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福王、姚妃吃過早飯,又逗弄過了襁褓中的朱由渠後,朱由崧和李諳一起坐上一輛沒有裝飾過的騾車,在寧虎、馬國臣、馬閣臣等儀衛的護衛下離開福王府,直奔那個在北京意外去世的伴讀成大路的家而去。【Google搜索】
說到寧虎,這傢伙當初並沒有跟著朱由崧一起北上,結果就莫名其妙的捲入譁變軍人的行列之中了。
好在,大明朝向來是只誅首惡,協從不辦,所以,譁變官兵頭目、千戶龔孟春被以「事出有因然不可姑息」的理由罷官奪職了,而他這個總旗卻只是被降為了小旗,依舊能在福王儀衛司里任職。
倒是馬閣臣、馬國臣兄弟因為隨朱由崧北上,不但逃過一劫,而且積功升為了總旗,算是跟寧虎的官調了個;不過,小旗也罷,總旗也罷,歸根結底還要看朱由崧的賞識,所以,哪怕寧虎現在的官職比馬閣臣兄弟要低,但伴讀們的操訓,還是以寧虎為主,馬閣臣兄弟只是輔助而已。
正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既然朱由崧看重自己,寧虎也就只能貢獻全部犬馬之力了。
「走慢點,讓我看看街景。」
由於連普通百戶都沒馬騎,再加上騾車車轅上也坐不了三個人,所以馬閣臣與寧虎三人只能牽著騾車一路步行,不過這樣也好,少了馳馬傷人的可能,雖然無法讓朱由崧感覺到風馳電掣的刺激,但至少不會出事,也不會引來那些以福王府為標靶者的惡意評價,還可以讓朱由崧相對清楚的看到到明末洛陽的真實商業狀況。
然而,明代的洛陽已經找不到隋唐壯麗東都的一絲一毫風貌了,其完全是在金元洛陽城的基礎上由安遠將軍陸齡包磚重修的,最終形成了「周圍八里三百四十五步,高四丈」,城壕「深五丈,闊三丈」的新格局。
如此一來,面積較隋唐時期縮小了十之七八不算,城門也減少到四座,與其說是商業城市、地區中心,更像是一座軍事要塞。
只是洛陽的地理位置擺在那裡,再加上二百多年承平無事,所以洛陽的商業已經衝破了城池的限制,蔓延到了城外,形成了東南兩關的商業外城,市民經濟也非常活躍。
什麼?為什麼沒有南北關?
第一,明代洛陽是位於洛河以北,貼著洛河而建的,所以洛河與伊河之間雖然有城鎮、集市,但夠不到城關的地步;第二,洛陽北面是邙山,地形一樣受限,所以,洛陽北面的商業區其實是在孟津縣城以及黃河渡口。
故而,洛陽只有東西關,沒有南北關。
「小王爺,到了。」
出了福王府大約一個小時左右,騾車開到了城東一個相對僻靜的街區,朱由崧走出騾車來一看,地方倒是綠樹成蔭,但房子看上去多有些破舊,好在沒有到破爛不堪的程度。
「這家嘛,」朱由崧確認後,命令馬閣臣道。「敲門!」
啪啪啪的敲門聲透過門扉,傳進小院裡,但毫無回應,這是家裡沒人嗎?
馬閣臣繼續敲打著門扉,邊上鄰居出來看了看,告知道:「別敲了,成家都是去上工了!」
李諳過去行了一禮,問道:「老人家,這家不是還有半大的孩子嘛,怎麼也去上工了?」
鄰居露著缺損牙齒的嘴笑了笑:「聽口音不是本地的?貴客從哪裡來?」
李諳答道:「我家小主子跟成家那孩子一起在福王府伴讀,這不,人沒了,過來給好友家裡儘儘心意。」
鄰居也有些難過:「是啊,離家的時候還活蹦亂跳呢,怎麼突然就沒了,而且全部伴讀當中,據說就他一個沒的,成家上下差一點都哭死了。」
李諳應和道:「是啊,天有不測風雲呢,對了,成大路不是有弟弟妹妹嘛,怎麼也跟著去上工了,他家就這麼缺錢嗎?」仟仟尛哾
鄰居回應道:「你們不知道他家裡情況啊!這不,大兒子沒了,小兒子還指望他出息呢,所以,成家當家的就把小兒子送去讀私塾了,至於女兒則帶著身邊一起賣酒食呢!」
原來這裡是成家住的地方,成家還在東關租了個小鋪面,賣點飲食,籍此謀生。
李諳打聽到成家鋪面的位置,回來跟朱由崧報告了一遍,同時分析道:「小主子,撫恤銀子估計被存起來了,預備給成大路弟弟妹妹的聘禮和嫁妝。」
洛陽這個地方雖然沒有江南那邊奢侈,搞什麼十里紅妝,但婚喪嫁娶也是要彩禮和嫁妝的,這對於城市普通家庭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成大路父母把大兒子的撫恤銀子積攢起來,作為小兒子以及女兒未來的婚禮費用,也是正常的。
「也就是說,成家小兒子現在讀書的錢,都是父母姊妹一分一厘辛辛苦苦賺來的?」
「回小主子的話,小門小戶具都如此啊!」
朱由崧點點頭:「既然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朱由崧和李諳重新上車,寧虎便根據李諳獲得的新地址尋了過去。
但這個地址不太好找,找了好一會,才找到了具體的地址,原來成家這個食鋪真的很小,裡面大約放了三張八仙桌,門外的廊下還有一張桌子,滿打滿算也就夠,二十來個人同時吃飯的。
至於賣的嘛,也是本地常見的酸湯麵和鍋貼,其中鍋貼還限量,賣完也不多進貨。
「找到了?」朱由崧和李諳聽了馬閣臣的報告,從騾車裡走了下來,可一看這蒼蠅亂飛的樣子,朱由崧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就這地方?」
馬閣臣還沒回應呢,那邊一個夾雜著洛陽口音的官話響了起來:「公子爺,你們用些什麼?」
朱由崧定睛望去,只見一個中年男人畢恭畢敬的問著自己,朱由崧瞅了瞅周邊,吩咐馬閣臣兄弟道:「所有人的這頓面,我請了,讓他們都出去。」
成大路的父親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呢,坐在那吃麵的人都被趕走了,此時,李諳掏出一塊手絹來替朱由崧擦了擦凳子,朱由崧一屁股坐下去,這才問道:「你是成大路的父親成老實?」
成老實撓頭道:「您是?」
「成大路出了意外,我也很難過,二十兩的撫恤銀子收到了嗎?怎麼不換一個地方擴大經營呢?」
成老實面憨心細,一聽就跪在朱由崧面前了:「是,是小王爺當面嗎?草民叩見小王爺!」
「起來,不要太拘禮了。」
朱由崧讓成老實起啦,然後說道:「這次就是過來,看看你們有什麼難處,能幫的幫一下,免得心裡過不去。」
成大路流著眼淚說道:「除了那孩子,日子倒也過得去。」
「尊夫人在後面幫廚?」
「是,孩子他娘和孩子他妹妹在後面發麵、下面、洗碗。」
「那我就不妨礙你養家了,李諳,給他留個信物,今後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了,可以來王府找我,或找李諳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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