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再見姑娘一面

  填飽了肚子,肖琳又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回籠覺,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才起床,明日回門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或許該找將軍商量一下對策。

  璟雲軒。

  「你要我拖住他們?」楚陌坐在椅子上,看著面前沉著冷靜的人,回想昨晚與現在截然不同的態度,是不是在她心裡只有復仇。

  「是,上次打草驚蛇,怕是蘇轍會嚴加防備,與其晚上冒險,不如就正大光明,逆向而為。」

  「可我還傷著,怕是不能陪你回門了。」

  「呵!將軍受傷,時間上有些巧了,我想著與聰明人說話,就不必那麼多彎彎繞繞,將軍當真不願去左相府嗎?」

  本來想著讓她服個軟,為昨日的事道個歉,沒想到這人就是塊榆木,看著她有些薄怒的模樣,楚陌突然也上來了幾分脾氣。

  「郡主的能力本將軍見識過,一切就仰仗郡主了。」楚陌眉眼帶著幾分隨意。

  「那就請將軍拭目以待。」肖琳怎麼會看不出來楚陌是故意的,收起多餘的表情,轉身離開。

  肖琳能感覺到楚陌對合作一事越來越不當回事,或者說從頭至尾都沒信過她。

  以她現在的能力想要蘇轍和嚴氏的命也不是做不到,可她要殺人誅心,她要蘇轍、要嚴氏和她經歷一樣的撕心裂肺。方能祭奠母親的在天之靈。

  回去的路上,再經過那處別院時,一抹小身影依舊手不停歇的幹著活。

  本就自己過的不盡人意,卻還見不得人間疾苦。肖琳上前瞧著那有些纖細的背影,溫聲道:「又被罰了?」

  小丫頭聞聲一驚,回過頭來,面上一喜:「見過……見過姑娘。」

  「別高興的太早,我這回沒帶吃的。」肖琳見小丫頭如此歡喜,心情也好了許多,打趣道。

  「不……姑娘不必再給,我還留了好些,夠奴婢吃上幾日了。」

  「雖然現在天氣不算熱,但吃的也不能放太久,會壞的。」

  見小丫頭點頭道是,又道:「這麼晚了,怎麼不去休息?還是又被罰了?」

  「不……不是的,是奴婢……奴婢想著,或許能再見姑娘,好當面道謝。」

  昨日她又驚又慌,還未反應過來,姑娘就已經走遠。

  肖琳聽著真誠的話,突然有些眼熱,除了母親,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刻意等自己的:「若我沒來呢?」

  「總有一天會來的!」小丫頭堅定道。

  肖琳看著半大點孩子滿臉寫著認真,想多了解一下,不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他們都叫奴婢臭丫頭。」小丫頭低下頭,自卑道。

  肖琳又道:「那你父母給你取的名字是什麼?」

  「阿娘去世的早,爹和奶叫我賠錢貨。爹去賭場沒錢了,就把我賣了。」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

  「玉竹,一種草藥,有安神強身的功效,你可喜歡這個名字。」在母親身邊,雖沒有學醫的天賦,卻也耳濡目染了些,識得幾味藥材。

  「玉竹?是姑娘為我取的名字嗎?」

  「你可喜歡?」

  小丫頭用力點點頭,突然有些哽咽,「喜歡的,奴婢很喜歡。」

  自記事起,似乎不管她做什麼都是錯的,又有誰問過她一句「可喜歡?」

  「喜歡就好,以後再見到你,我喚你玉竹,不過,你也要告訴別人你有名字。」肖琳盯著她,人善被人欺,這個道理須得她自己悟。

  玉竹被肖琳看著,似乎給予了她力量,眼神也慢慢堅定:「奴婢記下了!」

  ————

  銀輝鋪滿大地,幾顆星星點綴,君沐辰站在窗前目光渙散,旁邊書桌上壘著的幾本厚厚的書,被風掀起一角再回歸平靜,周而復始。

  風雪樓表面上是酒樓,早年確是以買賣消息為主的影樓,後來才慢慢以另一種方式展露在眾人視線,他的師父與風雪樓樓主陸之元結緣,樓主初次見他時,拍著他的肩膀說他是習武的好苗子,因此拜了二師父。

  陸之元是江湖人,在君沐辰十五歲時,就徹底撒手不管風雪樓的事了,交給他打理,帶著唯一的女兒闖蕩江湖去了。也只在她夫人忌日時,父女二人才回來待上幾日。

  君沐辰收回思緒,回到書桌前,再看向下屬剛剛遞過來的消息,肖琳的資料少之又少。

  一個庶女,與其母被趕至角落,十餘年的平靜,默默無聞。

  此次被捲入風波,蘇府以她母親性命做威脅,想拿捏她這顆棋子,再到其母親喪命,為之復仇。一張紙就講述完了她的前半生。

  可是以他們兩次的見面,君沐辰覺得她可不像他們得到的消息那樣平凡。

  冷靜,智慧,也有膽魄,終究是匆匆而過,哪能了解的一清二楚,可若是什麼都不知道又該怎麼去幫她。

  微微嘆了口氣,等她主動找自己幫忙的機率不大,卻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沐辰哥哥!沐辰哥哥!」風風火火的一道紅色身影衝進房內,「我們回來了!」

  緊跟著陸之元的聲音也在外面響起,「這丫頭在外面野慣了,這毛毛躁躁的性格我看是改不了了。」

  「二師父。」君沐辰聽見陸之元的聲音,出門迎接,恭敬行禮。

  「快起來,君逸那套規矩別在我這裡用,快進屋。」說完拉著君沐辰一同走了進去。

  來人身形有些粗獷,相貌堂堂,腰間一把配劍,給人的感覺威風凜凜,不拘小節。

  三人落座,君沐辰為晚歸的二人煮了茶水,又道:「你們可曾用過晚飯,我去叫人準備。」

  不等陸之元開口,剛喝完一大口茶的陸悠悠就接話道:「不用不用,我們吃過了才回來的,怎麼不見君師父啊?」

  「半個月前,北黎的人來信說,師父找的人有線索了,所以……已經去了半個月了,怕是短時間內回不來了。」

  陸之元接著道:「哎!找了十幾年了,好不容易有了消息,自然急了些。」

  君沐辰回道:「是,雖然師父很少提及,不過每次一有消息卻是最等不住的,想來也是很重要的人。」

  「今日有些晚了,咱們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好好陪我喝一杯!」喝完茶,陸之元爽朗笑道。

  「爹!我剛回來,還有好多話要和哥哥說呢,你先回去吧!」

  「你這丫頭,又不是明日就要走,時間多著呢,有什麼話非得今晚說。」

  君沐辰替陸悠悠解圍道:「二師父先去休息吧,我陪悠悠再說會兒話。」

  「也就沐辰慣著你。」陸之元笑罵道,拾步離開。

  待陸之元走後,君沐辰又為陸悠悠添了些茶水,問道:「何事非得現在說,還不能當著二師父的面?」

  「嘿嘿,還是哥哥懂我。」陸悠悠端起茶杯笑著抿了一口茶,「我問你個問題。」

  「說吧。」君沐辰有些好笑,初見小姑娘時,她剛失去母親沒多久,整日病懨懨的,幾歲的孩童沒有絲毫生機,師傅說她是心病。

  於是君沐辰就擔起哥哥的責任,日日帶她去玩,散心,給她講故事,哄她吃藥,小姑娘也越發的粘著他,整日哥哥長哥哥短的跟在他身後。

  如今該是遇到什麼事,才會這麼晚不睡覺,非要留下的。

  「就是……你有沒有救命恩人?」陸悠悠歪著腦袋認真道。

  君沐辰腦袋瞬間一震,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肖琳的畫面,帷帽沒擋住她有些俏皮的話。

  「你們是在玩同歸於盡嗎?」

  「救你有什麼好處?」

  再見卻不見那姑娘的單純活潑,君沐辰眉目低垂,有些惋惜。

  回過神來,看著陸悠悠依舊緊鎖著眉頭,開口道:「我是孤兒,師父與我有救命之恩。」

  聽到回話,陸悠悠有些急躁,「不是那種救命,就是你置身危險,突然就有人從天而降救下了你。」

  君沐辰突然有些心虛:「你想說什麼?」

  陸悠悠歪頭想了想:「就是……如果有人救下了你,你打算怎麼報答他?」

  君沐辰總算聽出來其他的意思,笑道:「誰救了你?你不是一直在二師父身邊嗎,怎會有危險?」

  「那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爹身邊嗎,唉,我在問你呢,你怎麼反問起我來了。」陸悠悠有些臉紅。

  「如果救我的是長輩,又無親人贍養,那就給他養老送終,如果是同輩,那就……」

  君沐辰重拾剛才的問話,說完故意頓了一下,看到陸悠悠看著他的眼神閃閃發光,笑了一下,「那就贈他錢財,畢竟誰都愛錢不是嗎?」

  「啊?錢財會不會太俗氣,若是……若是對方不缺錢呢?」陸悠悠又抱有一絲希望的問道。

  「不缺線,那就古董字畫,總會有一樣是喜歡的。」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陸悠悠有些萎靡。

  君沐辰哪會看不出小姑娘是對救她的人動了心,可那人是誰,什麼人品,自然有待考證。

  看著身邊一點點呵護長大的小姑娘有了心儀之人,說不難過是假的,可也不能一竿子打死。

  君沐辰問道:「可知道對方是誰?」

  陸悠悠萎靡:「不知……不過我畫了他的畫像。」

  說完,陸悠悠從懷裡取出一捲紙,小心翼翼的打開。

  君沐辰看著那慘不忍睹的畫像,皺眉道:「嗯……這個………你確定人長這樣?」

  又看了一眼,君沐辰還是沒控制住笑意,「把人畫成這樣,知道的是你的救命恩人,不知道的還以為與你有什麼血海深仇呢。」

  陸悠悠卻紅著臉:「唉!你不准笑話我,我知道畫的不好,可我又不會,不如我來描述,你幫我畫。」

  君沐辰收起畫像:「不急於這一時,不如先說一下如何救你的。」

  聽到這,陸悠悠有些扭捏,「就是……我們回來時,我和爹比賽誰先到,可爹也不讓著我,所以我就抄了近路。」

  聽到這,君沐辰打斷她的話,有些生氣:「城外霧山是嗎?那一直是山匪的聚集地,你該知道的!」

  霧山其實就是以山的氣候為名,終日被大霧籠罩,雖是通往其他地方的最近之路,卻容易迷失方向。

  而且對山匪而言,卻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所以紛紛聚集此地,便是官府剿匪也困難重重,所有很多人寧願繞路也不會走霧山。

  看見君沐辰生氣,陸悠悠趕緊服軟:「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而且我是出了霧山才遇到的山匪,更何況我不是也遇到恩人了嗎,哥哥別生氣。」

  瞧著陸悠悠委屈巴巴的模樣,心底一軟,到底只說了句「以後再不可做危險的事!」不了了事。

  陸悠悠見楚陌不再生氣,繼續說道:「救我的人把我安全送到城外才離開的,而且也不願留下姓名,所以我才想著,讓哥哥幫我找找,好報答他。」

  「嗯,我會放在心上,救了風雪樓的千金,自然不能怠慢。」

  「哦,對了!他還有兩個隨從,身手都不錯。」

  「知道了,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