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
楚陌在書房內批閱軍營送過來的公文,幾日的時間眉頭一直沒有鬆開過,已經三四日了,時間一久,紙是包不住火的。
落下最後一筆,楚陌站起身叫了一聲「楚魏」,不一會兒楚魏就恭敬前來復命。
楚陌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開口問道:「影樓有消息了嗎?」
楚魏回道:「說要等上一日。」
楚陌覺得一日他還是等得起的:「好,退下吧。」
房間又陷入了安靜,楚陌回想著他與肖琳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
「這場賜婚都是拜你的自負所賜!」
「你當真以為鍾離國不會再出現第二個驃騎將軍?」
「你不僅是百姓心中的戰神,你也是鍾離國的臣子,也莫要忘了,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不得不承認,蘇青蔓的話雖字字誅心,但是每一句他也都無從反駁。
靠在椅背上,滿臉儘是疲憊之色,他承認這件事上他欠考慮了,可又想殺一殺她的銳氣。
不曾想自己的人屢次三番讓他失望,終於惹惱了那個一直沉穩冷靜的人。
或許她回來時,他該放下心底的成見,向她說聲抱歉。
楚陌煩躁的閉上眼,且再等上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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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玩了一日,再回到風雪樓時,好容易請走了嘰嘰喳喳的陸悠悠,已經暮色四合了。
肖琳伸了伸懶腰,打算休息時,門外卻響起了敲門聲。
肖琳有些失笑前去開門:「怎麼了悠悠?還有別的……」
肖琳打開門的瞬間,看見來人,聲音也戛然而止。
君沐辰笑道:「悠悠又來煩你了?」
肖琳邊側身示意他進去,邊道:「談不上煩,倒是來和我解悶的。」
二人落座,肖琳開口問:「這麼晚可是有什麼事?」
聞言,君沐辰收起微笑,嚴肅道:「將軍府找到影樓買你的消息了。」
肖琳的心情也瞬間不好起來,皺了皺眉道:「你們是怎麼和他說的?」
君沐辰回道:「影樓的消息,只需一日就可以送到對方手中。」
得知自己的行蹤沒有透露,肖琳鬆了一口氣,思索道:「看來我得回去了。」
君沐辰能猜到她的打算,卻也不會強留她,只是心中有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罷了。
君沐辰終是沒抵過心中的不舍,開口道:「若你不想回去,我或許可以……」
肖琳失笑打斷他的話:「不必的,早晚都要回去的,早些回去,也可早些離開。」
聽到肖琳的話,知道她不會久留將軍府,心底有些小雀躍。
面上卻平靜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肖琳卻露出一絲壞笑:「他不是找你買消息嗎?送上門的買賣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你就給他這個消息。」
君沐辰微怔,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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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楚陌剛下朝回來,楚魏就將消息奉上。
楚陌打開看了一眼,深深蹙眉,看了楚魏一眼,道:「你確定這是影樓給的消息?」
楚魏見楚陌薄怒,也不敢隱瞞,道:「是,消息剛送來我就拿過來了,有什麼問題嗎?」
楚陌沒說話,只將消息遞給他,示意他自己看。
楚魏迷茫的接過,在看到消息時也是愣了一下,這,莫不是耍他們的。
「這,影樓應該不會……」
楚魏沒有將餘下的話說完,只是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他們這不是騎驢找驢嗎?
楚魏有些不確定道:「不然,我去看看……」
楚陌聞言也皺眉冥思,影樓名聲在外,不會拿他們的聲譽開玩笑。
開口道:「我同你一起去!」
幾日不在,屋內落了些灰塵,肖琳將房間簡單打掃了一下,端起污水潑向門外時,就看見兩雙鞋子被髒水濺濕,連衣擺也粘上少許水漬。
抬頭看向來人,肖琳走下台階,一臉雲淡風輕的道著歉:「抱歉,抱歉,怪我沒看到有人來,可要回去換下鞋襪再來?」
二人看到她態度如此輕描淡寫,臉上都露出了憤怒,楚陌更是將之前想要道歉的事忘的一乾二淨了。
楚陌向前走了幾步,怒道:「你這幾日去了哪裡?」
肖琳冷笑,看來還是回來的早了。
對上楚陌的怒眸,肖琳卻一臉隨意道:「出去散散心,這裡的空氣讓人喘不過來氣!」
楚陌被她這句話氣的怒火中燒,卻無言以對,只得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氣走了二人,肖琳心情不錯,轉身回屋。
接下來的幾日,肖琳閉門不出,靜待消息,在將軍府最多有半年的時間,所以七日她還是等得起的。
肖琳除了每日在院落鍛鍊身體外,偶爾去找玉竹解解悶,日子也還充實,直到看見玉竹一瘸一拐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肖琳拉著玉竹問道:「怎麼回事?」
玉竹卻毫不擔心道:「沒事的,她們冤枉奴婢偷了東西,奴婢沒如她們的意,她們不敢鬧出人命,只是腿要疼上幾日了。」
肖琳看著眼前的倔丫頭,說不心疼是假的,可她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在將軍府她也是人微言輕,不受待見,哪能操心的了別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她也只能微微嘆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道:「拿著,治你腿的藥。」
玉竹卻不見剛才的氣勢,唯唯諾諾道:「奴婢……奴婢不能要。」
肖琳嚇她:「你不怕以後變成一個瘸子就別要。」
玉竹聞言大驚失色,她沒讀過書,姑娘可別騙她。
「不會吧,奴婢小時候也經常挨打,也沒有瘸腿啊?」
肖琳繼續忽悠:「你小時候還在長身體,現在可不一樣了,都定型了,若是再受傷,會留下病根的。」
說完往前推了推手,又道:「手都要酸了,還不快拿著。」
玉竹趕緊接過。
「今日你做的對,若是第一次服軟,以後就任人拿捏了。」
「只是要多受皮肉之苦了,不過往後你成了硬茬,別人也不敢再拿你怎麼樣。」
對於玉竹,肖琳沒什麼能幫上忙的,卻還是留了幾句話,聽的小丫頭鄭重點頭,保證以後絕不再受欺負。
七日的時間一晃而過,再次來到質館 ,肖琳依舊一身勁裝,她沒刻意甩開後面的二人,畢竟有這樣的罪證,楚陌早晚會查到。
見到顧文成,肖琳直接開門見山,
「東西準備好了嗎?」
顧文成依舊頂著那張營養不良的面色,淡淡一笑,遞出一疊書信。
待肖琳接過,才道:「郡主不會將我賣了吧?」
肖琳冷笑:「呵!二皇子怕是已經和這些書信摘得一乾二淨了吧?你不必試探我,用人不疑,既然和我上了一條賊船,就別裝的一副清高模樣。」
顧文成大笑出聲:「不曾想這人人口中的不看好的人竟是個狠角色,還這麼的伶牙俐齒。」
肖琳看著他蠟黃的臉,諷刺道:「傳言不可信,二皇子也別太在意,非把自己作賤的這般面黃肌瘦,以為別人就會忽視你?」
顧文成是在藏拙,畢竟異國他鄉,他不好鋒芒畢露,做個小透明,讓所有人都忽視他,只要他過的不好,別人才會放心。
他的偽裝卻一眼被她看破,他有時懷疑到底是他偽裝的不好,還是眼前之人太過聰明。
顧文成聽著她嘲笑的話,反而笑道更大聲了:「你倒是有趣,我倒是好奇你要怎麼脫身了。」
二人已經窮圖匕見,肖琳也不再廢話。
「就不勞你費心了,單單書信是不夠的,二皇子還有什麼好的證據不妨一起拿來,在我這裡不必藏拙。」
聽她說正事,顧文成也收起玩鬧:「七日時間終是太匆忙,你可半月之後再來。」
「好!那告辭了!」
說完,肖琳不多停留,顧文成依舊目送她離開。
只是面上再不見輕佻之色,腹語道,這次絕不能失敗!
回到將軍府,肖琳打開信件,無非就是許下高官厚祿的承諾,也沒有其他新意。
收好信件,想著還是得找個時間去蘇府,這些書信得留下蘇轍的痕跡才行。
「砰砰砰!」
門外傳來聲響,肖琳勾唇一笑,這兩個狗腿,果然去告狀了。
打開門就看到楚陌一張怒容,肖琳早就猜到,也沒多意外,只轉身回屋,坐在圓桌旁,為自己倒了杯水,靜靜的等著下文。
楚陌大步進屋,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道:「你去找顧文成了?」
雖是問她,卻語氣堅定。
肖琳本就沒打算瞞著他,只看了楚陌一眼道:「是啊,畢竟在合作上面已經上過一次當,再不敢以性命相託付了。」
楚陌怎麼會聽不出她說的話,是對自己失望的意思,但對於顧文成他還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你是在與虎謀皮!」
肖琳卻不以為然,「只要能扳倒蘇轍,便是丟了性命又如何?」
「更何況,我與顧文成並沒有利益糾紛,我的命對於他而言不值錢。」
楚陌聽到這話,頓時內心生出一絲愧疚,是自己三番兩次破壞她帶回的消息,逼得她不得不另尋合作的人。
「抱歉,是我做錯了。」
肖琳剛入嘴的茶水猛地濺濕眼前的桌子,咳了兩聲,也顧不得擦嘴角殘留的水澤,震驚的抬頭看著楚陌。
楚陌滿臉的不自在落入她的眼中,肖琳幽幽開口道:「將軍莫不是吃錯藥了?」
頓時楚陌的面色從拘束到憤怒。
肖琳在心底感嘆,這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楚陌已經道過歉,心中的那點愧疚也抹平了許多,又轉回之前的口吻:「就算是我的人打草驚蛇,你也不該找他合作,那人沒你想的那般善良!」
肖琳卻笑道:「將軍就不用操心這件事了,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就行。」
她知顧文成的野心,可與她有什麼關係,正如她所想,二人都心懷千秋,各有算計,也是她唯一能合作的人了。
到時他回到顧炎國,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她自己就前途渺茫,哪有閒心憂心後事。
楚陌道:「我可以派人再找證據,等上些時日,他們總會再露出馬腳,不用你一人冒險,還是早些與顧文成斷了聯繫!」
肖琳卻輕蔑的看著他道:「將軍若真有這個本事,怎麼還會被逼的娶我?」
「你!你自甘墮落,到時搭上性命,別怪我沒提醒你!」
說完,楚陌憤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