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區的木屋開放了幾個房間供遊客們休息。
聽完金絲雀的彷百靈十三套鳴叫，站著聊了一會，蔣非邀請兩位鳥友進屋坐。
蔣非泡了一壺茶過來。
兩隻金絲雀一前一後跟著飛了進來，噠噠噠地在桌子上走來走去。
不時好奇地打量著籠里的金絲雀和八哥。
籠子裡的金絲雀很安靜，看起來有點怕生。
八哥看著倒是個膽大的，但它不理人，也不理金絲雀，自顧自地用嘴梳理著翅膀上的羽毛。
李景、餘興明和蔣非喝茶聊了一陣，漸漸熟悉了起來。
餘興明問道:「小非，可以見一下視頻里的那隻八哥嗎？」
他沒在採摘園裡看到八哥，以為是蔣非把它養在籠子裡，沒放出來。
「呃……它飛出去玩了，我也不知道它在哪裡。」
蔣非也有兩三天沒見著它了。
平時都是八哥過來小木屋那邊，或者主動在看到他的時候現身，他才能見到它。
不然，它站在樹上不出聲，或是看到人靠近了就飛走，蔣非根本找不到它。
「啊？你的意思是放八哥出去外面了？」
餘興明伸手指著窗外，表情驚訝。
任兩隻金絲雀在採摘園裡自由自在地飛，他就覺得夠驚訝了。
它們居然不會飛走。
沒想到還有更讓人驚訝的。
蔣非點了點頭，解釋道:「那隻八哥原本就是在野外生活的，有一次腿受傷了，飛進房裡被我撿到了。」
「它傷好了之後，還是很喜歡跟以前一樣生活。」
「哦，原來是這樣！」
餘興明自覺明白了，腦補了一出完整的劇情。
八哥腿受傷時被蔣非撿到，救治好了之後，蔣非把它留了下來，養著它。
但在野外生活過的八哥不喜歡被關著，所以蔣非時不時把它放出去。
蔣非笑了笑，事實是八哥傷好後很喜歡跟以前一樣生活，回歸野外了。
有時話術就是這麼有趣。
他說的都是實話，可別人腦補的跟真實劇情不太一樣啊。
兩隻金絲雀在屋裡轉了轉，可能覺得沒什麼好玩的，從窗戶飛了出去。
蔣非往窗外看了一眼，它們專挑遊客多的地方飛。
看來它們比較喜歡熱鬧。
蔣非從窗外收回了視線，看著鳥籠里的八哥梳理好了羽毛，開始上躥下跳，表現得很活躍。
「余伯，你這隻八哥養了多久了？」蔣非問道。
「養了剛好兩年，小八，出來打個招呼。」
餘興明打開籠子的門，伸手進籠子，托著八哥的爪子，把它拿了出來。
八哥一出來，一嘴巴啄在了他手上。
餘興明抬手拍了一下它的背，笑道:「小八有個壞習慣，喜歡啄人，而且欺軟怕硬，只敢逮著我啄。」
「小八，打個招呼。」他再次對八哥說道。
「你好，你好，我叫小八。」
八哥轉過身來看著蔣非，表情看起來很神氣。
它說話的音色和語氣，跟餘興明特別像。
「你好，你好，小八。」
蔣非笑著問道:「小八，你還會說什麼話呀？」
「我不會說話。」八哥一本正經、字正腔圓地答道。
「哈哈哈—」
八哥這話一出，房間裡的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話可不是我教的，不知怎麼的，它有一天忽然蹦出這麼一句來，可把我逗樂了。」
餘興明跟著笑了兩聲，摸了摸八哥的爪子，說道:「小八，背首詩聽聽。」
「我不會說話。」八哥重複了一遍。
「行，知道你不會說話了，讓你背詩，沒讓你說話。」餘興明無奈地說道。
八哥眨了眨眼睛，愣了幾秒，好像在思考的樣子。
不說話，背詩啊，這個它熟！
「靜夜思，唐，李白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八哥搖頭晃腦地背了起來，發音清晰，整首背得流暢。
背完之後，八哥腦袋一歪:「小八棒棒噠，鼓掌！」
李景、餘興明和蔣非捧場地鼓了幾下掌。
「小八棒棒噠！」蔣非朝八哥豎起了大拇指。
「棒棒噠～棒棒噠～」
八哥重複著在桌子上轉起了圈圈。
「它好可愛！好有趣！」蔣非感嘆道。
雖然他也在網上看到過一些寵物博主發的視頻，看到過擅長學舌的八哥和鸚鵡說話。
但面對面看到和聽到，感覺真的不一樣。
「小八，再背一首詩聽聽。」餘興明點了點八哥的爪子。
「靜夜思—」八哥張嘴就來。
「不是這首，你剛才背過了，我給你開個頭，春眠不覺曉。」餘興明說道。
「處處聞啼鳥。」八哥流利地接上。
然後……然後，沒有然後了。
八哥在桌子上來回噠噠噠地走著，餘興明問了好幾次「下一句呢」，它都跟沒聽到似的，不理會他。
餘興明只好自己說出了下一句:「夜來風雨聲。」
「花落……花落知……」
八哥說著，忽然卡頓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又說道:「我不會說話。」
「你這個小機靈鬼。」
餘興明抓著它的背，把八哥放到自己手上。
八哥低頭啄了一下他的手，歪著腦袋向上看了一下他的表情，又低頭啄了一下。
「小八確實好機靈啊。」蔣非笑道，「這神情，就跟調皮搗蛋的小孩兒一樣。」
「語言天賦也很好，小八發音好清晰。」
蔣非繼續誇讚道:「還會背詩，性格好有趣。」
餘興明面有得色地看著手上的八哥。
能在兩年裡教會它說幾句簡單的話，會背兩首詩，他挺有成就感的。
不枉他一句一句地教了幾百上千遍。
八哥在桌子上走來走去轉了幾圈，主動鑽回了鳥籠里，懶洋洋地站在竿子上。
「小八電量用完，得充電了。」餘興明笑了笑，關上了鳥籠的門。
見兩人聊完了八哥的話題，一旁的李景總算可以把話題引到自己感興趣的金絲雀身上了。
「小非，你平時是怎麼教小金和小雀鳴叫的？有老鳥帶著嗎？」李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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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給它們放的教學錄音。」蔣非搖了搖頭。
「可否聽一下放的是哪個錄音？」
「當然可以了，我放一下。」
蔣非拿出手機，點開平日裡放給它們聽的教學錄音。
李景認真聽了起來。
按照他多年養金絲雀的經驗來看，這段金絲雀鳴叫的教學錄音是還不錯。
但細挑起來，有好些地方還能鳴叫得更好，沒有把金絲雀的最大潛力發揮出來。
作為教學錄音來使用的話，還差了點水平。
這是李景聽到教學錄音的想法。
可他想不明白的是算得上平平無奇的教學錄音是怎麼教出兩隻出色金絲雀的。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養鳥人看來是很難實現的。
而且小金和小雀的鳴叫很特別，除了鳴聲好聽，悠揚婉轉，還有種不一樣的韻味。
是別的金絲雀，以及別的鳥兒所沒有的。
放完了教學錄音，蔣非拿起手機。
「小金和小雀都是聽這個學會的，沒有放過別的，也沒有教過它別的。」蔣非說道。
「那這麼看來，是小金和小雀資質好，鳥兒的智商確實差別挺大，有些聰明的學得快。」
李景養鳥多年，認識不少鳥友，見過他們養的各種各樣的鳥。
有些鳥兒聰明，學得快，而有些鳥兒怎麼教都不會。
同一種類的鳥兒，擅長的也會不一樣。
比如八哥，餘興明養的小八擅長學舌，會說話和背詩。
從網上的視頻來看，蔣非養的八哥擅長模彷其它鳥兒和狗子的叫聲。
「哦，對了，之前兩隻都是養在山上的，平時聽得到很多不同鳥兒的叫聲。」蔣非想了一下說道。
「這個適合小李的小芙蓉聽，它要學不同鳥兒的叫聲。」餘興明指著籠子裡的金絲雀。
金絲雀，又名芙蓉鳥、白玉鳥、白燕、玉鳥。
李景給自己養的金絲雀取名小芙蓉。
「我也是放錄音給它聽的，能學幾種就學幾種，不強求。」
李景喝了一口茶，看著鳥籠說道:「也強求不來，畢竟鳥兒都怕貓和老鷹，要它學會貓叫和老鷹叫，不太現實。」
百靈十三套里就有貓叫聲和老鷹叫聲。
李景之前有試探地給小芙蓉放過一次帶有貓叫聲和老鷹叫聲的音頻。
小芙蓉表現得很害怕，會對天敵的叫聲害怕，這是它們的天性。
李景後來便沒再放過了，覺得強迫鳥兒去學天敵的叫聲太殘酷了。
百靈十三套，是以前的養鳥人給百靈鳥鳴叫的規定套路。
按理來說，百靈鳥也是害怕貓和老鷹的，李景也不知道以前的百靈鳥是怎麼學會的。
尤其是錄音機還沒有普及的時候。
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養鳥、玩鳥的，恐怕難以考證。
不過，要說清朝首都人玩鳥玩到了極致，這一點大概是不會錯的。
那時也是所謂的養鳥傳統最嚴格的時候。
過去沒有錄音機，給鳥壓音要費很大的氣力。
比如，為讓黃鳥壓上喜鵲出林的叫聲，就得起大早兒到有喜鵲的山林去。
壓老鷹爭食的聲音，就得到有老鷹出沒的地方。
將事先準備的羊腸子，掛在鳥籠子附近，好把老鷹招來。
那老鷹要是招不來呢，或是只招來一隻，沒有爭食的呢？
就得改天再來，也許十天半個月的工夫壓不上一個音！
給一隻鳥兒壓音，需要花費好多時間和精力。
而且在壓音過程中，還不能讓鳥兒聽見雜聲。
如果不想帶百靈鳥到大自然壓音，還有一種方法是拜師，在當時也很常見。
雛鳥初學十三套時，拜一籠老百靈鳥為師。
養鳥人要天天帶鳥來跟它學，三年方可出師，而養鳥人的生活起居就以鳥籠為中心，一切奉陪到底。
同樣需要花費好多時間和精力。
所以有一句俗語叫做「不冤不樂」，說的就是那時自己和自己過不去，沒罪找罪受的養鳥人。
改革開放以後，錄音機普及，實現了「高科技」教學，給鳥兒壓音才方便了起來。
以前的養鳥人養百靈、畫眉、藍點頦、紅點頦、黃鳥、葦鶯、沼澤山雀等。
其中的很多鳥類，現在已經受法律的保護，不允許個人飼養了，可合法養殖的鳥類越來越少了。
認真論起來，會有這個結果，其中有養鳥人的原因。
以往有些人的愛鳥，實際上是害鳥。
因為大部分鳥是野生的，要養鳥就得去捕鳥，捕鳥就意味著殺鳥。
比如百靈鳥，它們生活在廣闊的草原上，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且飛且鳴，姿態優美。
一到春天，草原上到處是一對對上下翻飛談情說愛的百靈鳥。
它們成雙成對地在草叢裡做窩繁殖。
可等到雛鳥出了殼，捕鳥人就來了，把親鳥趕走，從巢中拿走了雛鳥，雄的留下餵養，雌的直接處理掉。
因為雄鳥的叫聲好聽，能賣個好價錢，雌鳥沒人要。
濫捕導致了鳥類數量的減少和生態平衡的破壞。
只能把它們保護起來了。
李景本來是想養百靈鳥的，但百靈鳥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
個人飼養需取得相關許可，違規售賣或購買百靈鳥都屬於違法行為。
想要辦理合規證件，需要取得《馴養許可證》。
除了要有寬敞的飼養場所，還應有執業獸醫進行專業養護，一般城市居民很難辦理。
李景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放棄養百靈鳥，改而養起了可以飼養的金絲雀。
因為養鳥嘛，總是免不了要把鳥兒展示出來。
養鳥的一大樂趣，就是每天清晨，提著鳥籠出去遛一圈。
遇到同樣遛鳥的玩家，可以一起聊聊天，談談養鳥之道。
要是不能帶鳥兒外出遛遛，也不能跟鳥友們交流養鳥心得，李景覺得會少很多樂趣。
如果他養了百靈鳥，忍不住帶著它出門了，說不定啥時候就被人舉報了。
他認識的鳥友，就有因為養畫眉，被鄰居舉報的。
「小芙蓉現在能模彷喜鵲、家雀、燕子的叫聲，已經很厲害了。」蔣非真心地誇讚道。
畢竟李景沒有養殖系統這個掛，小芙蓉是靠他的真本事教出來的。
李景笑了笑，說實話，他教出金絲雀模彷其它鳥兒的叫聲，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只是不像蔣非的那兩隻金絲雀，它們的鳴叫聲特別驚艷，細聽之下很有意境。
三人一邊喝茶一邊聊著養鳥相關的事。
喝完一壺茶，蔣非逗了逗小芙蓉和小八，逗了個過癮。
過了一會，李景和餘興明提著鳥籠出去逛逛。
蔣非在採摘園晃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