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楚陌微微睜眼，看到陌生的床幔後，猛地坐起，卻後知後覺的頭疼欲裂。
他揉了揉發昏的腦袋，才慢慢回想起前一天發生的事。
看了看周圍的布置，也反應過來這是肖琳住的房間。索性再度躺下，閉上眼睛，多貪戀一會她殘留的芳香。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敲門聲，楚陌一喜，道了聲「進」。
楚陌已經坐在床邊，楚魏推開門後，來到楚陌面前，將軍眼底的失望太過顯眼，他想忽視都做不到。
索性直接低頭說道：「肖姑娘遣丫鬟稟告，說將軍宿醉，讓屬下為您告假。已過巳時，將軍可要起來用膳？」
楚陌起身下床，「肖琳去哪了？」
楚魏道：「姑娘說，她最近半月每日都會去一趟萬花樓。」
「可說了是為了什麼事嗎？」
「不知。」
楚陌低眸思索，看來真的是自己冤枉她了。
「走吧。」楚陌拾步離開，反正今日不用上朝，他想看看她到底去萬花樓做什麼去了。
肖琳來到萬花樓時，早已經有人在門外恭候多時了，小廝見從頭到腳依舊被白色包圍住的人，立刻迎上前道：「姑娘來了，快，裡邊請！」
肖琳所在的船剛剛划動，便有眼尖的人喊道：「看！那姑娘來了，是那個才女的船！」
隨後人群中熱鬧非凡，紛紛叫喊著要出題目。
等船停下之際，依舊是昨日的婢女站在船頭，向眾人微笑行禮。
婢女福了福身子，道：「各位久等了，今日的規矩依舊如昨日般，出題者需出銀千兩，我們姑娘會以題目為由寫出一首詩。」
「我來！以萬花樓的景色寫上一首詩。」
有人插嘴道：「這位才人姑娘的詩都是絕句，以景為題莫不是糟踐了姑娘的才華，我的題目是以姑娘自身來作首詩，如何？」
很快有人附和，「就是！姑娘既然不願露面，那咱們以詩遐想，也能猜出姑娘的幾分容顏來。」
也有人反駁道：「姑娘既然不願露面，肯定是有自己的緣由，你們何必強人所難，依我看就以今日的天氣作首詩。」
「天氣有什麼好寫的？如今秋濃了，不如以中秋為題，來寫一首詩如何？」
此人話落，很快便有眾多人附和，紛紛贊同。
婢女回頭看了肖琳一眼，得到她的肯定後轉頭對著最後一個出題的人道：「那便以中秋為題。」
隨後眾人屏住呼吸，視線紛紛落在肖琳所在的船上，紗幔隨風搖曳，眾人恨不能風再大些，將那厚厚的紗幔吹起，好一睹才女的芳容。
很快，玉竹將捲軸遞了出來，眾人的視線又紛紛落在婢女的手上，等她再將畫軸掛上後，對著方才出題的人道：「胡大人，您可還滿意？」
胡銘文盯著畫軸片刻，才又滿眼欣賞的點點頭道：「滿意！」
他是無意聽同僚說起這裡出來了一位才女，又將她作的詩拿給自己看，他當時就是震驚的，過後一想，也存有懷疑，便親自來看了一眼。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相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摘自 《月下獨酌》李白 ）
此詩一出，依舊大受眾人稱讚，之前懷疑的話已經銷聲匿跡了。
肖琳依舊沒做停留，換了衣服後帶著玉竹離去。如果忽略身後的多條尾巴，可能她會多逛一會再回去，如今心情都被破壞了。
肖琳捨棄了馬車，帶著玉竹轉進小巷，七拐八拐後，被前面的一座矮牆擋住了去路。
肖琳雙手扣住，讓玉竹踩上，時間緊迫，玉竹也沒扭捏，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氣爬了上去。
等玉竹坐在牆頭上時，肖琳向後退了幾步，一個借力翻身上牆，再縱身一躍，已經落在了地上。
玉竹也不再膽怯，大著膽子跳了下去，肖琳將人接住，沒做停留，拉著玉竹向前走去。
翻過矮牆後又走了很遠，終於甩開身後的一眾人。
沒了馬車，步行慢了許多，二人沒多耽擱，回了將軍府。
————
楚陌出現在萬花樓的時候，便聽到眾人無一不在討論剛來的才女。
得知人已經離開，楚陌也跟著起身，回了將軍府。
看了剛才的幾首詩，讓他很懷疑眾人說的人就是肖琳，只是他想不明白，她既然選擇隱藏身份姓名，又為何要選擇出名？
回到將軍府後，楚陌直接去了肖琳的院子，剛到一處假山，便和肖琳二人撞了個面。
後門離她的院子近了一些，所以肖琳沒走正門，緊趕慢趕回來的也不算晚。
二人目光相接，楚陌正要開口，身後就傳來了一眾腳步聲。
徐嬤嬤面帶尷尬的走上前去，她和身後的兩個丫鬟對著楚陌行了一禮道：「見過將軍。」
楚陌蹙眉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徐嬤嬤不敢隱瞞，道：「夫人想請肖姑娘一敘。」
楚陌看了眼一臉茫然的肖琳，開口道：「我們一起去。」
徐嬤嬤面帶糾結，卻不敢忤逆楚陌的話，只側身請楚陌先走。
肖琳向玉竹看了一眼，玉竹收到意思後，轉身離開，有將軍跟著，姑娘定不會受委屈的。
既幾人很快來到香茗苑，秦氏看到來人，面色一沉，不悅道：「不過想請肖姑娘說幾句話，怎麼把陌兒也叫上了？」
楚陌知道母親誤會了肖琳，忙道：「是我剛好要去找肖琳，遇上了。」
秦氏瞪了眼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兒子，才道：「那便坐下談吧。」
二人落座後，秦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肖姑娘既然已經不是有罪之身，留在將軍府也不是不行，可總要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不然對你的名聲也不好不是？」
肖琳抬頭看著秦氏，她話里的意思她怎能不明白，她的身份尷尬，往好聽了說叫大義滅親，往難聽了說叫忘恩負義。
連同收留她的將軍府也要背負罵名，怕也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討論對象吧。
她從沒刻意從外人嘴裡打聽過自己的名聲，但隨即一想也能猜到不怎麼好，必是這段時間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了。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