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刻銘記著,黎初很愛很愛他,願意為他付出所有。
那麼等他大仇得報,他一定會用同樣的愛,回報給她。
現在終於等到這一天,慕寒洲恨不得掏出心肺給她看。
可南淺卻不願意相信了。
「不可能的,你怎麼會喜歡我……」
那麼多個日日夜夜裡,黎初因為被他拒絕,哭過多少次。
他從來都沒有關心過,沒有在意過,分明就是不喜歡她的。
現在說喜歡,誰會信?
慕寒洲望著她滿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再次抬手摸了摸她的臉。
「初初,那個時候,我血仇未報,我哪裡敢要你,哪裡敢愛你?」
「我怕要了你,會淪陷,會貪念美好生活,會狠不下心,會磨滅報仇的意志。」
「我只能拒絕你,壓下對你的感情,這樣,我才能全身心的,去報家人的仇。」
他說著,又用指腹,一點一點描繪她的眉眼。
「你知道嗎,當我看見,你的後腰,也跟我紋著一樣的紋身時,我也想過不報仇了,帶你走。」
「可是初初,那樣的血仇,像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我的身上,讓我沒法放棄,只能繼續。」
他說:
「你曾經那麼愛我,別因為沈希衍,就忘了對我的愛,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把心還回來好嗎?」
這樣的話,在十七八歲的年紀里,南淺聽到,會高興到發瘋。
可現在,望著他眼底難得流露出來的真摯,她沒有半分愉悅。
反倒扯起苦澀唇角,從裡到外,嘲諷著慕寒洲的自私、殘忍。
「你為了報仇,連自己喜歡的人都能捨棄出去。」
「說明在你心裡,重要的,不是我,而是仇恨。」
南淺盯著記憶里,那張眉眼如畫,如今卻極其陌生的臉,一字一句道:
「慕寒洲,從始至終,你愛的,只有你自己!」
只有愛自己的人,才會把利益擺在第一位,而報仇,就是慕寒洲想要得到的利益。
為了這份利益,他可以不折手段的,欺騙她、利用她,甚至把她送到別人的床上。
這樣的喜歡,怎麼稱得上喜歡呢?
頂多是習慣了她,才謊稱是喜歡。
南淺不信他,也不認可這是喜歡。
可慕寒洲卻覺得,他會捨棄她,是她造成的。
「如果你沒有走錯房間,我不會一氣之下,讓你將計就計。」
那個時候,他得知,南淺跟沈希衍睡了,幾乎氣瘋了。
掐著她的脖子,一遍遍地問,問她為什麼這麼不檢點?
她呢?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垂著眸,沉默不語的,讓他怒斥。
他便想懲罰她,這才說出讓她將計就計的話。
他以為她會激烈拒絕,她卻直接答應了。
想到她當時的做法,慕寒洲仍舊覺得憋屈。
「當初,只要你拒絕,我就會收回提議,可你沒有。」
南淺倒是沒想到,時隔那麼多年,慕寒洲還在怪她。
她沉下眉眼,盯著被安全帶死死綁住的手,勾了唇。
她當年會答應,是因為,她以為慕寒洲做出這種決定……
是覺得她不乾淨了,配不上他了,才會把她推給別人。
她失望,這才自暴自棄應下,可他卻怪她沒拒絕,真可笑。
對於這些過往矛盾,南淺也懶得再像從前那樣跟他解釋了。
只是攥著一雙手,用寒冷如霜的嗓音,冷冷凝視著慕寒洲。
「不管過去怎麼樣,也改變不了你只愛你自己的事實。」
他還不如不告訴他的心意,這樣南淺看到的,只是慕寒洲的心狠手辣,而不是他的自私。
然而被直擊內心的慕寒洲,卻不願意承認他愛的人,只有他自己,反而冷下眸沖她怒吼。
「你以為,我看到你陪他睡,陪他做,我很好受嗎?!」
他撫著她眉眼的手,猛然移動到下巴上面,一把擒住她的臉頰,再低著雙暴紅的眼睛怒視她。
「黎初,我告訴你,我在十歲那年,就把你刻在我的心上,無論你怎麼想我,我都是愛你的!」
他這一輩子,就只有她一個,誰也別想把她從他的身邊帶走,包括她自己。
他要一生一世,把她綁在身邊,他活,她就活,他死,她就得陪他一起死!
慕寒洲眼底流露出來的變態偏執,是南淺從未看過的,瞬間被他嚇得發懵。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一直都是這樣!」
從他母親、舅舅跳樓,他又被裝進油桶里踢下海開始,他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只是他的內心深處壓著太多、太多事情沒有解決,他才從來沒有表露過而已。
現在事情解決了,他也懶得去隱藏自己的瘋狂。
直接抓住她的下巴,低下頭,就去吻她。
南淺看到眼前放大的臉,嚇到拼命往後躲。
「慕寒洲,你是不是瘋了?!」
被她避開,慕寒洲眼底的怒火,逐漸燃燒。
「他可以吻你,我不可以嗎?」
南淺也被他氣到了,發了狂的,朝他怒吼。
「是你自己把我推給他的!」
既然推給了別人,那就得承受她無法接受他觸碰的後果!
而被她激怒的慕寒洲,卻一把拽住她的手,冷冷反問她。
「黎初,你別忘了,是誰曾經愛我如命?」
「愛你如命的人,叫黎初,而不是南淺!」
黎初帶著對他的愛,早已死在了過去。
現在活下來的,只是被改造過的南淺。
她轉了轉自己的手腕,從他手心裡掙脫開來。
而後平靜,且冷漠的,望著眼前蹙著眉的男人。
「慕寒洲,認清現實吧,我已經不愛你了……」
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對她說:
黎初,別愛我,別再愛我,不要再愛我了……
她才會把他從心底深處,一點一點,剔除出去的。
現在他又跑過來說愛她,說別忘了她曾經愛他如命。
這是在做什麼呢?
是什麼都得到了,才會既要她嗎?
可南淺卻不願意讓他什麼都如願了。
她再次掙扎著,用雙手撕扯著安全帶。
慕寒洲卻按住她的手,再把她扯到自己眼前。
低下來的眼眸,帶著嗜血,帶著殘忍,帶著偏執。
「在我的心裡,你永遠都是黎初,不是南淺!」
他冷著臉,附在她的耳邊,問:
「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