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里的決然,以及無情,令南淺的雙眸,染上失望之色。
「你要用我做交換?」
慕寒洲看似絕情的眼睛裡,壓抑著隱忍情緒。
他裝作不在意的,背靠在沙發上,架起雙腿。
又以睥睨不屑的姿態,仰望佇然而立的南淺。
「你同意嗎?」
南淺的唇邊,浮現一抹冷笑。
她還以為,慕寒洲看到自己被沈希衍欺辱,是心疼她,這才為了她放棄復仇。
卻沒想到,短短兩個月時間,等沈希衍一回頭,他的復仇之心,又重新點燃。
她望著冷漠的慕寒洲,恍然間,想起寧汐說過的話。
她說,慕寒洲心裡仇恨還挺重的,以後還會回去報復他們。
那個時候,他們剛回國,寧汐就看出,他心底壓抑的仇恨。
那是不是說明,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放棄過?
思及此,南淺低下沉重眉眼,凝向那份合同。
「這份合同,你是在沈希衍來找我那天擬的,還是在之前就已經定好了?」
垂在身側的手指,蜷縮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裡。
用得力氣很大,突出的骨節泛了白,似乎在壓抑什麼情緒。
等絲絲鮮血從肌膚里破土而出,慕寒洲才抿著唇冷淡開口。
「重要嗎?」
「當然重要!」
如果是現在擬的,那只能說明慕寒洲無情。
如果是之前定好的,那說明慕寒洲從一開始就在布局。
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不會跟她說真話,南淺卻非要得到一個答案。
「慕寒洲,你說過,你永遠不會騙我,也不會瞞著我的,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樣擲地有聲的質問,落在耳畔,令慕寒洲的眼睫,難以自控的,扇動起來。
他深深鎖起眉頭,無限糾結猶豫的情緒,悉數湧向心房,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明明甘願為她付出生命,又為何不敢說一句實話?
是怕說了之後,會永遠失去她嗎?
可他本來,就在做一件失去她的事……
捏著拳頭的手,在一瞬間鬆了開來。
他收起眼底所有情緒,微微昂起下巴。
盯著她那雙快要泣血的眼睛,淡聲回。
「之前。」
兩個字,南淺蓄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滴滴滾落下來。
她很少哭,可她為了慕寒洲,哭過無數次。
每一次,都是傷到最深處,控制不住的哭。
她顫抖著嗓音,逼問:
「你什麼時候發現他喜歡上我的?」
若非是早早看出沈希衍的心思,他不會在之前就擬定這樣一份合同。
看到她的眼淚,慕寒洲的心,跟放在火上烤,沒什麼區別。
他卻耐著煎熬,目的明確的,回答她的問題。
「在收購慕氏的慶功宴上,沈希衍藉機試探我,我就知道他喜歡你。」
聽到這句話,南淺腦子裡,曾經疑惑過的事情,忽然一點點清晰起來。
在海城酒店那次,慕寒洲明明可以穿著衣服或浴袍出來,他卻只裹著浴巾。
她當時還以為,他有辦法躲避,原來他就是故意露出紋身,讓沈希衍發現的。
還有,慕寒洲說的那些,讓沈希衍誤會他們做過的話,也是為了刺激沈希衍。
沈希衍當著他的面,吻她、要她那次。
憑藉他的身手,本可以阻止,他卻沒有。
只在事後,對她說,他會讓他們順利分手。
後來的追求,買單的金卡,以及那個刺激沈希衍的吻,還有分手,帶她回家。
全部都是他將計就計設計好的。
目的只是為了加速讓沈希衍意識到他的感情。
再以她為交易,從沈希衍手裡拿到他想要的。
南淺佩服慕寒州揣度人心以及利用人心的手段。
同時,也為自己感到可悲。
「說什麼帶我回家,原來都是假的。」
她抬起有些發顫的指腹,擦去臉上的淚水。
擦乾淨之後,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自嘲。
「你的承諾,不過是你設局中的一環,我終究是你手中的棋子。」
她還以為,他們之間不婚嫁、不談愛,也能在一起生活一輩子。
沒想到,自己在慕寒洲心中的份量,那麼的輕,那麼的不重要。
愛了七年的人,換來一個這樣的結果……
讓南淺心間,裂開的口子,越來越大。
大到成為一個洞,好像什麼東西都彌補不了。
她有些無力的,往後倒退一步,跌坐在沙發上。
恍惚的思緒里,她又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再度開口。
「沈希衍能找到紐約,是不是你引來的?
慕寒洲的臉上,浮現一抹內疚之色,卻也沒有隱瞞。
「兩個月前,阿景拍下我們的照片,想要發ins,我讓他兩個月之後再發。」
原來沈希衍能找到她,是因為慕寒洲以阿景的ins為餌,他才會找來紐約。
難怪那兩個月,慕寒洲不讓她上班,帶她去旅行,原來都是為了這一刻。
虧她還以為,慕寒洲是在彌補,不成想他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有預謀的。
南淺對他,僅剩下的妄念,徹底死心了。
「連我弟弟都算計在內,你對得起他嗎?」
阿景把他的寒洲哥,看作成那麼重要的人,他卻那樣待他?
慕寒洲沒有說話,只垂下眼睫,蓋住眼底類似於愧疚的情緒。
見他沉默不語,南淺也不再開口說話,兩人就這麼沉默坐著。
直到天邊升起朝陽,金燦燦的光線,透過窗戶,折射進來,慕寒洲才沉悶開口。
「你回到他的身邊,待三個月,在這期間,我會完成一切計劃,再把你接回來。」
南淺勾起唇角,無聲無息的笑。
「你的話,我還能信嗎?」
誰知道他說的計劃,會不會跟先前約定好的,背道而馳呢?
慕寒洲沒有回答南淺這個問題,只是起身,在她面前蹲下來。
手指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用力的,將她的手,包裹進他的掌中。
就像是運籌帷幄那樣,被他抓上,南淺就永遠逃脫不了他的掌心。
慕寒洲抬起深邃發紅的眼睛,凝著那張煞白又絕望的小臉,說出無情的話。
「初初,四年之約,還剩下三個月,不是嗎?」
那樣溫柔的語氣,搭配那般寒冷的話語,刺進南淺的心房,叫她心痛至極。
「我還以為,我們之間的交易結束了,原來一直都在進行中……」
只不過,只有她以為結束了。
慕寒洲從始至終,都在籌謀。
就連時間,都算得那麼的准。
南淺低聲發笑,笑著笑著肩膀又抖動起來。
她卻拼命的昂起腦袋,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因為,從今往後,她都不要再為慕寒洲哭了。
見她那麼崩潰,慕寒洲抓著她的手,愈發用力。
「初初,等我拿回我的東西,你說的那件事,我一定幫你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