他竟全身燥熱起來。

  她見到來人是他,反而瞬間定下心,方才淤塞在胸腔的恐懼倏然消散,放寬心地拍了拍胸口,待至觸摸到光滑裸露的肌膚,才猛然醒覺自己正做著件蠢事,又快速把下耷的衣服往上扯,轉身背對著他,手顫身抖把紐扣扣回去,還嬌里嬌氣假模假樣教訓他「你……你為什麼不敲門……」

  他沒接她的話,整個身子倚在門檻邊,靜心等候她把紐扣扣好後,才走到床沿處,側身坐了下來。

  感覺到微微凹陷下去的床邊,她正要開口訓斥他的無禮之舉,他卻雙手搭在她的兩臂,把她整個人又轉了回來「別動,讓我看看你的傷。」

  如此正經平常的對話,倒反襯托她思想上的齷齪,她一時慚愧,羞懊不已,快速把眼帘垂下,乖乖抬起頭讓他檢查。

  他兩手捧住她的臉,灼熱的氣息輕灑到她的脖頸肩,無由來地,一下子心亂如麻,那種被成熟男性包圍的氣息讓她神魂顛倒,她忽而緊張不已,用顫音問他「哥哥,好了嗎?」

  他不答反笑,眼睛肆無忌憚在她臉上流連,不著重點地問了句「你很緊張?」

  她一時聽傻,不知道他所問何意,剛才蹦跳的心亂撞不已,沒頭沒腦說了句「我肚子餓了。」

  可能剛睡醒的緣故,她眼睛裡沒有太多神采,看上去有點憨,但又憨得很是可愛,他不禁莞爾,指了指衣帽間疊放著的那套女士休閒服,說「衣服放在那邊,等下到浴室用熱毛巾擦過身就下樓吃飯,手腳上的傷還未結痂,這兩天不准洗澡。」

  由於他靠得實在太近,身上那股餘溫熏得她有些迷糊,她一時忘乎所以,像回到過去那般嬌嬌嗲嗲嗔他「哎呦,我知道啦!怎麼這麼囉嗦,你再不出去,我就要餓扁了。」

  這是她回國後,第一次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像是訓他,又像在撒嬌,反正不再是生疏的口吻。

  她顯然察覺不到,小嘴仍在不停嘀嘀咕咕著,他卻已動容不已,再次捧起她的臉,在她秀氣的眉心骨,做了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柔聲細語地說「知道就好,我先下去等你。」

  *

  擦過身子,換完整套衣服,顧南枝沿著階梯,躡手躡腳走下了一樓。

  她的心還在為剛才那個吻而小鹿亂撞,思緒混亂不已,正忖想著要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傅既琛時,恰好被一把陌生的男音分散她的注意,她循聲走去,越過一條廊道與觀賞魚區,來到會客廳。

  沙發上,傅既琛長腿交疊,神態專注地審閱著向恆遞過來的文件。

  顧南枝遠遠站定,整個人就怔怔僵在了原地,一時露了怯,忽地轉過身去,碰到側旁一個大型落地花瓶,幸好沒摔,卻也惹出不小的騷動,頃刻引起會客廳兩個男人抬眸。

  「站住。」沒跨出幾步,便被一把熟悉的男音所喚住。

  她愣了愣,決定裝聾作啞,卻又聽到後面傅既琛理所應當命令她「過來。」

  她只好轉身,心虛地瞄了好幾眼向恆,舉步不定,猶豫不前,最終抵不過傅既琛不耐的神色,乾咽一口氣,面如死灰狀走了過去。

  向恆是傅既琛的特助,大公司里,能做到那個段位的自是無人不識,顧南枝是認得他的,可他並不認識顧南枝,看到她穿著身居家服出現在傅既琛家裡,截然驚了一把,下意識做出個驚掉下巴的表情包,不過見慣大場面的他,很快又把下巴給縫合回去,非常知情識趣地說「傅總,這份融資計劃書我先帶回去,財務部那邊,我會讓他們這兩天,儘快把這個季度的淨利潤表更新出來。」

  傅既琛無意與他詳談,隨口應了聲讓他回去,目光始終定落在顧南枝身上,看著她越走越近,一時心間灼熱,便伸出手勾住她的柳腰,一把將她扯進懷裡。

  「你幹嘛!」顧南枝駭然一驚,慌忙從他懷裡鑽出來,做賊心虛地環視四周,發現向恆早已人去無影,才暗暗鬆了口氣。

  她這把模樣著實讓他心神愉悅,不禁莞爾調侃道「不是說肚子餓嗎?躲什麼躲?」

  通常只有做了壞事的人才會躲,對啊,她一來沒偷雞,二來沒摸狗,躲什麼!

  不過,想是這樣想,理也是這麼個理,年紀輕輕的她,還是隱隱被氣了一把,揚聲反駁道「誰躲了!」發現自己語氣刁蠻後,又刻意放低音量,輕輕說「你先放開我。」

  聞言,那人非但不鬆手,反而笑兮兮盯著她,像逗弄小貓咪似的,一眼就把她看個透徹,她愈加羞憤起來,氣惱道「你今天不是要到江城出差的嗎?怎麼還在家裡。」

  他聽聞,先是一愣,垂眸打量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你怎麼知道?」

  傅既琛的行程,除了總辦的幾個秘書助理,就沒人知曉,她暗自咬舌根,怪自己魯莽,眼裡閃過一絲的慌,結巴回道「我……隨便猜的。」

  「猜的?」他笑了笑,不甚在意,也沒在這個問題上作過多停留,喚來保姆擺盤上菜,便牽起她的手,往就餐區走去。

  她雖愚鈍,但人不傻,保姆們那些若有若無的窺探餘光她是明白的,但好在大戶人家培養出來的家政人才,察言觀色那套已經做到爐火純青,她們很會收拙,也懂得藏匿,最起碼不會把狗仔隊那套明目張胆的醜態端於人前,弄得她渾身不自在,她倒也能配合著演,甜甜說了句「謝謝阿姨。」

  那保姆只不過拉了把椅子讓她入座,沒想會受到她如此真誠的謝意,一時紅了臉,推搡著說「顧小姐,您太客氣了……應該的……」

  她這個甜糯與人交流的模樣,像極小時候犯了錯,窩在張嫂懷抱里,千求萬求,求張嫂不要給奶奶打小報告的模樣。

  不知為何,他的心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柔軟幾分,接過一旁保姆呈來的白粥,放到她面前,聲音刻意壓到最低,是那種哄人的口吻,說「先喝點粥,醫生說要忌口,傷口結痂之前你只能吃這些。」

  她一眼掃過,目之所及,在這張奢華的檀木大餐桌上,真的寥寥幾道無油青菜。

  儘管她不是那種大魚大肉之人,可一想到,連上幾個星期重複吃著這些,難免覺得有些喪。

  他渾然把她這點小情小緒瞧進心裡,沉吟著哄她「不准說不,我陪你吃。」

  她才不信這種騙人的行當話,頃刻撅起嘴巴,無理取鬧道「你就只陪我吃一餐,當然受得了啦,又不像我天天吃。」

  他忽而怔了瞬,微勾起唇邊向她保證「天天陪你吃。」

  她聽後有點發虛,一下子變成尊佛,入定不動,腦海里不停飄絮著「天天」兩個字。

  什麼意思?

  是以後都要陪她吃?

  也就是說讓她住在這裡?

  答案一旦敲定,她立馬慌住,試探性使喚他「哥哥,等下吃完飯,你要送我回家。」

  沒想到,他竟一口拒絕「你這個樣子我不放心,等傷口拆線後才能回去。」

  「誰說的!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她賭氣地擺出張臭臉。

  他卻不為所動,眼球自動轉到她額頭的傷患處,唇角微勾,像在嘲笑一個發脾氣的孩子般,既無奈又寵溺地提醒她「你這個理由很難讓人信服。」

  字面意思非常直白,就是說,有能力照顧自己的人,是不會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顯然她沒這個能力。

  她氣到不行卻又無從反駁,只好擺出一副再也不理你的倔樣,逕自喝著碗裡的白粥,心裡暗暗琢磨著:

  既然你不肯送,我就自己打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