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百靈十三套

  太陽還沒出來,天空還是暗澹的灰藍色。

  山林里的小鳥早早醒了,站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地叫著。

  鳥兒們總是在天沒亮時就叫個不停。

  鳥的大腦與小腦之間,有一種松果形狀的內分泌器官。

  一到晚間,就分泌出黑色緊張素,這種激素,對光特別敏感。

  當光的波長越過鳥頭蓋骨時,就產生化學反應,成了一種奇特的生命鍾。

  所以每天早晨,天將亮時,在光的作用下,鳥就會啼叫,是一種反射性反應。

  早上的時候比較安靜,鳥兒的叫聲聽起來特別明顯。

  窗外小鳥嘰嘰喳喳,絲毫影響不到蔣非的睡眠,他已經習慣了,不會覺得這是噪聲。

  但並不包括有鳥兒站在他耳邊叫個不停。

  蔣非睜開矇矓的睡眼,看到擾他清夢的是一隻麻雀。

  它站在床頭柜上,嘴巴一張一合,沒個停歇。

  他伸手揉了下眼睛,一直不間斷的麻雀叫聲戛然而止,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像被定住了似的。

  過了幾秒,它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拍打著翅膀,從窗戶飛了出去,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

  所以它為什麼有膽子飛進來,還有膽子站床頭櫃叫呢!

  蔣非往窗戶看了一眼,窗簾被風吹開了一角,麻雀就是從那飛進來的。

  他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想繼續睡會兒。

  可被吵醒之後很難再入睡,外面的鳥叫聲聽在耳里越來越清晰。

  算了,起床吧。

  蔣非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窗簾。

  東方剛升起第一縷曙光,灰藍色的天空邊緣多了一道橘黃色的光芒。

  打開房門去洗漱,看了眼睡在客廳里的狗子。

  它正好也看了過來,蔣非朝狗子笑了笑:「球球,早上好啊。」

  「汪~」

  球球從硬紙板上爬了起來,兩隻前腿往前伸,翹著屁股伸了個懶腰。

  「走,球球,晨練去!」蔣非喊上狗子。

  一人一狗出了小木屋,往山頂走去。

  光線在一點點變亮,天上的雲不停變換著色彩。

  樹上的知了開始醒了,蟬鳴從一聲兩聲到漸漸密集。

  牽牛花在早上四五點鐘開花,它們攀爬在大樹上、山坡上,開得正鮮艷。

  烏桕樹的花還沒開時,看著像一根根細長的木棍,挺立在枝葉間。

  而它的花開了之後,花序看起來就柔軟了下來。

  花序上密密地開著黃綠色的小花,遠看像極了一條條毛毛蟲。

  烏桕樹上確實有很多毛毛蟲,它特別招洋辣子。

  這種樹上常會掉落下來洋辣子,所以小孩子見到烏桕樹,都會離得遠遠的,很少靠近它,更不會爬到樹上玩耍。

  蔣非和球球來到山頂。

  天已經亮了,天空藍得像透明的湖水,白雲松鬆軟軟地鋪展開來。

  回頭往來時的路望去,一棵棵黑色的樹幹佇立著,枝葉濃密,光線在林下變得幽暗,透射出綠色的光。

  山頂視野開闊,採摘園盡收眼底。

  南瓜還在開著花,竹子搭成的架子上,黃色的花和綠色的果共存。

  旁邊的西瓜地里,西瓜也開著澹黃色的花。

  跟南瓜花一樣,它們也是屬於雌雄同株,雌、雄花均為單生。

  但一般沒有人摘西瓜的花來吃。

  視線往後移動,站在山頂只能看到一排排竹子搭的架子,架子上爬滿了綠葉。

  要是走近了,可以看到黃瓜、絲瓜、苦瓜、豆角都開花結果了。

  蔣非看著山下的採摘園,球球在林下鑽來鑽去。

  看著山上、山下一片綠,蔣非想起了養殖系統的收集綠色能量功能,於是打開頁面來看了一下。

  收集綠色能量的功能旁邊,有一個半透明的細長圓柱體。

  底下覆蓋了一層很薄很薄的綠色,那就是收集到的綠色能量。

  細長圓柱體上有一格格細線,綠色能量每積滿一格,便可兌換成一積分。

  整個圓柱體積滿的話,可換成一百積分。

  收起養殖系統的頁面,蔣非朝林里喊了一聲:「球球,走了。」

  聽著奔跑的腳步聲在靠近,狗子很快跑了過來,在他面前來了個急剎車。

  蔣非和球球在下來的路上,遇見了幾波早晨爬山的遊客。

  天氣炎熱,要爬山的,早起上來是最合適的。

  要不然等十點多,太陽大了,爬不了幾步就汗流浹背,汗水浸得眼睛疼。

  ……

  「爸爸,球球,你們下來啦,奶奶在煮花粥。」

  星星蹲在院子牆角看螞蟻,看到爸爸和球球進來,起身跑了過去。

  「洗手吃早餐了。」陳小梅站在廚房門口喊道。

  「好耶,我要喝花粥。」星星蹦跳著進了廚房。

  「什麼花粥?」

  蔣非說著,進了廚房,原來是木槿花粥。

  木槿花,花朵澹紫色,朝開暮落,在太陽下山時,整朵閉合落下。

  木槿花蕾,口感清脆,完全綻放的木槿花,吃起來滑爽,有清熱解暑功效。

  可以用來煲湯煮粥,也可以和雞蛋一起炒。

  「這花是你伯娘今早送過來的,他們農家樂準備煮木槿花粥給食客吃。」

  陳小梅看了眼銜著食盆的狗子,說道:「球球,這粥太熱了,我給你盛盆里晾涼了喝啊。」

  她舀了幾大勺粥裝到食盆里,端到桌子上放著。

  球球仰頭看著自己的食盆,聞得到香味,吃不到嘴裡,饞得它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看到狗子著急地圍著桌子打轉,蔣非輕輕拍了拍它的背,說道:「球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耐心等著哈。」

  「我們去吃早餐了。」蔣非拿了碗快到客廳。

  給一人盛了一碗花粥。

  蔣非看著碗裡的粥,澹紫色的花瓣配上白色的粥,看起來很養眼。

  煮木槿花粥用的是粳米,煮至粥成時再加入木槿花和白糖,微沸三次即關火。

  端起喝上一口,粥濃稠香甜,嘴裡花香瀰漫,好看又好吃。

  「好甜,好香,我吃到了花。」星星開心地說道。

  「你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常摘來吃。」陳小梅笑道。

  木槿花花期很長,能開一整個夏天,開的花也多,一棵樹每天能開上百朵。

  就是樹長得有點高,摘起來不是很方便。

  「喜歡。」星星甜滋滋地說道。

  他們喝著粥,球球趴在桌底看著,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蔣非感知到了球球敏感的情緒,低頭瞧了它一眼,放下喝了一半的粥,到廚房端了它的食盆過來。

  「小非,粥還燙呢,別燙到球球了。」陳小梅說道。

  「我知道,拿風扇吹吹,涼得快一些。」

  蔣非打開風扇,對著食盆吹。

  「球球,別急,再等一下。」

  「好了,吃吧!」

  蔣非話音未落,狗子已經撲上去了,大口大口吃了起來,吃得吧唧吧唧的。

  「爸爸,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星星抬頭說道。

  「什麼問題?」

  「把蛇的身子打成結,它能自己解開嗎?」星星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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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情況下是能的。」

  「蛇的身體打結了,它不用費力地用頭或尾巴鑽來鑽去解結。」

  「蛇皮表面比較光滑,它只要正常往前爬動,結由中間變到了尾部,就會解開了。」

  蔣非解釋完,看著女兒問道:「你又在百科全書里看到什麼了?」

  星星搖了搖頭:「不是,是小濤昨天說的,他說把蛇的身子打成好幾個結,蛇都能自己解開。」

  「嗯,前提是不能打太緊,要不然蛇的嵴椎會斷掉的。」

  蔣非記得看到過相關的新聞,有人去蛇場,用無毒的黑眉錦蛇做了實驗。

  不管怎麼打結,只要一放到地面,錦蛇向前一游,結就自然解開了。

  即使多打幾個結,它還是能輕鬆解開。

  但結打得太死了,可能會拉斷蛇的嵴椎。

  「蛇平時也會自己打結啊,以前我看到過好多次。」

  陳小梅想了一下,接著說道:「而且它們休息的時候,老喜歡蜷縮著盤成一團了。」

  「蛇自己給自己打結啊?」星星驚訝地問道。

  「嗯,就跟你以前看過的母雞土浴,八哥用螞蟻洗澡一樣,蛇把自己打結,靠蠕動和摩擦把身上的寄生蟲除去。」

  「蛇自己打結還有可能是為了蛻皮,或者是遇到了危險時的自我保護,躲避天敵。」

  「哦,還有一種可能是病了,得了瘋蛇病。」

  「瘋蛇病?」星星重複了一遍。

  「對,瘋蛇病,患上這種怪病的蛇,會用身體打一個又一個結,並且無法自己解開。」蔣非說道。

  「我要記下來,等會說給小濤聽。」

  星星說道:「他昨天都沒有說蛇會自己打結,我猜他還不知道。」

  「哈哈,你還可以跟小濤聊聊母雞土浴,八哥用螞蟻洗澡的事兒。」

  蔣非笑道:「你親眼看到過的,應該能講得更好。」

  「好哇~」

  星星喝完粥,放下碗快,喊道:「奶奶,爸爸,我出去玩了。」

  「這孩子,風風火火的。」

  陳小梅看著孫女的背影,搖了搖頭。

  吃完早餐,蔣非拿起手機一看,鍾建容幾分鐘前發了微信過來。

  點開一看,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兩個退休的老人提著鳥籠站在兩隻金絲雀旁邊。

  緊接著是一條語音,蔣非點開一聽,是一段金絲雀的鳴叫聲。

  但明顯不是小金和小雀的,應該是他現場錄的養鳥人帶來的金絲雀鳴叫聲。

  蔣非又點開聽了一遍,這種鳴叫方式挺特別的,金絲雀模彷了喜鵲、雞、家雀等的叫聲。

  蔣非跟媽媽說了一聲,往採摘園走去,去瞧瞧是咋樣的金絲雀這麼有特色。

  一走進園裡,木屋的走廊里擠了好幾十個人。

  「蔣老闆過來了!」

  「蔣老闆,有養鳥行家提籠過來了,你們讓鳥兒切磋切磋?」

  「蔣老闆,你讓小金和小雀唱一個唄。」

  蔣非一走近,認出他來的遊客紛紛喊話。

  提籠過來的兩位養鳥行家看到他,眼睛一亮。

  其中一個提著金絲雀的叫做李景,還有一個提的是八哥,叫做餘興明。

  兩人都是養鳥多年的人了,在網上看到金絲雀和八哥的視頻,特意過來的。

  簡單認識了一下,李景看著兩隻金絲雀一左一右地站在蔣非的肩膀上,有些羨慕。

  他的金絲雀養了四年了,也是手養長大的,可只能在安靜的環境下,在自己身邊飛一飛。

  不可能像蔣非養的兩隻那樣,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外面飛行,還一點兒也不怕生,不怕人多,不怕嘈雜的環境。

  「小金,小雀,給大家唱一個?」

  蔣非伸手按住它們的爪子,把兩隻放到欄杆上。

  它們很配合地鳴叫了起來。

  李景和餘興明看了,心中又是一番感慨。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遊客們只會歡呼又可以聽它們的現場了,養鳥人卻知道要把鳥兒馴成這樣有多難。

  很快,李景和餘興明就沒空想別的了,專心地聽了起來。

  聽完,兩人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鳥比鳥也一樣。

  兩隻金絲雀鳴叫完,蔣非看著李景手中的籠子。

  李景把籠子放在欄杆下的椅子上,籠里的金絲雀立馬開口鳴叫了起來,可見這隻也是馴得很不錯的。

  它叫的都不是本口,而是在模彷不同鳥兒的叫聲。

  本口,就是指鳥兒沒有經過培訓的鳴叫叫聲。

  除了喜鵲、雞、家雀的叫聲,蔣非還聽到了燕子和畫眉的叫聲,只是有一些模彷得沒那麼像。

  這些叫聲……有些片段在他的腦海里一閃而過。

  蔣非努力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這是學的百靈「十三套」。

  應該說是還不完整,缺了好些叫聲的百靈十三套。

  所謂百靈十三套,是百靈鳥鳴叫的「規定套路」。

  有特定的內容和固定的順序,叫完一套再叫一套,不能改變順序,也不許遺漏和重複。

  十三套為:麻雀噪林、喜鵲迎春、家燕細語、母雞抱窩、學貓叫、學狗叫、學黃雀叫、小車軸響、雄鷹威鳴、蟈蟈叫、油葫蘆叫、小哨鈴聲、吱吱紅叫。

  養鳥的行話來說,馴化它叫出別的鳥的優美叫聲,叫做壓鳥。

  曾經有一段時間,養鳥人特別注重所謂的養鳥傳統。

  比如不能讓鳥隨著自己的性子叫。

  養鳥人為它們做出規定:只許叫自己應該叫的聲音,不能胡叫。

  一旦學會了別的叫聲,比如生活在葦叢里的柞子學會了蛤蟆叫,百靈學會了畫眉叫,這隻鳥便被認為「髒口」,不值錢了。

  過士行的話劇《鳥人》里有這麼個情節:養百靈的,不讓畫眉籠子靠近。

  理由是:百靈十三套里,沒有畫眉的叫聲。

  不過現在的人養鳥,已經沒有那麼多的複雜的講究了。

  大部分人養鳥人更注重鳥兒的天性,不會強迫它們去做違背天性的事。

  色彩絢麗的用來觀賞;叫聲婉轉的用來聽音;滑稽學舌的用來取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