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梔看著他們並肩而行的身影,恍惚間覺得這一幕熟悉極了。
她好像又看到了結婚紀念日那晚,傅謹臣陪著蘇婉雪就醫的一幕。
何其相似啊。
濃重的悲哀和疲憊感席捲而來,黎梔捏著手機的指尖微顫。
她盯著男人,卻沒邁步過去,反而往旁邊的樹後躲了躲。
傅謹臣明顯是感受到了來電,男人拿出手機,他手指滑動。
黎梔耳邊也適時響起了傅謹臣那低沉熟悉的嗓音。
「剛剛怎麼不接電話?」
男人問道,沒有任何的稱呼。
是當著白洛星的面,不知道該用何種稱呼來喚她嗎?
黎梔忍不住如此猜想。
她攥緊了手機,問他,「三哥,你在哪裡?中午為什麼沒回來?」
黎梔想,如果傅謹臣能一五一十的跟她說在陪白洛星。
那麼他坦坦蕩蕩,她也不會相信蘇婉雪的鬼話。
她便走出去和白洛星正式認識,問個清楚明白。
可若是傅謹臣依舊隱瞞……
黎梔甚至來不及去想,男人隱瞞說明什麼,自己又該如何應對,耳邊就傳來了傅謹臣清冷的聲音。
「中午在忙,馬上開會,怎麼了?」
黎梔看著不遠處和女人走在一起的高大身影。
白洛星低頭玩手機,下台階時,傅謹臣自然而然的伸手拉了女人一下。
白洛星抬眸沖男人笑了下,「謝謝。」
女人的聲線偏軟糯,透過聽筒傳入黎梔耳中。
黎梔再也看不下去,她轉過身,嗓音乾澀。
「三哥身邊有人嗎?」
「恩,中午我讓人送回去的四季齋玫瑰酥和糖蒸酥酪你吃了嗎?」
男人回答的輕描淡寫,根本就沒提白洛星的身份,更遑論解釋了。
又問四季齋的糕點,儼然是在轉移話題。
黎梔知道那些出軌的男人,總能說起謊來駕輕就熟。
他們的心好似能分成好多份,陪伴情人的同時,還能不忘記關心家裡的老婆。
那些信手拈來的關心便是最好的煙幕彈,老婆們會傻傻的相信男人真的只是在外忙碌。
但是黎梔卻不知道,傅謹臣竟也不能免俗!
他怎麼可以這樣欺瞞哄騙她!
許是沒聽到她回答,傅謹臣又道。
「那天我親自去四季齋買給你的糕點,最後你也沒能嘗到。今天是讓陳庭去買的,若是喜歡,下次再買。」
黎梔呼吸微沉,上次傅謹臣去四季齋給她買糕點出來被陳潔捅了一刀,糕點都毀了。
他現在提這個,是讓她心裡感動嗎?
「所以,四季齋的糕點是你爽約的賠罪禮嗎?」
陪著別的女人,用一盒糕點來打發她。
她該感謝,他還記得家裡有個等他的太太嗎?
「你這麼想也可以,我馬上開會了,先掛了,在家乖乖的。」
男人嗓音中還帶著點笑意,黎梔聽在耳中,卻只覺諷刺。
傅謹臣掛斷,黎梔捏著手機轉過身。
視野里,早已經沒有了傅謹臣和白洛星的身影。
黎梔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抬起頭,不讓眼淚再墜落下來。
可一些壓抑的,細碎的聲音,卻還是從喉間慢慢溢出。
那邊,醫院停車場。
傅謹臣接掉電話時,已走到賓利車旁,司機打開後車座。
男人回身沖女人道:「醫院就拜託你了。」
女人淺笑著點點頭,「你說的我都記下來了,放心吧。」
傅謹臣沒多說什麼,轉身上車。
車裡陳庭已經準備好,將平板遞給傅謹臣道:「已經商討了三個緊急方案,您定奪下。」
*
黎梔在長椅上坐了許久許久,最後她拿出那張名片,打了南景棠的電話。
「南先生嗎?我是黎梔,舞團的事情,我考慮清楚了,我想試試。」
手機那邊,南景棠微微挑眉,他嗓音略顯意外。
「黎小姐比我想的果決。」
黎梔剛剛那副樣子,明顯是在感情里經受了挫傷,一蹶不振。
在最好的年齡,選擇放棄事業和未來,嫁給那個男人。
很明顯,她很愛那個男人。
也不難猜出,她在感情和婚姻里消磨了四年,四年時間,足以讓一個女人廢掉了。
很多女人,大概一輩子都難以再站起來,會選擇繼續被豢養。
南景棠給出那張名片時,其實並不看好黎梔。
「您的話,應該還作數吧?」
「當然。明天上午十點,雲城大劇院,我介紹黎小姐跟舞團藝術總監宋靈見面,黎小姐做好準備。」
「好,謝謝您。」黎梔輕輕吐出一口氣,又道。
「不過,我最多在舞團呆三四個月,不瞞南先生,我通過了麗絲大師的面試,明年寶寶出生便要出國留學,這樣也可以嗎?」
之前黎梔著急出國,是擔心懷孕的事情被傅謹臣發現。
現在寶寶已被發現了,黎梔自然也不再急著離開。
麗絲的世界巡演要到明年才結束,空出來的這段時間黎梔也不想浪費掉。
若是能進舞團一段時間,也能提升履歷,掙一筆未來的生活費和學費。
「明天你跟宋靈談吧,她同意,便沒問題。」
掛了和南景棠的電話,黎梔抬手撫著小腹,輕聲開口。
「果果,對不起,是媽媽忽略了你,你生媽媽的氣了才嚇唬媽媽的,對不對?」
「果果,你放心,媽媽會堅強強大起來的,媽媽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因為任何人,任何事情緒失控傷害到果果了。」
「果果原諒媽媽一次,也要乖乖的,給媽媽力量好不好?」
……
是日夜。
黎梔睡的很早,而她躺在床上時,男人都還沒有回來。
黎梔不知道他晚上還會不會回來。
她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腦海里還禁不住幻想著鳳鷺山別墅里,男人女人恣意相擁的畫面。
她以為自己睡不著的,卻沒想到,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直到迷迷糊糊中,身後床榻微微下沉,一雙手臂自身後輕輕的環在了她的腰間,小心環抱住她。
黎梔猛然便清醒了過來,但她躺著沒動。
「吵醒你了?」
懷裡女人的身體驟然僵硬了。
傅謹臣怎會覺察不出?
男人嗓音自黎梔耳後傳來,低啞熟悉。
他薄唇還帶著些許沐浴過後的濕意,輕輕吻在她的耳後,低聲又道:「是我回來晚了,睡吧。」
黎梔睜開眼睛,眼底已沒睡意,清清冷冷。
她問,「你去哪兒了?」
傅謹臣將她攬的更緊了些,嗓音低緩道:「沒去哪,前兩天受傷,積了些公務,處理的晚了點。」
黎梔唇瓣扯開一抹苦笑。
她想要相信他的,但信任這種東西,一旦出現裂痕,那些陰暗的猜想便會順著縫隙攀爬出來,占據整顆心。
她陡然掙開男人的手臂,翻了個身面對他。
在黑夜裡,她凝視著男人冷峻的面龐,緩緩開口。
「我今天聽到一些可笑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