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遲遲都不曾被接聽。
黎梔一遍遍打,那邊都無響應。
不知道是他沒看到,還是他故意給她教訓不肯接。
「傅狗不接電話?不愧是他!」簡雲瑤咬牙切齒。
「你是不是惹謹臣不高興了,你倒是說話啊!」高美娟急的又推搡黎梔。
黎梔被她推的一踉蹌,包掉在地上,一份離婚協議掉出來。
那是黎梔又重新打的,簽了名字,準備下次見到傅謹臣甩他臉上,盯著他簽。
高美娟撿起來,不可置信瞪著黎梔。
「你到底幹了什麼,謹臣不要你了?真是塌天了!你馬上去找謹臣求他複合,你跪下求他,去啊!」
黎梔滿心疲憊,這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女兒離婚,她不關心女兒受了什麼委屈,只擔心她的榮華富貴。
黎梔用力甩開高美娟,「要跪你自己去跪!」
高美娟踉蹌著,正要發火,對上黎梔冷硬的眼神,一下愣住。
她這個人欺軟怕硬,頓時慫了。
黎梔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哥被趕出醫院,她握著簡雲瑤的手。
簡雲瑤立刻道:「你放心去吧,有我在這裡守著,肯定不讓你大哥出事。」
黎梔這才捏著手機,急匆匆出了醫院。
傍晚,皇庭會所。
雲城最大的銷金窟,出入皆頂級權貴。
黎梔問到遲銘,打聽到今晚傅謹臣在這裡有個局。
會所一般人進不去,黎梔等在外面,遲銘來的很快。
他一身酒紅色V領西裝,髮絲梳理的也沒那麼規整,細碎劉海遮住一點偏邪性的眉眼,周身都是富貴堆里蘊養的高貴氣質,風度翩翩。
「遲銘哥,麻煩你了。」
遲銘笑著挑眉,「小梔梔,兩年沒見又好看了啊,走,遲銘哥帶你進去。」
他們很快便到了一處較為隱秘的包廂門口。
遲銘停下腳步,沖黎梔介紹道。
「我跟下頭打過招呼了,今後你過來,直接來這個包廂,是我專門留給兄弟幾個小聚的,不對外營業,找三哥直接到這兒准沒錯。」
「謝謝遲銘哥。」
黎梔又笑著道謝,並不覺得自己今後還會過來找人。
等她跟傅謹臣離婚,彼此的圈子都會變得不一樣。
服務生在前推開門,包廂中的靡靡樂聲便伴著說話聲傳了出來。
「哈,黎梔跟婉雪有可比性?三哥肯定選婉雪,這兩年三哥為婉雪讓黎梔吃多少冷釘子。」
「那可不一定,黎梔是三哥一手養大,沒夫妻情分,兄妹感情總有的吧?從前三哥對這個妹妹有多好,要星星不給月亮的。」
黎梔腳步僵在門口。
裡面的說話聲還在繼續,一個聲音帶著無盡嘲諷。
「嘁!那是三哥護短!三哥的性子養個寵物都得養到最好,是不是三哥?」
黎梔認出,是秦嶼風的聲音。
黎梔屏住呼吸,期望能聽到那人反駁,然而她卻只聽到男人戲謔淡漠的嗓音。
「知道我護短,就閉嘴!」
黎梔只覺那寒涼的聲音似尖刀劃開她的皮肉,流出的血都是冷的。
周慧琴說她比不上傅家養的一條狗,可原來在傅謹臣眼裡,她黎梔也不過是他養的最好的一隻寵物。
可以在這樣的場合,由著他兄弟們肆意評價議論,比較嘲弄的玩意兒。
黎梔白著小臉,而這時,包廂里的人也總算看到了他們。
「喲,銘哥來了,怎麼還帶新歡,肯定極品,快快,我先瞅眼長啥樣。」
有人高呼著過來拉開遲銘,黎梔暴露在大家視線里。
她的目光也跟坐在包廂沙發中間的男人正正對上。
黎梔目光掠過男人身邊的嬌柔身影,彎唇笑了下。
哦,蘇婉雪也在啊。
她想真是不好意思呢,又打擾到他們了。
熱鬧的氣氛,陡然冷寂。
蘇婉雪目光掠過四周,眼底都是嫉意。
無它,黎梔太美了。
她不施粉黛安安靜靜往哪兒一站,就有種打破次元壁的驚艷感。
像冬日純白天地枝頭的第一朵紅梅,俏生生輕鬆鬆便能將天地顏色都奪去。
「姐姐?快進來坐。」
蘇婉雪快步走到黎梔面前,伸手拉她,像沒發生過落水的戲碼。
黎梔避開,蘇婉雪神情尷尬抬著手,僵在那裡。
「這位誰啊?蘇大小姐的面子都不給,也不怕派頭太大閃了腰。」小明星陸露開口。
蘇婉雪是傅謹臣的女伴,她想和蘇婉雪結個善緣。
一時,氣氛更僵硬。
黎梔眸光清清冷冷看著傅謹臣,她沒進去的意思,只道。
「能出來下嗎?」
傅謹臣薄唇微抿,眼底冷意湛湛。
男人雙腿交疊著,修長手指微微晃動著紅酒杯,沒有動。
滿屋子燈紅酒綠,公子美女,他坐在那裡五官深邃,氣場清貴,是最矚目的。
他不言不語不動,沒人敢出聲。
氣氛比剛才更僵硬,而這種無形的難堪,讓黎梔恨不能轉身就走。
但黎慕遠還等著救命,黎梔沒得選。
她抿了抿唇,又道:「我有點事兒……」
傅謹臣這才開口,「誰讓你到這兒來的?有事兒回去再說。」
這話跟這裡不歡迎你,趕緊滾是一個意思。
黎梔手腳冰涼,寒意順著脊骨往上爬,她不該來,送上門自取其辱。
人是遲銘帶來的,上來就鬧成這樣,遲銘也是沒想到。
他抬手想攬黎梔肩頭,將人留下,手沒碰到人,就感受到了某道死亡視線。
嘖。
他手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說道。
「小梔梔這是跟三哥吵架了?怪不得他都臭臉一晚上了,那就更不能走了啊,來來,你遲銘哥情商高,給你們調節一下。」
有人打趣,「憑銘哥女友月拋的速度,是想趕緊給三哥也調離吧?」
「滾!」遲銘回頭和那人笑罵。
蘇婉雪垂著頭,眸光動了動,她心裡很明白傅謹臣對黎梔這樣不留情面是為什麼。
她一把挽住黎梔手臂拖住她,說道。
「這是西洲哥的接風洗塵宴,肯定是西洲哥親自邀請的姐姐,這麼多年,姐姐和西洲哥感情還是那麼好。姐姐最不愛出來玩兒,西洲哥一回來,姐姐都不一樣了。」
傅西洲的接風洗塵宴?
黎梔並不知道,上次看新聞知道他要回國,卻也不知是今天,她也兩年沒見傅西洲了,有點想念。
又因黎慕遠的事,今晚必須解決,她半推半就到了沙發前。
蘇婉雪挨著傅謹臣便坐了下來,「姐姐坐我身邊,我們說說話。」
她拉黎梔坐,自己隔開黎梔和傅謹臣。
傅謹臣渾身冷意更盛,捏著紅酒杯的指骨都有些泛白。
他拿黎梔當空氣,黎梔也不想熱臉往上貼。
她面無表情甩開蘇婉雪的手,兀自走到最邊兒的單人沙發坐了下來,說道。
「繼續啊,這誰點的歌兒,不唱了?」
正切的歌是陸露成名曲,她還想驚艷全場呢,當即裊裊婷婷站起身。
靡靡歌聲響起,包廂氣氛又活躍起來,可還多多少少有點古怪。
大家玩著,暗中卻都若有似無在觀察黎梔三人。
黎梔雖在傅家長大,但總歸不姓傅,一開始也就是個透明人。
直到黎梔十二歲,傅謹臣為她差點當眾打死人,傅家花大力氣才將那事兒壓下。
傅三少有個漂亮到不行,也寶貝到不行的妹妹,雲城才變得無人不知。
但傅謹臣護的緊,又有年齡差,他不常帶黎梔出來。在場的公子哥最多見過她一兩次,說不上熟。
後來妹妹變太太,傅家小孤女成了未來的女主人,還是以那種不光彩的方式。
禁忌香艷的色彩,讓黎梔沒少被人私下裡討論。
不過因為傅謹臣這四年在國外多,更是和黎梔再沒同框出現過,時間一長,討論的人也就少了。
今天夫妻難得同框,可兩個不坐一起,倒是傅謹臣和前女友坐在一起。
再聯想到,結婚兩年,傅謹臣都沒和黎梔正式辦婚禮。
蘇婉雪出國,傅謹臣緊跟著去國外開疆拓土,大家便多了點心照不宣,看向黎梔的目光或同情或不屑鄙夷。
黎梔心知肚明,也早習以為常。
她拿了手機,給簡雲瑤發微信。
【這邊有點麻煩,可能要拖久一點。】
簡雲瑤回她一個表情包。
一把刀插在狗身上,狗頭P成了傅謹臣的腦袋。
黎梔勾了勾唇,蘇婉雪卻揚聲問道。
「姐姐是在跟西洲哥發信息嗎,西洲哥什麼時候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