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很難很難了

  那位中年農民是來給他的兒子算卦。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倆人進來之前,已經算到了一半,小三兒算著農民的兒子今年會攤官司,一場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中年農民臉上越加愁苦:「先生,非得坐牢不可?能不能破解破解?」

  小三兒說道:

  「在我這裡,沒有破解那一說。

  人的命,天註定,你既然來找我算命,就是相信命中注定。

  既然什麼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那麼誰又能給你破解呢?

  難道有人比老天爺還厲害?」

  原來,農民的兒子跟人打架,把對方給打傷了,傷得還不輕,現在兒子已經被派出所抓起來。

  農民就是想來找先生看看兒子的官司怎麼樣,有沒有辦法破解?

  現在一聽先生說不能破解,絕望地說:「先生,難道再也沒辦法了?」

  「事在人為,也不是沒有辦法。」小三兒說道:

  「自古以來公家人有個說法,打了不罰,罰了不打。

  算卦這事也是一樣,有的人有災,有的人破財,有的人既遭災又破財。

  對於有災的人來說,破財能免災。

  你兒子現在是攤官司,有牢獄之災,但是沒有破財運。

  要是你家願意拿錢給受傷的人,錢拿多了,就是破財。

  破了財,就能消去一部分災。

  至於能消到什麼程度,這個只能盡人事而聽天命了。

  你聽懂了嗎?」

  嗯嗯嗯,中年農民連連點頭:

  「懂了懂了,先生說的一點都不假。

  本來一開始的時候沒報派出所。

  俺家那個混蛋把人家打得那麼厲害,進了醫院,人家找上門來要錢。

  我的意思是破財消災,咱們打了人,就該給人治病。

  可是俺家那混蛋就不讓我拿錢。

  逼得人家沒辦法了,才報的警,這不是就把他抓走了。

  先生這麼一說我明白了。

  這就回家籌錢,給人送過錢去,求人家別再告了。

  先生我這樣做行嗎?」

  小三兒微笑:「也只能破財免災了。」

  中年農民得到先生指點,好像醍醐灌頂,一下子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向。

  對先生千恩萬謝,臨走時掏出一塊錢給先生。

  看來這位農民了解行情,知道算一卦是一塊錢。

  小三兒把對方的手推回去,微笑道:「你給我五毛吧。」

  農民愕然:「不都是一塊嗎?」

  「平常都是一塊,但是你攤上事兒了,我少要點,也算幫幫你。」

  「先生你自己都看不見,也不容易——」農民很受感動,眼圈兒一紅。

  小三兒說道:「都不容易,那才更要互相幫襯,就這樣吧,我要五毛就挺好。」

  農民給了五毛錢,感激不盡地走了。

  梁進倉看了張戳腚一眼,表示自己也很受感動。

  張戳腚卻是習以為常的樣子:「俺三哥一直這樣。」

  這下樑進倉對小三兒的觀感好極了。

  他發現小三兒好像能算準的樣子。

  而且品行相當值得稱道。

  小三兒抬起頭,對著梁進倉的方向:「這位小兄弟,你是給誰算啊?」

  梁進倉再次吃了一驚。

  因為張戳腚只介紹說帶來一個親戚。

  至於親戚是男是女,多大年紀,這些都沒有說。

  而梁進倉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沒有暴露自己絲毫信息。

  小三兒居然僅憑耳朵的辨識,就能知道來客是男的,而且是「小」兄弟。

  怪不得民間往往稱謂盲人,說盲人「瞎精」。

  意思是瞎子都很精靈。

  熱鬧家兩口子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吹拉彈唱樣樣精通,而且腦子也都挺好使,耳朵特別靈。

  現在看來,這位小三兒的精靈勁兒,還在熱鬧家兩口子之上。

  張戳腚把梁進倉推到那個圈椅上坐下:「你想算什麼,跟俺三哥說說。」

  梁進倉說想要算算自己的婚姻,然後報上生辰八字。

  小三兒開始掐指頭。

  掐著指頭轉了幾圈,突然就像發現了什麼異樣似的,手上停了。

  然後臉朝著梁進倉的方向:「小兄弟,我怎麼感覺你這命我沒法算。你懂我的意思不?」

  梁進倉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子。

  他不知道小三兒所謂的「沒法算」指的是什麼?

  難道指的是自己撿了別人一世記憶?

  要是連這也能算到的話,實在是太逆天了。

  不過,撿到記憶這事,梁進倉對任何人都不會說。

  對任何人都不會承認的。

  因為這事比較詭異。

  他怕自己被抓到某機構做了切片。

  別說小三兒沒有具體指出來,就是指出來了,他也絕對不承認。

  當下故作驚訝地說:「先生,為什麼我的命沒法算?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小三兒搖搖頭,繼續掐指頭。

  過了一會兒再次對著梁進倉:「你要算婚姻是吧?」

  「對,算婚姻。」梁進倉說道,「我今年二十五了,家裡人著急,就想來算算什麼時候能娶上媳婦?」

  「什麼時候能娶媳婦,還不是你自己說了算。」小三兒嘴角帶著一抹冷笑,「牛不喝水強按頭,你自己不想結婚,別人有什麼辦法!」

  「先生的意思我還是不懂,能不能說得具體一點?」

  小三兒把臉沖向炕沿上張戳腚,表情嚴肅:「你這個親戚不是來算卦的,他幹什麼來了?」

  「額——」張戳腚趕緊徵詢的目光看向梁進倉。

  梁進倉沖他點點頭。

  張戳腚於是實話實說,把梁進倉來的目的跟小三兒說了。

  小三兒聽他說完,直接說道:「我現在不想收徒弟,主要是嫌麻煩。」

  張戳腚急赤白臉地叫道:「三哥,這是我帶來的人,難道你就不給兄弟一個面子?」

  「面子肯定是有面子。」小三兒不緊不慢地說道,「可是你忍心為了你自己的面子,來為難你三哥嗎?」

  呃!

  張戳腚啞口無言。

  然後一臉尷尬地看向梁進倉。

  梁進倉說道:

  「先生,我知道教個徒弟肯定很麻煩,您不想教我們也理解。

  可是俺那親戚兩口子都看不見,還得當頂樑柱養著老的少的,太難了。

  就想跟您學成這門技術,也算賞他一碗飯吃。

  至於學費,我們可以多給,只要您說個數。」

  小三兒冷著臉:「我現在還能吃上飯,還沒混到指望教徒弟掙錢的份上。」

  張戳腚叫道:「三哥,我還以為有我的面子,來跟你一說准成,沒想到你這麼執拗。」

  「不是執拗。」小三兒說道:

  「我們這一行不像學課文,想教就教,想學就學。

  教一個徒弟有好多事需要考慮,沒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梁進倉忍不住問道:「先生,是不是因為我那親戚不是童男子,按照規矩,您不能教?」

  小三兒一愣,仰臉問道:「這話你聽誰說的?」

  梁進倉實話實說,把瞎豹的情況介紹一遍,以及瞎豹跟鵝擰的關係,還有熱鬧要拜師,瞎豹為什麼要拒絕,都跟小三兒說了。

  小三兒聽了,長時間沉默不語。

  然後緩緩開口問道:「你那叫熱鬧的親戚,是不是特別聰明?」

  「應該是很聰明。」梁進倉沉思著說道:

  「我就是感覺他耳朵特別靈。

  還有就是腦子反應特別快,不管什麼事,他都能張口就來,還能做到押韻合轍。

  吹拉彈唱都很精通,那些小段子,他只要聽一遍就能八九不離十地記住。」

  小三兒點點頭:「他們兩口子趕集給人說書,在你們那一片兒肯定比較有名。」

  「肯定比較出名啊,因為兩口子趕四集,十里八村的人誰不趕集啊,誰沒聽過他們兩口子說書啊。」

  「這回你知道為什麼瞎豹要編那個謊話,不收熱鬧當徒弟了吧?」小三兒突然說道。

  梁進倉有些愕然。

  仔細想想,終於有點明白過來了:「是不是怕熱鬧太聰明,學會了算卦超過師父,搶了師父的飯碗?」

  小三兒微微點頭。

  梁進倉這下什麼都明白了。

  瞎豹果然是在撒謊。

  原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只教童男子」那一條規矩。

  他只是怕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

  這一刻梁進倉的心情很複雜。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看待瞎豹的這種行為。

  按理說,盲人本來就不容易了,為了保護自己的飯碗不受威脅,即使是自己救命恩人的面子,也要委婉地拒絕。

  可是,梁進倉總覺得瞎豹這樣做,既有點無情,也有點狹隘了。

  然後從瞎豹身上,又想到了面前的小三兒。

  難道,他也是害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那樣的話,熱鬧想拜個師父真的是很難,很難了。

  小三兒緩緩說道:

  「我倒不是怕徒弟搶我飯碗,我就是單純怕麻煩。

  從來沒教過徒弟,想想就犯愁。」

  他這話讓梁進倉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如果小三兒單純怕麻煩的話,這裡面應該還有可以通融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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