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動變得陡然劇烈,果果在掙扎求生!
黎梔用力按著腹部,「果果,媽媽在,你要堅強,一定要和媽媽一起挺過去,沒事的……」
她用力的推著車門,好再車門打開了。
黎梔跌跌撞撞從車裡下來,雨水打在身上,涼意透骨。
可卻及不上身後傳來的腳步聲,黎梔驚恐回頭,看到黎勇。
是他從貨車下來,追過來。
口袋裡的手機便是這時候響起鈴聲的。
黎梔扶著劇烈收縮,疼痛無比的肚子,慌不擇路往前逃著,手指顫抖去摸手機。
只可惜,當她將手機拿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沒什麼力氣。
腳步沉重,手指顫抖,沒能劃開接聽,便一個踉蹌摔在泥水地上。
手機也摔飛出去。
黎梔回頭,雨水沖刷著淚水,黎勇越走越近。
她撐著笨重沉痛的身體,朝前爬著,一點點挪移,伸手去夠手機。
身下,血水也混著雨水,拖曳出蜿蜒的痕跡。
深紅被雨水衝出淡紅,一雙布滿污垢的皮鞋踏上去,步步逼近。
黎梔摸到了手機,她攥住,近乎透明的手指顫抖著用力按著側邊按鈕。
她的緊急聯繫人,傅謹臣。
她在心裡默默的和果果說著,寶貝別怕,爸爸會來救我們的……
電話接通那一刻,黎梔眼淚洶湧而出,可她唇瓣才嗡動了下,掌心手機便被人無情抽走。
黎勇握著手機,在黎梔身旁蹲下來。
他殘忍欣賞著她陷入絕望和哀求的模樣,伸出手指劃開外放。
「傅謹臣,想要你老婆孩子的命,就準備好五十億等我聯繫!」
未等那邊傳來回應,黎勇便果斷掛斷了電話,用力的將手機擲了出去。
黎梔被黎勇抓著頭髮,抬起頭。
雨水澆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黎勇揮手一巴掌煽過去。
「賤人!老子一輩子都讓你毀了!你剛剛也聽到了吧,他媽的,傅謹臣這時候還在陪外邊兒的女人!
你最好祈禱他還在乎你跟肚子裡小畜生的命,不然老子拉你一起陪葬!」
黎梔一陣耳鳴目眩,唇齒間也充斥著血腥味。
她被黎勇從地上拖曳起來,抱著朝貨車走。
她瞪大了眼睛,仰面看著黑沉沉的天空,雙眼刺痛,渾身劇痛。
濕漉漉浸著,是血是雨,卻像離岸的魚,喘息不上來。
是的,她也聽到了。
手機接通時,她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也聽到了蘇婉雪嘶喊的聲音。
依稀還有醫生在大聲安撫她。
「冷靜,深呼吸,相信我們,你和寶寶都會平安的!」
可是,她和果果呢。
誰又來救救他們啊。
「救……救命……」
黎梔張著唇,用盡力氣嘶喊著。
可不知為何,聲音卻小的被雨水輕易淹沒,連黎勇都不屑一顧。
黎勇將他丟在了車裡,他要回駕駛室。
黎梔卻用盡全部力氣,攥住他的衣服,猩紅著眼發出哀鳴。
「黎勇,送我……去醫院!孩子要生了,我……死了,你什麼都得不到!」
黎勇用力甩開黎梔,黎梔倒回車廂,黎勇猙獰著冷笑。
「生啊!老子不讓你生了嗎?怎麼?當了十幾年傅家小姐,富貴少奶奶,就真把自己當個金貴人兒了!
女人生孩子多稀罕,就這麼給老子生!生下來老子正好贖金翻倍!」
砰的一聲,車門關上。
黎勇朝地上啐了口唾液,去拉駕駛室的門。
他選的這個路段雖車少,又因天氣原因,暫時無人經過,但傅謹臣必定會立刻報警,會通知人手過來。
黎勇已經籌謀好路線,需要儘快離開。
然就在這時,一道刺目車燈映在黎勇眼底。
黎勇下意識回頭,銀灰色的轎車急速向他衝過來。
砰!
一聲悶響,黎勇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被整個撞飛了出去。
他在濕滑的地上翻滾,撞上路基倒在血泊中。
衝撞過來的轎車,側面擦過貨車,濺出一串火花。
最後發出尖銳剎車聲,驟停在貨車前。
車門打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邁步而出。
男人神情冷厲,快步來到貨車前,拉開車門,看清眼前的情景,男人臉色驟變。
黎梔身下白裙已經被血色染紅,長發散亂,奄奄一息。
但她是清醒的,清醒的拼命朝前伸手,想拍門求救。
男人身影跳進車廂,飛快脫掉西裝外套包裹住蜷縮一團的女人,將黎梔從車廂中小心抱起來。
「黎梔!撐住!」
他嗓音低沉有力,黎梔落入男人懷裡,揪扯住他的襯衣。
「果果……救寶寶……」
「好,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男人低頭安撫她的情緒,抱著她跳下貨車車廂。
微弱零星的燈光映亮了他的臉,男人下頜線緊繃,有著同樣凌冽的弧線。
是南景棠。
他抱著她快步來到轎車前,後車座已被打開,南老爺子和南奶奶坐在裡面,顯然已經焦急的坐不住要下車了。
「怎麼弄成這樣,快快!」
南老爺子看到被抱過來的黎梔,也是臉色大變,傾身從南景棠的懷裡把黎梔接進了後車座。
南景棠迅速將車調轉,朝著醫院方向疾馳。
「阿城,晴晴身上都是血!晴晴要生了,怎麼辦?晴晴流了好多血,她好冷……」
黎梔躺在後車座,腦袋枕在南老爺子的腿上。
南老太太瘦小的身體便跪在旁邊,緊緊握著黎梔的手,又顫巍巍的用另一隻手擦著她腿上的血污。
南老爺子眼前閃過二十二年前的畫面,眼裡一片追憶沉痛。
當年他們的女兒南儷晴就是難產,雖然後來順利生下了南念雯,可卻大出血差點沒能救回來。
僥倖撿回了命,身體也垮了,沒拖幾年就早早過世了。
他知道南老太太是想起了當年的事兒,沉啞著聲音道:「景棠,開快點!我跟你奶奶受得住!」
南景棠確實有所顧慮,兩個老人年歲都大了。
剛剛撞飛黎勇,他都擔心他們受不住,此刻聞聲,他將車速提到了極限。
「孩子,堅持住,千萬不能昏睡過去啊。」
南老爺子安撫著黎梔,南老太太也給她蓋上毯子,揉挫著黎梔冰冷的雙腳。
黎梔意識還在,努力撐著精神,「車裡……」
「放心吧,已經報警也打了救護電話,我們很快會到醫院的。」
南老爺子知道黎梔在擔心什麼,眼裡閃過疼惜。
黎梔咬著牙,忍著痛,恍惚間好像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交錯而過。
她提著的心放下一點,忍著一聲不吭,卻聞到車廂里越來越濃的血腥味……
等被推進產房,黎梔已意識恍惚,醫生的聲音放肆從遙遠的天際傳過來。
「孕婦大出血難產,需要馬上搶救!家屬呢,誰是孩子爸爸,趕緊簽下手術單。」
手術室的門關上,明晃晃的燈照進眼底。
難產夜,那麼長,她終究是等不到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