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琳坐在君沐辰的對面,安靜的喝著他剛剛泡好的茶。
「姑娘往後有何打算?」君沐辰開口問。
不過半日,看著她從容不迫的處理著她母親的後事,閒下來時再不見頹廢之色。
可君沐辰知道,有些人會把所有的傷痛都藏在心裡,從而不顧後果去填補它。很顯然,眼前之人就是這樣的人。
肖琳微微一笑:「我姓肖,樓主以後可以叫我肖琳。」
「在下君沐辰。」
二人互留了姓名之後,又是一陣死寂。
「我要回去。」肖琳突然回答君沐辰之前的問話。
「報仇嗎?」
「是。」
「有需要我的時候,可隨時來。」
肖琳定定望著他道:「你不欠我的了。」
君沐辰回視一笑:「我的命可值錢了,哪能這麼快還清。」說完又將那塊標誌著他身份的玉佩遞給肖琳。
「多謝。」肖琳想,現在只有自己一個人,想要復仇怕是很難,多一份助力也是好的。
————
左相府。
嚴氏在房間來回徘徊,躊躇著要不要將事情告訴蘇轍。肖月受傷,蘇青蔓逃了,她在老爺面前信誓旦旦,說一定會捉住她,可事情都被她辦雜了。
且這件事牽連甚大,若追究起來,不光自己小命不保,怕還會連累嚴府。
離大婚之日只差一天,她上哪再弄出個醜八怪嫁到將軍府去。
地牢里除了她之外,所有的人都死了,等她再帶人過去時,除了一地的屍體,哪還有她們的身影。
她收拾了殘局,為此可是一宿沒睡,心一直提到了現在,可都快過了巳時,再不將事情解決,怕是真的來不及了。可這件事若告訴蘇轍,後果又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正猶豫之際,本來伺候在肖琳身邊秀春急忙忙從外面跑來,來到嚴氏身邊附耳輕語。
聽到丫鬟的話,若非看到院子裡來往的下人的身影,嚴氏怕是早就尖叫起來。震驚的看著丫鬟:「當真?」
「奴婢瞧得真真的,就直直進了屋,現在還沒出來呢,麗春現在還在外守著呢。」
「快!快帶人隨我去!」
「是!」
肖琳回到房間,將母親的遺物收拾好後,就聽到了外面浩浩蕩蕩的腳步聲。
「嘭」的一聲,房門被大力從外面踹開。緊隨而來的就是嚴氏的叫罵聲。
「你個小賤人!你還敢回來!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腿!」
「夫人,這話是何意思?我被賊人擄去,你們為何不去救我?我好不容易才逃脫回來,夫人哪來的那麼大的火氣?」
肖琳的話讓憤怒的嚴氏有些摸不著頭腦,「你……你去哪了?」
「夫人記性太差,我昨日不是去上山了嗎?」
看著肖琳一臉的平靜,自己也竟有些迷糊,昨晚那人全身被黑色包裹著,只露出一雙眼睛,身形雖然挺像,也聽見那人說了幾次話,可到底是不是她還真不敢確定。
可就是自己認錯,難不成肖月也會認錯?更何況,除了這個醜八怪,還有誰會救她?
忽然想到秀春和麗春,將二人叫到跟前問:「你們倆不是說,昨日是被三小姐打暈的嗎?」
「是,夫人,就是三小姐將我們打暈,然後逃走的。」二人上前作證道。
「那賊人站在你們身後,你們又看不到。」肖琳盯著二人冷冷道,「你們確定看見是我動的手?」
「這……」
二人對視一眼,有些猶豫,確實二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暈倒了,當時覺得就她們三人,肯定是三小姐打的。若按照三小姐的話,那賊人藏在身後定是看不見的。
「到底看見動手的人了沒有?」嚴氏看見兩個丫鬟猶猶豫豫,嚴氏怒吼道。
被嚴氏一吼,二人腦袋更亂了,只得顫抖道:「沒……沒看清。」
「一幫廢物!」嚴氏怒到。
再轉頭看向肖琳時,只見她死死盯著自己,眼神里滿是殺意。嚴氏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再定睛看去,肖琳平靜的眼眸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肖琳回來於她終歸是件好事,既然挑不出她的錯,嚴氏只得警告她一聲:「現在在家好好備嫁,明天之前都別出去了,免得又發生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我娘呢?我走之前想再看她一眼。」
嚴氏眼底的慌亂沒逃過肖琳的眼睛,只聽她緊張道:「看她做什麼?你只要按你父親說的做,她不會少一根毫毛的。」
「那就麻煩你們好好照看她,她若有事,我定然會不惜一切,要整個左相府陪葬。」肖琳的語氣溫婉,可吐出的話卻叫人打了個冷顫。
嚴氏還得將事情去稟告給蘇轍,不敢多留。看著肖琳道:「再敢胡說,你這一輩子都別想見到你姨娘。」
肖琳看著匆匆離開的一群浩浩蕩蕩的背影,眼神漸漸沒了溫度。留下的秀春和麗春,看著這樣的肖琳有些膽怯,對望了一眼,誰也沒敢開口。
次日天還未亮,,肖琳就被兩個丫鬟喊了起來,沐浴更衣,洗漱打扮,這些都是出嫁之人必備的流程。
只是,這大喜的日子對於肖琳而言,卻是建立在母親喪期上的。
既然都拿她當棋子,利用她,那她就扮豬吃虎,和他們斗上一斗,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除了秀春和麗春兩個丫鬟,房間內又多了一個嬤嬤,亦是嚴氏派來的。
「都出去吧,我自己收拾,不用你們伺候。」肖琳看著三人開口道。
兩個丫鬟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不知怎麼辦好。還是剛來的嬤嬤臉色不善,輕蔑的開口道:「我們可是夫人派來的,沒夫人的命令,誰都不能離開房間半步!」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嬤嬤的左臉上,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
那嬤嬤捂著左臉,手指著肖琳:「你……你敢打我?我可是夫人的人!」
只聽「啪」的又一聲,這次左右對稱了。
「怎麼?你敢還手嗎?既然那麼聽你主子的話,來我這裡做什麼,滾回嚴氏那裡去。」說完,肖琳又轉頭看向兩個丫鬟,「你們也想挨打?還不快滾出去!」
兩個丫鬟不敢多言,急忙跑出去,也不敢離太遠,只在門口守著。嬤嬤見狀也只得悻悻的走了出去,暗暗想著,等見到夫人,看她怎麼像夫人告狀,讓夫人懲罰她。
肖琳從床邊的柜子里拿出兩個包袱,一個是母親遺物,是昨日回來時就收拾好的。打開另一個包袱,是她送母親下葬時穿的喪服,她帶了回來。
將喪服穿上後,又拿起喜服套在身上,索性她身材嬌小,也不顯得臃腫。
收拾好之後,望了望窗口,天還黑著,便倒頭又睡了起來。直到門外傳來下人的催促聲,肖琳才懶懶的從床上起來。
三人進屋,看見肖琳是將喜服穿上了,可是頭髮只梳了個簡單的髮髻,而且還帶了一朵小白花,便是兩邊頭髮上系的髮帶都是白色的。
三人相互看了看,這哪是要出嫁的新娘子,分明就是去奔喪的。
還是那個不長記性的嬤嬤出聲道:「三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奔喪呢,這大喜的日子,怎麼能帶這麼不吉利的東西,還是快取下來吧。」
「臉不疼了嗎?」肖琳斜視了一眼那嬤嬤,開口道。
嬤嬤也不敢上前替她取下頭上的東西,只站在原地悻悻道:「我……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那就把這個包袱給我拿好了,要是少了一樣東西,我就砍你一條胳膊!」說完,肖琳將手中的包袱遞給她。
那嬤嬤看著肖琳冰冷的眼神,顫顫的接過包袱,不敢再多說,她能感覺出來,這個三小姐不只是說說而已。
兩個丫鬟從上次之後,對肖琳總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害怕。只拿了喜帕蓋在肖琳的頭上,一左一右扶著她出門。
女子出閣要拜別父母,可惜將軍府傳來消息,楚陌遇刺,受傷不輕,到現在還下不了床,所有就沒來迎親,所以只有肖琳一人到前廳和蘇轍與嚴氏拜別。
肖琳並未梳妝打扮,而且那髮飾也都是不吉利的,所以到達前廳時丫鬟沒敢將喜帕掀開。
肖琳也沒打算跪她的殺母仇人,頂著蓋頭道:「左相,夫人,好好保重!」
好好珍惜這為數不多的美好時光,以後再想過這種衣食無憂的日子怕是很難了。
轉身離開,沒有一絲猶豫。留下坐在高堂之上一臉憤怒的二人。跟著肖琳的三個下人看了嚴氏一眼,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