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摘捻子

  滿山的桃金孃開始成熟了,枝頭的一顆顆捻子變紅、變紫、變黑。記住本站域名

  桃金孃邊開花邊結果,花朵絢麗多彩,像桃花,又似梅花,初開時為白色,再到粉紅、到紫紅, 燦若紅霞。

  捻子分批成熟,果期很長,能夠吃上一兩個月才結束。

  今天把熟透的捻子摘掉,明天再去,又有新的一批等著你來摘。

  村裡的小孩都早早盼著周末的到來了,到山上吃個過癮。

  捻子好吃,但不能多吃,要不然第二天大便就會困難了。

  村裡的孩子從小就知道,可每年總是控制不住嘴巴, 總有那麼幾次吃多了捻子,上不出廁所,被家長們猛灌淡鹽水。

  好不容易盼到周末,星星一大早杵在廚房裡,眼巴巴看著她奶奶做早餐。

  吃完了早餐就可以去山上摘捻子了,她跟一大群小夥伴約好了。

  蔣非從山上下來,走進院子時,看到女兒端著一碗麵條狼吞虎咽。

  「星星,你慢點吃,怎麼今天早上這麼餓?」蔣非問道。

  明明昨天晚上她的飯量也不算少啊,跟平常差不多。

  「爸爸, 我是想快點吃完。」

  星星嘴上的動作不停,努力咽下一大口, 接著說道:「吃完了要去摘捻子。」

  「山上熟到可以吃的捻子到處都是, 跑不了, 你不用著急。」

  蔣非嚴肅地說道:「你這吃法不行的, 都沒怎麼嚼就咽下去了,難消化, 增加胃的負擔。」

  「要細嚼慢咽,慢慢吃,不趕時間,捻子你想摘多少有多少。」

  看到爸爸的表情嚴肅,星星的坐姿更加端正了,放慢了吃麵條的速度,大聲應道:「我知道了,爸爸。」

  蔣非很少在女兒面前表現得嚴肅,一旦他嚴肅認真起來,星星會立馬意識到問題,有錯就改。

  蔣非進廚房盛了碗番茄雞蛋面,坐到女兒旁邊,一邊吃一邊和她說話。

  吃完面,洗了碗,餵了魚,他回來一看,星星還站在院子門口, 伸長了脖子張望。

  「你跟白露她們約好了?在哪裡碰頭?幾點?」蔣非問道。

  「約好了啊, 白露姐姐讓我吃完早餐在家門口等她。」

  星星糾結地說道:「白露姐姐會不會把我忘了。」

  話音剛落, 他們便看到一大群小朋友往這邊跑了過來, 有大有小,堪稱浩浩蕩蕩的。

  「星星,走,我們摘捻子去咯!」白露飛快跑了過來,一把挽住星星的胳膊。

  「蔣叔叔,我們帶星星去摘捻子。」白露走近了才看到站在院子裡的人,主動說道。

  蔣非從院子裡走了出來:「你們去哪座山摘啊?」

  「蔣叔叔,我們去你的山上好嗎?你那裡有漂亮的小木屋,我們摘了捻子去裡面吃,涼快又舒服。」白露問道。

  「可以啊,一起上山吧。」蔣非笑道。

  白河村的山,除了一小部分外,其餘的都是劃分給各農戶的自留山。

  自留山是指農業集體化後,按政策規定和農戶經營能力,將荒山劃給各農戶的一種經營方式。

  山權歸國家或集體,林權歸農戶個人。

  農戶在自留山上有栽植樹木、撫育改造和開展林副產品生產等經營自主權。

  自留山上的林木所生產的木材和其他林副產品完全歸農戶支配,可以自用,也可以按政策規定出售。

  但山上可砍伐出售的林木,是指農戶自己種植的,山上原有的林木是不可以砍伐和故意破壞的。

  而林木的生長慢,生產周期長,眼前沒有利益,加上林木銷售中稅費過多,村里沒有人在自留山上栽植林木。

  山上沒有值錢的東西,村里人平時上山摘野果、撿菌菇、摸知了猴、挖竹筍等,基本沒有特意去在意上的是誰家的山頭。

  主人家也不會去在意。

  從蔣非在山上養了鵪鶉開始,隨意到他山上來的人便少了。

  像雷子、白露這些經常上山摘野果、爬樹掏鳥窩、摸知了猴的熊孩子,大多被家裡爺爺奶奶叮囑過,不要跑到蔣非家的山上去玩。

  他們一玩起來這麼瘋,會把山上的鵪鶉嚇跑,嚇到不敢回窩的。

  其實對於小孩子要上山來玩,蔣非是覺得沒什麼的,隨時歡迎,鵪鶉膽子大得很,才不會被他們嚇到呢。

  僅限小朋友們!

  對於一些不太熟,又有事沒事跑上山來的大人,他就不歡迎了。

  看到他在山上搞養殖,有分寸的人會自覺不上去,而那些有事沒事往上湊,還看不懂人臉色的......

  只能說人與人之間是有差距的。

  小朋友們高高興興地跑在了前面,一路歡呼,路旁的鳥兒被驚得飛起,嘰嘰喳喳地掠過樹梢,隱入樹林的另一邊。

  瞬間,整個山林充滿了活力。

  上山路上,兩旁的山坡上零零散散長著幾株桃金孃,枝頭上掛果纍纍,看著像一個個縮小版的酒杯,走近了能聞到誘人的果香味。

  每每看到一株,一群小朋友便爭先恐後地跑了過去,你摘一顆我摘一顆,很快把枝頭紫色和黑色的捻子摘完,再快速奔向下一株。

  他們跑得快,蔣非被落在了後面。

  他慢悠悠地走著,偶爾能撿個漏,在他們摘完一輪的枝頭上,摘下一兩顆熟透的捻子。

  捻子有指頭大小,模樣像個小罈子,果中有一條很像小蟲子的芯,芯外多籽。

  吃的時候咬去頂部的蓋子部分,捻子吃起來特別甜。

  是那種讓人滿嘴生津的甜,甜而不膩,能讓人心情都舒暢起來。

  山上有果子成熟了,第一個知道的不是隨時關注著它們的孩子們,而是住在山裡的動物們。

  各種鳥類、蜜蜂、螞蟻......

  它們比孩子們更先嘗到捻子的美味。

  有時摘下一個看似完好的捻子,轉一個面,可能會看到捻子肚裡已經空了,早被鳥兒啄食過了,或者被黃蜂光顧過了。

  越往上走,桃金孃越多,小朋友們不再摘了就往嘴裡送,而是裝進手上的塑膠袋裡。

  星星捧了一把捻子跑了過來:「爸爸,給你吃。」

  「你別吃多了,明天蹲坑拉不出來要哇哇哭的了啊。」蔣非伸手接了過來,再次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

  星星仰頭朝他笑了笑,牙齒和舌頭都變得黑紫黑紫的。

  小朋友們邊摘邊吃邊玩,臉上的笑容無憂無慮,即使熱得汗流浹背,也絲毫不影響他們摘捻子的熱情。

  看著他們,蔣非想起小時候的自己,常和小夥伴們往山上跑,帶上一壺涼開水,可以在山上耍上大半天。

  那時候還能土葬,山上除了有不少墳墓外,還會有剛葬下棺材的新鮮土包。

  對於墳墓,他們小時候大多是不害怕的,還敢坐在墳頭晃著腳丫玩。

  但知道那裡有剛葬下的棺材,他們肯定不敢靠近,遠遠看到擺在上面的花圈、露出來的新鮮泥土,小孩子們都會繞著走,不敢多看。

  土葬幾年後,要開棺撿骨,破舊的棺材就會被丟在原地。

  他們以前在山上跑來跑去,還經常會不小心踢到棺材板。

  有時挖過的坑長滿了草看不出來,還會不小心一腳栽進去。

  現在遇到,蔣非大概會覺得晦氣,可小時候他並不覺得有什麼,拍拍屁股,爬起來,繼續滿山玩兒。

  後來不准土葬了,山上除了墳墓外,不會再出現剛葬下的新鮮土包了。

  近年來,山上新的墳墓也越來越少了。

  新建墳墓要審批,很難通過,而且墳墓的占地面積也有了規定。

  現在山上新建的墓地大多是家庭合葬墓,一個立碑下面可以放多個骨灰盒的形式。

  ……

  走到一處開闊的地,有一棵倒下的大樹,粗壯的樹幹橫臥在另一棵大樹的分杈處。

  倒下的大樹並沒有死去,它的樹根露出了一小截,更多的部分還深埋在泥土裡。

  雷子率先爬了上去,雙手抱住樹幹,兩隻腳抵住用力一蹬,蹭蹭蹭地往上爬。

  「這樹很穩,你們快上來,我們坐海盜船。」雷子在上面招呼道。

  「我來了,看我的。」

  「排隊,排隊,下一個是我。」

  「輪到我了,你們上去點啊。」

  小孩子們一個接一個爬到了樹幹上。

  雷子坐在最前面當「海盜船」的船長,看了一眼身後排排坐的小夥伴,喊道:「大家做好了啊,開船了!」

  「啊!開船啦!嗚嗚嗚~」

  「我來到海上咯。」

  「我們在海里飄來飄去~好開心啊~」

  小朋友們歡呼地喊著。

  「大家注意!海浪來了!」雷子忽然喊道。

  「哇,好大好大的海浪。」

  白露等人配合地左右搖擺起了身體,玩的不亦樂乎。

  蔣非舉起手機,對他們喊道:「大家看過來,看向我這邊。」

  咔嚓一聲。

  蔣非把小朋友們快樂的笑容存進了一張照片裡。

  照片裡的他們一個個表情生動、自然,任何人看了都能感受到他們的愉悅氛圍。

  「爸爸,再來一張,我還沒擺好姿勢呢。」星星大聲喊道,雙手比耶放到腦袋兩側當兔子耳朵。

  「行,再來一張。」蔣非笑著滿足女兒的要求。

  「蔣叔叔,拍我,我這個姿勢最帥。」

  「蔣叔叔,還有我,我也要換個姿勢拍。」

  「蔣叔叔,……」

  咔嚓,咔嚓,咔嚓……

  蔣非一連拍了十幾張照片才停了下來,說道:「你們繼續玩啊,我回小木屋了,玩累了就過來休息一下。」

  「好咧!」

  蔣非回到小木屋,挑了幾張剛才拍的照片,加上幾張捻子的特寫,發了個朋友圈。

  他剛發出去,一刷新,汪來鴻秒贊了,還發來了微信。

  汪來鴻:山上的捻子熟了啊,好誘人啊,我明天過去摘捻子,順便釣個魚。

  蔣非:行啊,山上的捻子多到吃不完,保證滿載而歸。

  回是這麼回的,但蔣非心裡腹誹了一下:信你個鬼,明天一過來,肯定釣魚才是主要的,摘捻子是順便。

  這些釣魚佬啊,他太了解了!

  提起釣魚,蔣非想起球球上次幫他找到了老母雞下在野外的雞蛋,答應了捉魚給它吃的。

  他前幾天忙著建發酵池,發酵池建好了,又忙著把鵪鶉糞便放進去進行發酵,一直沒有時間去溪里摸魚。

  明天沒啥事,不如跟汪來鴻一起釣魚去,把答應球球的事兌現了,釣幾條魚煮湯給它吃。

  過了幾分鐘,汪來鴻又發來了一條微信,說是有幾個釣友想一塊過來。

  蔣非表示沒有問題。

  在小木屋裡坐了一會,蔣非起身去發酵池看了下裡面鵪鶉糞便的發酵情況。

  然後在鵪鶉舍附近巡邏了一陣。

  有他時不時地驅趕一下想來偷蛋吃的鳥兒,現在已經很少有鳥兒過來偷蛋了。

  「汪汪汪。」

  蔣非站在苦楝樹下,忽然聽到樹上傳來熟悉的狗叫聲。

  他被嚇了一跳,球球什麼時候爬到樹上去了,怎麼爬上去的?

  他趕緊抬頭看去,可並沒有看到狗子的身影。

  「球球。」蔣非喊了一聲。

  「汪汪汪。」球球從旁邊的灌木叢里鑽了出來,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球球親昵地用腦袋挨著他的腿蹦來蹦去,跟只小貓咪似的。

  蔣非彎腰拍去球球身上沾的草屑,說道:「沒事,你接著玩去吧。」

  「汪汪汪。」

  樹上再次響起熟悉的狗叫聲。

  蔣非跟球球四目相對。

  球球比他更快反應過來,也汪汪地朝著樹上叫喚。

  蔣非仰頭看著苦楝樹,只見茂密的枝葉間,一隻八哥的腦袋探了出來。

  它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了清晰又熟悉的狗叫聲「汪汪汪」。

  蔣非:「……」

  他很快認出來是以前那隻愛學布穀鳥叫聲的八哥。

  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學會了狗叫,而且還是模仿的球球的叫聲。

  八哥還模仿得特別像,連蔣非聽了都以為是球球在叫。

  蔣非盯著八哥瞧,沒看出來啊,模仿叫聲挺有一套的。

  沒等他盯出一朵花來,八哥翅膀一張,飛走了。

  球球立馬朝著它飛走的方向跑去。

  隔著一段不算太遠的距離,蔣非聽到八哥一會「汪汪汪」,一會「布穀布穀」,其中還混雜著球球的叫聲。

  聽起來兩隻是在玩耍。

  原來狗子和八哥也能玩到一塊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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