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的心中被投下了一枚炸彈。原本就被深川和橋本關係破壞得一片狼藉的殘垣斷壁,此刻更是被爆炸產生的衝擊吹得七零八落。
有趣的是,在白石針對西野這句話作出反應之前,反倒是五更先開口。
她繃緊了嘴唇,話到嘴邊,稍一沉澱才說道,「娜醬你沒必要這樣的,如果只是為了讓我不好受的話。」
可西野沒有回應,依舊認真而決絕地看著白石,目光中的堅定讓人為之動容。
白石應該在這裡拒絕的。這是五更和西野之間的問題,她沒有必要參與進去。她這樣反覆在心中告誡自己。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她想到了深川和橋本。她們的訴求,她們因各自的心意而直面著進行情感的對抗。那同樣是她們兩個的問題,沒有自己插足的餘地。巴士停下的時候,她貿貿然地下了車,她想要以一己之力挽回些什麼,可現實證明,她無法進行任何的努力。
從前掛在口中的「我們」,現在變成了「她們」,成了五更和西野,深川和橋本的指代詞。
「麻衣樣。」橋本叫著白石的名字,微微搖了搖頭。
我……沒有參與的資格嗎?
白石覺得自己像是晚宴外沒能掏出請柬的窘迫客人,被無情地攔在門外。她再一次地想起橋本對她說過的那句話,麻衣樣你不該跟過來的。
她略微低頭,這樣一番猶豫的態度,反而讓橋本生疑。
「麻衣樣?」
「娜娜敏,」在白石說話之前,深川反倒開了口,她用一種頗為詼諧調笑的口吻說道,「你還是沒吸取教訓啊。」
橋本皺了下眉頭。
「麥麥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你的聰明反被聰明誤。」
就像是要回應深川的話一般,白石抬起頭,迎上西野的目光,露出一個鄭重的笑,「好啊。」
西野的表情沒變,好像白石的同意和拒絕,都不會對她造成多大影響一樣。正如前文所說的那樣,現在的情況,無論她們作何種選擇,都不會更糟了。
「麻衣樣!」橋本驚訝地甚至帶些惱火地看向白石。她沒想到白石在得知內情後還會主動參與進這場亂戰中,這對事情的解決毫無益處,只會讓局勢更加混亂而已。
「這也是我的本心。」白石平靜地迎上橋本的視線,目光閃動,她用橋本自己的話來堵她,雖然卑鄙了點,可效果卻出乎意料地好。
橋本一時沒能組織合適的反擊語。
「現在該怎麼辦?娜娜敏。」深川笑著,她對於現在的狀況已經不抱有多大的期待了。橋本的話明確地表明了自己不會回答的決心,這是她已經決定了的事。深川再怎樣的逼迫,橋本也不會再退縮勢弱了。這是她的底線。
深川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部災難電影。在沒能救下親人的那個瞬間,主角反而釋然地,平靜接受了世界毀滅的未來。雖然誇張了些,但她覺得自己的心境竟然有些類似。
橋本沒有回答。
深川苦笑著搖頭,心中越發失落迷惘。在訴求無法得到回應的現在,一切努力和掙扎都成了無用功。
她看向神色複雜地望著西野的五更,「小逝宵也要一起嗎,約會。」
深川感覺一切都有些無所謂了。現在的她,反而有些享受當下的這種混亂。
五更頓了下,在西野臉上沒看到任何波動的情緒,她帶著不甘的心情,緩緩點頭。
「娜娜敏你也一起好了,和飛鳥一隊,」深川轉向橋本,然後環視全場,連竭力消抹掉存在感的生田也沒放過,「生田你也是,把日芽香叫出來。反正明天大家都有時間,不如一起去吧。」
「我就算了吧……」生田咽了下口水,聲音發顫,「我……我可能有了社交恐懼症的,受不了人多熱鬧的地方……」
「麥麥……」橋本看著深川,像是在看著狼人遊戲中無視流程,胡亂指認混淆視聽的暴民。
正當她要說些什麼,門外的騷亂聲漸起,沒過多久就是響起的門鈴聲。
生田逃命似地跑過去,將這門鈴聲當作天降的聖音。她顫抖著,以一種虔誠的心情打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名亮出證件的女性警察。
還沒等對方開口,生田眨巴兩下眼睛,已經流出了眼淚。
「警察姐姐,你……你終於來救我了!」生田眼淚汪汪地指著身後客廳的方向,聲淚俱下地控訴,「她們對我施加冷暴力!我要報警!我要投訴!我要找PTA!」
那位警察年紀不大,經驗不足,露出明顯的為難表情,她抬了抬帽檐,往生田身後看去。五更等人帶著一種沉重而壓抑的氛圍,逐漸往玄關處這邊聚集。
女警察腦袋裡瞬間想到大學古文課選修學到的一句詩。黑雲壓城城欲摧。要不是巡查不配槍,她說不定現在已經鳴槍示警了。
生田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不肯放手,一臉的誠懇祈求,恨不得被當場帶走。
「不好意思,發生什麼了嗎?」
五更這個主人站出來問道。
「啊……是這樣的,我們接到附近住戶的報警,說是在這發現了形跡可疑的變tai,讓我們迅速出警。」
注意到幾位女生臉色微變,女警察繼續道,「不過你們放心,我們已經制住他了,不會造成什麼危害的。」
她讓開身子,示意往走廊這邊看。成員幾人往門外探出腦袋,便看到兩個大叔在地上糾纏著。飛鳥爸爸被警察大叔壓在地上,狠狠地勒著脖子,憋得臉色通紅,不住地拍著地面投降。
「我……我真不是變tai……松鬆開……」
「編!繼續編!不是變tai你趴人家門縫上偷聽什麼呢!是不是發現沒人準備再溜門撬鎖進去洗劫一番!」那個警察大叔呵斥道,「獐頭鼠目,大男人還留這麼長的鬢角。我做了十多年的巡查了,眼光好的不行,你這種打扮的人,一看就是做這種事的!抵賴都沒用!」
「這……這是魯邦……」
「你還想當魯邦!我最恨魯邦,管他三世還是幾世,賊就是賊!」
大叔明顯是練過的,柔道寢技用的十分熟練,飛鳥爸爸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就是這樣,」女警察解釋道,「我們本來想直接把他帶走,可他口口聲聲說這是誤會,他女兒在裡面,所以我就想著敲門問問。」
「……」
成員紛紛望向眼眶早已哭紅的小飛鳥。
「飛鳥!飛……飛鳥!」
此時飛鳥爸爸終於注意到自己的女兒,扯著脖子大聲喊道,「誤會!快……你快和他們解釋!說我是你爸爸!」
警察大叔一聽這話,手上下意識地鬆了些力,給了飛鳥爸爸些許的喘息之機。兩名警察連同成員視線落在飛鳥身上。一時間,鳥爸的哀嚎都小了很多。
飛鳥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好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堵在喉嚨里。最終,迎著飛鳥爸爸略帶祈求希冀的目光,飛鳥沉默地移開視線。
「……」
飛鳥爸爸的表情漸漸絕望。他身上的警察大叔目露凶光,「好啊,你連警察都敢騙!絕對是老手!」
「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