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殲敵

  桂林留守府靜臥於文昌門下,滄桑而莊重。可悲的是,城門守軍如同驚弓之鳥,棄甲而逃。瞿式耜身為留守,統理一切兵馬錢糧,事急時卻無兵可用。

  焦璉身邊也只有岑丹初等四個親兵。岑丹初臨危不亂,把刀弓箭矢送給焦璉,說道:

  「大帥,清虜直撲文昌門,人馬不眾,必有奸佞帶路,妄圖傷害留守。事急矣,請速速召集標兵,關閉文昌門,將清虜圍而殲之。」

  一句話提醒了焦璉。清軍攻城,所恃者紅衣大炮。到了南方後,紅衣大炮不便攜帶,清軍往往利誘姦佞作內應,裡應外合奪取城池。

  他來不及穿盔甲,背上箭袋,一邊給大梢弓上弦,一邊果斷下令:「丹初所言極是,你快去召集標營,關閉城門,準備接戰。不,丹初留下,陳武去。」

  焦璉弓馬嫻熟,很快上好弓弦,不披衣甲,來到留守門口。他挽弓搭箭,略作瞄準,只聽「嗖」的一聲,箭矢飛出,正中一名敵酋。

  好箭法!岑丹初暗中叫好,也趕緊為自己的弓箭上弦。

  焦璉卻毫不在意,第二支箭已經射出,又射中一名清兵。大梢弓力道大,焦璉箭法准,箭矢貫穿清兵棉甲。那清兵哎呀一聲,跌落到城牆下。

  這時候,岑丹初也上好了弓弦,使用小梢弓射擊清軍。拉弦、繃緊、射出,一氣呵成,箭矢破空而出,正中一名清兵。

  可惜,小梢弓威力小,沒有命中清軍要害。他再次取箭,再次射擊。

  焦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邊搭箭射擊,一邊說道:「丹初,射箭不要停。箭矢發出之後,不要管是否命中,繼續射箭。」

  「諾!」岑丹初更有信心,連發數矢,多命中清軍,如有神助。

  天氣終於放晴,旭日東升,金色的陽光灑在焦璉、岑丹初身上,仿佛為他們披上一層金色的戰甲。他們猶如天神下凡,箭無虛發,令清軍聞風喪膽。

  清軍不敢下城接戰,一邊躲避箭矢,一邊舉箭射擊。自進入廣東,清軍連戰皆勝,在廣西更是罕逢對手,所到之處,明軍要麼投降,要麼不戰而逃。

  原以為,這次可以輕而易舉地占領桂林、擒殺瞿式耜,卻遇到焦璉等猛人。清軍一時有些錯愕,不敢下城接戰,只敢在城頭虛張聲勢地放箭。

  不出一刻鐘功夫,焦璉等人箭矢將盡。所幸幾人並未受傷,標營也趕過來關閉城門。

  局勢暫時穩住了。焦璉得空披上盔甲,瞿式耜也冷靜下來,帶領家丁來到門口。

  岑丹初不顧自己身份卑微,直言進諫:「大帥,清虜尚在文昌門,與城外遙相呼應。應當立即反擊,把城內清虜一網打盡。」

  「嗯」,焦璉一邊整理衣甲,一邊對瞿式耜說道:「留守,就這麼辦吧,我帶標營兄弟上城殺敵。丹初,你帶五名標兵留下護衛留守。」

  瞿式耜連忙推辭道:「將軍,我不要緊。標兵人數本來就少,不必留下來,讓他們隨你殺敵吧。」

  岑丹初已經看出來了,瞿式耜德有餘而才不足,面對清虜並不畏懼,只是馭將無術,也拿不出對付清虜的良策。

  他可不想錯過這個立功機會,便說道:「大帥,清虜初入城時,猶豫不決,不敢直入留守府,足見他們心中畏懼,並無膽氣。

  「剛才一擊,大帥箭狙敵酋,清虜群龍無首,膽氣俱碎,更加不敢窺視留守府。我等願隨將軍出擊,全殲入城之敵。」

  瞿式耜大喜,贊道:「將軍真乃神人也,一箭而使敵酋斃命。」又對岑丹初說道:「壯士!當有好盔甲!」

  說罷,他令家丁脫下一副鐵甲,賜予岑丹初。

  丹初大喜,說道:「謝留守恩賞。」

  桂林城內戰雲密布,留守府前卻凝聚著一股不屈的鬥志。

  三百標兵披甲完畢,氣勢如虹。清軍已經膽寒,下文昌門城樓,繞城尋找出路。

  焦璉對標營說道:「好男兒,隨我殺敵立功!」說罷,他一馬當先,前往追擊清軍。

  岑丹初緊隨其後,騎著棗紅老馬,盔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棗紅馬似通人性,感受到戰場上的緊張氣氛,亦奮蹄疾奔。

  清軍漸行漸漸近,焦璉在馬背上張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威力不減。岑丹初見狀,有樣學樣,竟也射倒了兩名清兵。

  倏忽間,岑丹初超過了焦璉,追上了一名清軍。那清軍欺他是個少年,使出一記回馬槍。岑丹初眼疾手快,身軀一扭,躲過致命一擊。

  然而,棗紅馬馬力已顯不足,追不上清軍。情急之下,岑丹初將弓箭斜掛身後,拔出腰刀,渾身蠻力匯聚於臂,將腰刀奮力擲向清軍。

  清軍哎呀一聲,後背被腰刀刺中,跌落馬下。岑丹初追上他,拔出腰刀,一刀將其斃命。

  焦璉追上前來,贊道:「好小子,跟我來。臨戰之時,首級暫且放下,勿要因小失大。」

  明軍以首級計軍功,每臨戰鬥,官兵往往爭奪首級,耽誤戰事。

  「諾!」岑丹初答應一聲,隨即翻身躍上清軍遺落的戰馬。這是一匹菊花青,正值壯年,身披輕甲,明顯比棗紅馬更為矯健。

  換了主人,菊花青初時有些牴觸,但岑丹初以刀背拍擊馬腹,戰馬吃痛認慫,便撒開四蹄,向前衝鋒。

  菊花青跑得快,漸漸追上清軍。岑丹初過於突出,左右沒幾個友軍。前面的清兵也注意到他,回身射箭。

  岑丹初披有鐵甲,不避箭矢,兀自向前衝鋒。那清兵見他逼近,正要換刀,岑丹初已經沖至,手起刀落,一刀劈死清兵。

  焦璉在身後大笑,贊道:「豎子竟奪了我的風頭!但需注意,腰刀易卷刃,時常檢查。」

  「諾!」

  岑丹初初上戰場,緊張又興奮,話出奇的少。他看了下腰刀,果然已經卷刃,不堪使用。

  左右一望,正好旁邊有具清軍屍體,遺落一把馬槊。就是它了,岑丹初也不挑撿,拾起馬槊繼續向前衝鋒。

  焦璉等人已經追上清軍大隊,以少敵眾,不落下風。岑丹初加入戰鬥,馬槊又重又長,最適合他這種武力充沛的人使用。

  「啪!」馬槊擊打在敵軍的長槍上,敵軍虎口吃痛,長槍落到馬下。

  「中!」岑丹初再用力一挑,刺中敵軍喉嚨。溫熱的鮮血噴射而出,濺射到岑丹初臉上,空氣中都是血腥味。

  菊花青已經很靠前了,焦璉等人都為岑丹初捏了把汗。

  「掃!」岑丹初卻毫不在意,橫槊一掃,掃倒兩名清軍,兩三件敵軍兵器跌落馬前。

  真鬼神也!清軍披靡,掉轉馬頭潰逃。有人乾脆丟下武器,跳下戰馬,任由明軍宰割。

  「飛!」岑丹初性起,把馬槊當成標槍,奮力向前擲去,又擊中一名清軍,馬槊貫穿敵軍前胸。

  「注意」,焦璉又提醒道:「戰場之上,需確保武器隨時在手。」

  「諾!」原來馬槊這麼好用呀,岑丹初撿起前面的馬槊,隨焦璉等人繼續追擊。

  清軍完全崩潰,不敢再抵抗明軍,從文昌門逃到西門,始終無路可逃。

  三百多名清軍,死去了一大半。殘餘清軍捨棄戰馬,攀上西門城樓,從城牆上跳到城外,僥倖撿回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