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竹瀝愣了愣。
段白焰側臉對著他,表情沉鬱、寫滿不爽,可他忘了自己一隻手還包著她的手,他掌心出汗的時候,她也能感覺到。
她抬起眼,視線越過他寬闊的肩膀,他的臉龐輪廓英俊,切割出身後無邊無際、輕鬆而自由的藍天。
姜竹瀝的心都要化了。
段白焰保持一個姿勢站著不動,半晌不見她動作。有些尷尬,又有些不甘心。
這會兒城牆上沒有其他人,他不怕被認出來或者被人嘲笑,忍不住就開始想——
他要不要再主動點兒?
不如乾脆將臉湊到她的嘴唇上,深深淺淺地,自己動一動。那樣四捨五入,也算是她主動親他。
但是那樣,會不會惹得她不高興……
段白焰還在瞎想。
下一秒,一股溫熱的氣息湊上來,柔軟的觸感落在他的臉龐。
一觸即離。
他的身體瞬間繃直。
全身仿佛在一瞬間過了電,連帶著腦袋都變成了鐵皮,跟著漏電的電閘,一起噼里啪啦地閃火花。
「這是獎勵。」姜竹瀝笑吟吟,眼睛裡像落著星星,「以後多說一點心裡話吧,口是心非的話說得太多,鼻子會變長。」
段白焰愣愣的,還在回味剛剛那個吻。
闊別四年,這是重逢之後,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他這周都不想洗臉了。
然而表面上,他仍然裝得冷靜自持。若無其事地將臉轉回來,語氣從容不迫:「什麼嘆氣,剛剛?」
話一出口,察覺不對,立即又面無表情地糾正:「氣嘆什麼,剛剛?」
不等姜竹瀝開口。
他有些懊惱,趕緊又咬牙切齒地道:「什麼氣嘆,剛剛?」
姜竹瀝:「……」
她看著他,眼神像是在關懷一個機器人,或是一個傻子。
這是怎麼了,CPU燒壞了麼?
段白焰面色難看地梗了一會兒,強迫自己冷靜一點別那麼沒出息,才擼直舌頭:「剛剛,嘆什麼氣?」
姜竹瀝沒想瞞他,低頭踢踢石子,照實回答:「《今天我也很甜呀》第一期播出之後……有別的導演來了聯繫我,想拍平面和小短片。」
她對自己的臉沒什麼信心,長得好看的人多如牛毛。
所以她猜,那些人……
看中的大概是她的熱度。
段白焰沉默一陣,低聲道:「你可以試一試。」
過去,他沒有太多地跟姜竹瀝談過職業規劃。因為在他眼中,她的事業狀態只分兩種:有工作,沒工作。
私心來說,他喜歡第二種。
……他一直夢想飼養她。
姜竹瀝眨眨眼:「你不會覺得,我是在吸你的熱度嗎?」
她避開了「利用」,可段白焰卻覺得,語氣變曖昧了。
他聲線低沉,輕哼:「吸啊,怎麼不把我榨乾?」
姜竹瀝:「……」
呵呵。
「其實一開始,我沒想著往這個圈子走。」兩個人並肩走下城牆,姜竹瀝主動解釋,「我一直覺得,混娛樂圈的人要麼有硬實力,要麼有硬背景,除此之外,還要有超強的抗壓能力。」
不巧的是,這些她全都沒有。
「可是當這種……天上掉下來的機會,真的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又開始猶豫。
這對她來說並不是純粹的誘惑,更像某種新鮮的嘗試。與心理諮詢或西點師不太一樣,是她完全沒有接觸過的工作。
段白焰不甚在意:「想去就去。」
「你覺得我能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姜竹瀝很想這麼問,然而她猶豫一下,沒有開口。
段白焰今天是為工作回影視城來的,他要重拍幾個鏡頭。工作到一半,看見姜竹瀝一個人遠遠地站在城牆上,愚蠢又顯眼,他忍不住假裝偶遇,跑到她面前,冷哼給她聽。
為了報她昨天掛他電話的仇。
可她竟然……竟然親了他。
段白焰走在前面,有種被輕薄的錯覺,半晌才敢偷偷抬起手,摸摸臉。
那……那還是原、原諒她吧。
***
段白焰去找姜竹瀝的時候,他的工作就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他默不作聲地遷就她的時間,兩個人一起走回程西西的劇組。
還沒靠近,遠遠隔著幾十米,就看到一團黑影從威壓上掉下來,發出一聲悶響,一群工作人員迅速圍上去。
姜竹瀝瞳孔猛地收縮:「西西!」
她趕忙跑過去。
離得近了,才發現威壓吊得特別低,也鋪了很厚的保護墊。程西西掉下來,簡直是落在一團棉絮里,根本沒有受傷。
可姜竹瀝過去的時候,看到小閨蜜穿著一身仙女的白紗,虛弱地倒在熊恪懷裡,嚶嚶嚶地小聲啜泣:「真的……真的太可怕了,你剛剛眼睜睜看著我掉下來,為什麼沒有『足尖一點、飛將過來、將我抱住』?」
姜竹瀝:「……」
老實人熊恪手足無措,企圖跟她講道理:「……我不會飛。」
程西西不管不顧,淚眼盈盈:「嚶嚶嚶,就算你不喜歡我,我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啊!你就眼睜睜看著這樣一條生命自在你面前逝去卻無動於衷,良心不會痛嗎!」
熊恪一臉茫然。
而段白焰和姜竹瀝……都不忍心打斷。
反正程西西這場戲已經演完了,今日工作結束,導演不再管她。她一直是組裡的活寶,其他人也樂得看她犯病。
「我當時……追你的時候,」姜竹瀝幾次三番欲言又止,說得有些艱難,「也是這麼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