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梧店鄉這位德高望重人物,姓張,四十多歲。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據矸石磚廠負責人介紹,老張在大集體的時候是趕驢車的,人家都說他是個戳驢腚的,外號張戳腚。
後來集體解散,張戳腚與時俱進,開上了大拖拉機。
之所以在鄉里德高望重,還是他的家族龐大,讓他有了一定的號召力。
遇上不平事,也能挺身而出,打個抱不平,漸漸在鄉里也具有了一定號召力。
基本等同於孫延成在夏山的地位。
那位算命的先生也姓張,跟張戳腚同宗。
當磚廠負責人說明自己老闆的來意之後,看起來張戳腚也是個爽快人,立馬說道:
「這好說,不就是讓他教個徒弟嘛,要是他敢不收,我把他小竹竿拿去戳小孩肚臍眼。」
梁進倉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看來這位大叔最拿手的是「戳」字功。
不過聽他這話,應該懂得盲派算命的一些規矩。
「張大叔,我聽說算命先生都有很多說道。
比方剛才您說的,拿他小竹竿戳了小孩肚臍眼,小竹竿就把他領著掉水裡三次。
還有算命的絕對不允許收正常當徒弟,是不是這樣?」
「那是肯定的。」張戳腚瞪眼叫道:
「正常人好眼好鼻子的干點什麼不好,非得要去學算卦,非得要去搶瞎漢的飯碗?
瞎漢們也是逼得沒辦法了,為了保住唯一的飯碗,才訂下這樣的絕戶規矩。
不過你這個難為不著他,你不是說你那親戚也是瞎漢?」
「可是——」梁進倉沉吟道,「我這個親戚有老婆!」
張戳腚沒明白的梁進倉的意思:「有老婆,怎麼了?瞎漢不准有老婆嗎?」
「我意思是,他孩子都倆了,不是童男子了。」
梁進倉剛才跟張戳腚簡單交流了幾句,心裡就已經涼了半截。
因為通過張戳腚的描述,讓他發現天下盲人是一家,盲派算命先生同出一門,規矩都是一樣的。
既然是一樣的,那麼大梧店的這位算命先生如果知道熱鬧有老婆有孩子,肯定也不會收他。
那麼,自己就沒有必要再讓張戳腚帶自己去見算命先生了。
不過,他還是帶有那麼一絲僥倖,總得把熱鬧的情況說明白了,聽張戳腚親口確認算命先生不收有老婆的徒弟。
他才能徹底死心。
不過很明顯,他發現自己說不明白了。
張戳腚被梁進倉說糊塗了:「什麼童男子不童男子的?學算卦又不是練氣功,還得需要童子功啊?」
這下輪到梁進倉驚訝了:「怎麼,有老婆的盲人也可以學算卦?」
「為什麼有老婆的盲人就不能學算卦?」張戳腚驚訝極了,「難道還怕破了陽氣?」
旁邊的磚廠負責人被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梁進倉一聽張戳腚話里的意思,好像並不知道盲派算命先生不收已經結婚的徒弟。
於是乾脆把話挑明了:「我聽人說,算命先生只收童男子的徒弟,結了婚的不收。
不過好像是只要學成了,以後也是可以娶老婆的。
難道張大叔不知道這條規矩?」
「不知道。」張戳腚很乾脆地搖頭說,「不光是不知道,就沒聽說有這樣的規矩,是不是有人跟你開玩笑,故意騙你啊?」
啊!
梁進倉再次感到驚訝了。
他突然想到,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啊!
如果果然如張戳腚所說,人家盲派算命根本就沒有隻收童男子這條規矩,那麼只有一個可能,瞎豹撒謊了。
那他為什麼要撒謊呢?
難道他不想收徒弟,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絕鵝擰,於是編出這麼一個謊言?
不管什麼原因吧,梁進倉現在的重點是要給熱鬧找個靠譜的師父。
如果真的沒有這樣一條規矩,那麼熱鬧就有希望進入名門正派,得到名師指點了?
梁進倉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當時就請求張戳腚帶自己去拜會大梧店那位算命先生。
磚廠的負責人也要陪同前往,梁進倉拒絕了,讓他去忙。
只是囑咐張戳腚,到了那裡先不要說出真實想法,先讓先生給自己算一卦再說。
張戳腚雖然是戳驢腚眼出身,但也是出頭露面鄉里的一號人物,這點眼力價還是有的。
他知道梁進倉是想先看看本街上的算命先生能力怎麼樣,算得準不準?
自古以來師父選徒弟,都是挑那正直善良,聰明伶俐的。
同樣,徒弟也想拜一位本領高強的人當師父。
當即表示到了那裡一切看梁進倉的,等到驗證過先生的能力,確定想要拜師了,張戳腚再幫他說話。
去先生家的路上,張戳腚告訴梁進倉,自己這位族人年齡五十多了,天生就看不見。
因為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上邊還有倆哥哥,自家人都叫他小三兒。
其他人也叫他小三兒。
因為社會上對瞎子的歧視,大家習慣於叫他小三兒,而不叫他的大名。
所以直到現在五十多了,旁人不當著他的面兒的時候,還是稱他為小三兒。
小三兒雖然會算卦,也會說大鼓書,自己完全能養活自己。
只不過作為一個瞎子來說,除非能碰上跟他一樣看不見的女人,要不然幾乎是娶不上媳婦的。
小三兒跟絕大多數的瞎子一樣,也是個光棍。
他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他現在一個人過日子。
說著,倆人到了小三兒的家。
進了院子,看到院子裡打掃得很乾淨,不管什麼用具各按其位,整整齊齊的。
雖然也是三間土坯的老房子,但是一點都沒有破敗感。
反而因為整齊乾淨,家裡顯得古色古香,一看就很舒服。
梁進倉忍不住問張戳腚:「張大叔,誰負責給他打掃家裡?」
張戳腚奇怪地看他一眼:「一個光棍子,除了他自己,還有誰負責?」
「可是——」梁進倉掃視著家裡的一切,「他一個看不見的盲人,家裡怎麼比一般人家收拾得都乾淨?」
「他那人勤快,閒不住,再說自己就是愛乾淨,沒事就打掃,收拾。」
哦!
梁進倉暗暗點頭。
腦海里浮現出黃石坡那位會取環的算命先生的家,家裡一片凌亂破敗。
由衷地想到,同樣是看不見的盲人,做人的差距為什麼這麼大呢?
張戳腚是個大嗓門,沒等進屋就開始吆喝:「三哥,在家嗎?」
屋裡有人回答:「沒在家,出去戳驢腚眼去了,改天再來吧。」
張戳腚笑罵:「我先戳戳你的腚眼。」
梁進倉暗暗稱奇。
這位小三兒耳朵很靈啊,在屋外吆喝那麼一聲,他立馬就能聽出是誰來了。
然後又想,或者倆人很熟,所以一下子就能聽出是誰。
堂屋裡鍋碗瓢盆的,同樣收拾得利利索索,看著很舒服。
進了裡屋,只見對著門口靠西牆放著兩個圈椅,一看就有年頭了。
圈椅中間有一個木製的單人茶几,看得出是近幾年新做的。
門後靠北牆那裡有一張三抽桌,抽屜上是303暗鎖,也是新物件。
看得出,小三兒的日子過得還算可以,甚至算得上有點富裕的感覺。
梁進倉暗想,如果熱鬧學會了算卦,家裡能過到給人一種富裕感,就很滿足了。
倆圈椅上各坐了一個人,外邊椅子上坐著一個滿臉愁苦的中年農民。
靠裡邊圈椅上坐著的,是個盲人,應該就是所謂的小三兒了。
看他個子一般,圓臉,長得白白淨淨。
據張戳腚說他五十多了,但是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很顯年輕。
梁進倉這下確信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視覺動物了。
因為他第一眼看到小三兒,就感覺很舒服,毫無理由地認為這位先生的人品應該不錯。
小三兒側耳聽著進屋的人,笑道:「今天不去戳驢腚眼,上我這裡來幹嘛?」
「三哥,以後能不能別提那茬兒了!」張戳腚作出不高興的口氣:
「驢都賣了,戳誰的腚眼?
你兄弟現在開大拖拉機,通通通通,那個多威風。
你算算我們進來了幾個人?」
「一個人。」
「這回你可算錯了。」張戳腚得意地大笑。
梁進倉就是跟在張戳腚身後,一直沒說話,張戳腚覺得小三兒應該是沒聽出來。
小三兒繼續說道:「我沒說錯啊,進來了一個人,還有一個戳驢腚的不是人。」
氣得張戳腚走到小三兒身邊,作勢要去拿他身後牆角放著的小竹竿:「我拿你竹竿戳孩子肚臍眼去。」
小三兒不為所動,微笑著說:「你試試。」
張戳腚只好頹然回來,坐在炕沿上:「忙嗎三哥?不忙的話給我這個親戚算算。」
「忙倒是不忙,」小三兒一指旁邊圈椅上坐著那農民,「我先給他算完了,再給你親戚算。」
這正合梁進倉之意,正好旁觀一下小三兒給人算卦,看看他算得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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